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屠夫的聲音如同炸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瞬間在狹小的觀測室里炸開!
他巨大的身形快如閃電,一步跨出,鐵鉗般的大手精準地扣住了白鴿纖細的手腕!
力道之大,讓白鴿痛哼一聲,動彈不得。
屠夫的臉逼近白鴿,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里此刻燃燒著冰冷的怒火和嚴厲的警告:
“白鴿!你給老子清醒點!”他低吼,每一個字都像冰雹砸在白鴿臉上,“你這是違規!嚴重違規!你他媽忘了自己為什么被罰到這鳥不拉屎的‘地獄島’來了嗎?!”
白鴿的身體猛地一僵,仿佛被戳中了最深的痛處,臉色瞬間褪盡血色。
被屠夫扣住的手腕傳來劇痛,但遠不及這句話帶來的沖擊。
她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和掙扎。
屠夫死死盯著她瞬間蒼白的臉,聲音如同冰冷的鐵鏈,一字一頓地鎖住她:
“就是因為你他媽的心太軟!太沖動!為了救一個‘可能’還有救的隊友,擅自行動,暴露了整個潛伏小隊的位置!代價是什么?!是三個兄弟的命!三條活生生的人命,就因為你那一瞬間的‘不忍心’!”
屠夫的聲音壓抑著咆哮,“你被拔了鷹徽,從‘蒼穹’偵察連踢出來,扔到這‘荊棘鳥’當個戰地醫生,是讓你來贖罪的!是讓你記住血的教訓!不是讓你重蹈覆轍,再犯同樣的錯誤!”
他猛地甩開白鴿的手腕,力道之大讓她踉蹌后退幾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儀器臺上。
“鐘棠是死是活,是她自己的造化!是鷹隼給她劃下的道!”
屠夫指著單向玻璃外那片陰森的峽谷,眼神如同磐石,“你,白鴿,給老子老老實實待在這里!再敢動一下不該動的心思…”
他眼中寒光一閃,“老子親手把你綁了扔禁閉室!讓你連看熱鬧的資格都沒有!”
她靠在儀器臺上,胸口劇烈起伏,手腕上殘留著屠夫鐵鉗般的指痕,火辣辣地疼。
臉色慘白,嘴唇微微顫抖,看著屠夫那雙不容置疑帶著警告的眼睛,又看向玻璃外那片寂靜得可怕的峽谷陰影。
白鴿緩緩低下頭,手指死死摳進冰冷的金屬臺面邊緣,指節泛白。
贖罪…又是贖罪…難道只能眼睜睜看著另一個可能“有救”的人,在規則和獵殺中掙扎,直至毀滅嗎?
峽谷深處,風穿過石縫的嗚咽聲,仿佛帶著血腥味的嘆息。
而獵殺的游戲,在無人干預的死寂中,正悄然拉開最殘酷的序幕。
巖石的陰影中,霍霖的狙擊鏡如同幽靈之眼,無聲地掃視著入口。
當鐘棠那帶著傷、卻爆發出驚人速度的身影闖入他視野的瞬間,鏡片后,那雙冰冷的眼睛里,一絲極淡的、如同發現稀世獵物般的興味,終于悄然浮現。
鐘棠將自己“融”進一道狹窄巖縫的陰影里,身體緊貼著冰冷粗糙的石壁,每一次呼吸都壓到最低,肺部火燒火燎的痛楚和右手傳來的、深入骨髓的劇痛幾乎要將她撕裂。
時間在高度緊繃的神經中一分一秒流逝,體力和意志都在被瘋狂透支。
她知道,再完美的靜態偽裝,在“鷹隼”那雙洞穿虛妄的眼睛和無限的耐心面前,也只是拖延時間。
被動潛伏,等于慢性死亡!
必須動,必須反擊!
但如何動?
如何在一個高級狙擊手的槍口下動而不死?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她被劇痛和窒息感反復沖刷的腦海中成型。
她需要一個契機,一個霍霖注意力被強制轉移的瞬間!
高處的巖石陰影中,霍霖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了然。
他的食指沉穩地搭上扳機,狙擊鏡的十字線以超越人類反應的速度瞬間歸位,牢牢套住了鐘棠暴露出來的、因劇烈動作而起伏的右肩胛!鎖定!擊發!
砰——!
沉悶的槍聲在峽谷中炸響!是標記彈!
幾乎在槍響的同一瞬間,鐘棠那看似笨拙的側撲動作卻詭異地完成了一個極限的擰身!
標記彈灼熱的橡膠彈頭幾乎是擦著她肋下的迷彩服掠過,狠狠釘在她身后的巖石上,爆開一小團刺目的紅色染料!差之毫厘!
但這致命的閃避并非目的!就在她擰身、身體重心失衡、即將重重摔向布滿尖銳碎石的地面的剎那——
她的左手,那只唯一還能靈活使用的手,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和速度,猛地探入自己胸前戰術背心一個毫不起眼的暗袋!
“抓到你了,小狐貍。”
霍霖低語,手指沉穩地再次預壓扳機,準備補上終結的一槍。
在他眼中,鐘棠此刻的動作不過是絕望的徒勞。
然而,鐘棠掏出的,并非武器
而是一個用防水膠布、幾截撿來的廢棄電線、一小塊從越野路上摳下的硬化瀝青(內含微量未燃盡的推進劑)、以及她偷偷保留的一小片高強度壓縮能量棒錫箔紙
在剛才潛伏的間隙,用以令人瞠目的技巧和速度臨時捏合而成的——一個極度簡陋、極度危險、也極度瘋狂的微型觸發式震撼彈!
沒有猶豫!
在身體即將砸向地面的瞬間,鐘棠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那個丑陋的小東西,狠狠砸向自己側前方一塊半人高的、布滿孔洞的風化巖!
目標不是霍霖!而是那塊巖石!
轟——!!!
一聲遠比狙擊槍聲更加沉悶、卻帶著強烈沖擊波的爆炸在巖石內部炸開!那不是毀滅性的爆破,而是鐘棠精心計算過的、利用巖石孔洞結構放大沖擊波和聲浪的定向震撼!
“呃!”
饒是霍霖意志如鐵,在這毫無防備、近在咫尺的定向音爆和強光沖擊下,也不由自主地悶哼一聲!
雙眼瞬間刺痛流淚,短暫的耳鳴和眩暈感猛烈襲來!
他扣在扳機上的手指本能地一松!
完美的狙擊姿態出現了致命的、極其短暫的渙散!
就是現在!!!
鐘棠的身體在爆炸沖擊波和氣浪的推動下,如同斷線的風箏般被掀飛,重重摔在幾米外的碎石堆上,劇痛讓她眼前一黑,差點昏厥。
但求生的本能和那股焚盡一切的瘋勁支撐著她!她甚至沒有試圖站起來!
借著摔倒翻滾的勢頭,她蜷縮的身體猛地向側前方——霍霖藏身巖石的下方陰影——彈射而出!
左手反握的格斗匕首,在爆炸揚起的塵埃和尚未散盡的強光余韻中,劃出一道凄冷決絕的寒芒!
霍霖的眩暈只持續了不到一秒!
超強的戰斗素養讓他強行恢復視覺和平衡。
但就在他視線重新聚焦、狙擊槍口本能下壓尋找目標的瞬間——
一道帶著血腥味和硝煙味的冰冷身影,如同從地獄裂縫中撲出的惡鬼,帶著同歸于盡般的慘烈氣勢,已經撞進了他絕對不允許被侵入的近身禁區!
太快!太近!太不要命!
霍霖瞳孔驟縮!
他反應已快到極致,修長的狙擊槍瞬間被他當作短棍橫掃而出,帶著千鈞之力砸向來襲者的腰肋!同時身體暴退!
但鐘棠根本就沒想躲!
噗嗤!
沉悶的撞擊聲和利物刺入織物的撕裂聲幾乎同時響起!
霍霖那沉重的槍托狠狠砸在鐘棠的左肋,清晰的骨裂聲令人牙酸!
鐘棠的身體如同破麻袋般被砸得一歪,一口鮮血抑制不住地從口中噴出!
那把反握的匕首,卻在她被砸中的同時,穿透了霍霖來不及完全避開的特戰風衣下擺。
冰冷的鋒刃緊貼著他腰側的皮膚狠狠刺入,將他風衣的下擺連同內襯,死死釘在了他身后那塊作為掩體的巨大巖石上!
力量之大,匕首的尖端甚至嵌入了堅硬的巖石!
霍霖暴退的身形猛地一頓!
被釘住了!
這一剎那的禁錮,對于頂級狙擊手而言,是致命的破綻!
鐘棠根本不顧自己肋骨的劇痛和翻騰的內腑,沾滿血污和塵土的左手已經探出!
不是攻擊,而是死死扣住了霍霖持槍的右手手腕!
用盡全身的重量和殘余的力氣向下、向側方狠狠一壓!
這一連串的動作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從自爆炸震撼制造混亂,到悍不畏死的近身突襲,再到以傷換位、以命搏命的禁錮和反擊!將精準的爆破算計、野獸般的本能、以及對自己和敵人同樣冷酷的殘忍發揮到了極致!
霍霖悶哼一聲,小腹被重擊帶來的劇痛和窒息感讓他身體一弓!
他知道他已經輸了。
煙塵緩緩散落。
鐘棠沾著血和灰的嘴角,艱難地、卻無比清晰地向上扯出一個弧度。
那笑容虛弱,卻帶著一種粉碎了絕對權威的、近乎妖異的瘋狂和勝利感。
她喘息著,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氣,卻如同淬火的鋼釘,狠狠砸進霍霖的耳膜,也砸碎了這片死寂:
“教…官…”她咳出一口血沫,眼神卻死死釘在霍霖那雙翻涌著驚濤駭浪的眼睛里,“…你…輸了。”
她停頓了一下,仿佛在積蓄最后的力量,然后,用盡全身力氣,擲地有聲地宣告:
“事實證明…規則…是可以被‘瘋子’…改寫的!”事實證明…規則…是可以被‘瘋子’…改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