平靜的海面上有一艘小舟。

漿板放在狹長舟尾。

沒到腳踝的水里，兩三條小魚在里面游來游去。

坐在船頭的少年哼著歌：

“緣分不見花草中，釣魚似升仙！”

“唉，再沒條大魚，回去不好交差了。”

抱怨了一句，少年收回釣竿，站起身甩了出去。

船身一陣搖晃。

船底的魚兒吐著泡泡似乎是在表達不滿。

“喂！”

“那邊的小子。”

“想出人頭地嗎？”

突然傳來聲音，少年抬手遮陽，朝聲音來源抬頭看去。

是個走在水上的女人。

“啪。”

濕漉漉的鞋子踩上小舟。

狹長扁舟紋絲不動，船底的魚兒好奇的游了過來，在一只腳落下后飛快竄走。

“你不會是鬼魂吧，這么輕。”

“我可沒干虧心事，不怕你。”

少年看著眼前的女人輕飄飄的，放心坐下，雙眼緊盯著魚竿。

心里頭盤算著得多大條魚才能交差。

“你想出人頭地嗎？”

“在這里釣魚可沒辦法釣一輩子。”

女人脫下鞋，赤腳逗了逗水里的小魚。

俯身看向平靜海面。

幾乎看不到什么東西。

仿佛整個世界只有這一艘小船一般。

“別吵，我從后半夜劃到早上才到這，過會再沒收獲該回去了。”

“這海中間的魚怎么比島邊還難釣。”

少年有些不開心。

女人稍稍看了幾眼小舟。

再次開口道：

“島邊上淺水有東西吃，這些魚會比較多。”

“這里應該都在很深的地方，魚也會比較大，你這小舟裝不下的。”

“真不想出人頭地，改變命運嗎？”

女人不停的開口，讓少年頭上逐漸崩起青筋。

“什么出人頭地，那又怎樣，拿金魚竿釣魚嗎？那東西沉又軟，不適合。”

“你休息夠了就接著趕路，你們這些修仙的真是煩人。”

少年有些不耐煩。

手里的魚竿也不爭氣，半天沒動靜。

他干脆把魚竿扔到小舟上，落在女人腳邊。

拿起漿板，稍稍看了眼天上，撈了把水，開始朝著一個方向劃船。

船速逐漸增加，隨后穩定在某個速率。

女人捏了捏濕透的鞋子。

又問了一句。

“真的不想嗎？后悔了可來不及。”

半天后。

少年在魚村邊上綁繩子固定小船。

夜晚的風刮了過來。

帶著一絲血腥味。

扎在水里的粗木上繩子固定完畢。

少年看向扁舟。

“喂，你要是沒有恢復要的東西可以去找村長，他那有些路過的修仙者留的東西。”

“人呢？”

少年撓了撓頭，船上不知何時沒了那女人蹤影。

“總不能真是鬼魂吧。”

抓起釣竿，用手抓起一條拇指大的小魚猶豫了一秒，還是丟進了海里。

“還是回去喝湯去算了。這么點烤了也沒用。”

咕嚕嚕。

肚子已經開始造反。

少年朝著村子里走去。

走著走著就發現哪里不太對。

“燈呢？”

“魚油燈都哪去了。”

“怎么王叔家里黑黢黢的。”

眼前灘涂上面進村的狹縫外頭黑黢黢的山崖下面只有一間屋子。

那是村里的老光棍王叔的屋子。

“這會他應該在修漁網，準備明天白天曬起來。”

“該不會是累了回去歇了吧。”

少年走過屋子。

眼前的山崖縫隙又窄又黑。

但少年輕車熟路，三兩下就走了過去。

月光下的海島山坳處，寂靜無聲。

整個村莊像是被什么巨大的東西四處破壞過一般。

到處都是斷壁殘垣。

“啪嗒。”

魚竿掉在了地上。

但少年根本沒時間理會，沖進了最近處的一間屋子。

黑漆漆之中，他憑著月光把木板茬子掀起。

卻是怎么也找不到。

他找了這邊找那邊。

最后坐在村子中央的水井上喘息。

“你在找什么傳家寶嗎？”

“那種能讓人一下子變得很厲害的那種。”

女人的聲音傳來。

少年驟然起身，一臉驚恐看著坐在井邊的女人。

“你，你從哪冒出來的。”

“快走吧，這里已經不安全。”

少年稍稍平復心情后，勸了一句。

轉頭作勢又要去找。

被女子伸手攔下。

“這里早上就已經成這樣了。我就是從這路過的。”

“是鏡湖公國的妖獸，他們比較厲害，我沒敢直接靠近。”

“我猜你是這個村子的人。現在看來你的確是。想跟我修仙然后復仇嗎？”

“你其實資質不錯，用不了多久的。”

女人話語誠懇。

少年卻搖了搖頭。

“已經這樣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報仇之后難不成還能再把死人復活嗎。”

“謝謝你的好意，早些離開吧。”

“我給他們都立個衣冠冢，就是把衣服和鞋子埋進土里。就可以就這么結束了。”

“祝你早日升仙。”

少年頭也不回的走向廢墟。

女人沒有再阻攔，眼中欣賞卻又多了幾分。

從黑夜到白天。

從白天到黑夜。

直到曙光再次照亮海島的山頭，這里已經插了十來根斷裂的木頭。

少年坐在山坡上吹著海風。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女人走到他身后，看向遠方。遙遠的東南方向。似乎有一根若隱若現的細線分開天地。

“我給你說個故事吧。”

“一個傳說流傳在群島仙盟之中，已經不知是從何而來。”

“只要朝著東南方向，也就是太陽升起，和海風吹來的方向的中間。穿過無盡海。”

“再闖過黑色的戰場遺跡。就能見到傳說中的天之柱。”

“只要登上天之柱的頂端，就能實現你的一切愿望。”

“一切你想得到的，都可以得到。”

女人的聲音不知不覺間帶上了某種深深地哀怨。

少年聽著聽著，似乎是來了興趣，坐起身，回頭問道。

“太陽升起的方向和海風方向的夾角，豈不是只能劃船過去。”

“帆船都只能朝風的反方向跑。”

“離開了島嶼釣不到魚，怎么補充體力呢，還有能喝的水也不夠。”

一樁樁疑問從少年嘴里說出。

最后少年的聲音逐漸低沉下來。

“哪個，我現在想修仙的話還來得及嗎？”

少年的話語帶著幾分不確信，幾分自卑，幾分自嘲。

“來得及，任何時候都來得及。”

“那么，很高興認識你，我叫李青云，這是群島仙盟里最厲害仙門的接引令。”

“盤龍仙宗，進去之后記得報答我哦。”

女人摸了摸少年的額頭，伸手遞了過來。

上面靜靜的躺著一枚九條蛇盤在一處的發光之物。

看起來宛若活著的蛇循著首尾相連的道路往復流動。

“謝謝你。”

少年接過，捧在手心道：

“我叫古云，古代的古，云朵的云。”

“很高興認識你，李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