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模考試當天，許長溪起了個大早。

她穿戴整齊，扎了個利落的辮子，出門時不忘把考試工具備好。

前往明德路途中公交車遲遲不至，許長溪等了片刻，看時間，距離考試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而公交的路程卻將近半小時。

再等下去，她就要遲到了。

許長溪沒有懈怠片刻，直接叫了網約車，然而這塊區域網約車很難打。

等了半天，一直沒有司機接單。

許長溪枯坐在公交站點，隨手拿出錯題本看起來。

沒看幾個題，一滴雨落在了她的本子上，砸出一大片水漬。

許長溪心道不妙，眼見著天公不作美，她趕忙收起錯題本，開始搜索步行時間。

秋老虎叫了幾個月，走路去學校估計不太現實。

只怕人還沒到就得熱得脫層皮。

倒霉催的。

就在許長溪深陷困境之時，一輛瑪莎拉蒂徒然停在她面前。

車窗搖下，沈予遠的臉出現在眼前。

許長溪遲疑地站起身，沈予遠示意她上車，“我送你去學校。”

許長溪點點頭，乖乖上了車。

她坐在副駕駛，車內寬闊舒適。

沈予遠提醒道：“安全帶。”

“哦。”許長溪系好安全帶，他信手換擋踩油門。

行駛途中，沈予遠一句話沒說，許長溪其實很想問問他怎么會路過那個地方，明明他也不住在那里。

但她還是沒開口。

她為什么要開口？她又沒找沈予遠送她去學校，她頂多就是昨晚沒回他的消息而已。

透過后視鏡，許長溪不小心對上了沈予遠的視線。

等紅綠燈時，她感覺空調有點冷，不自覺地打了個哈欠。

沈予遠于是把空調溫度調高。

她盯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沿著手臂，他的肢體很結實，不是那種瘦長的身材，相反，他鍛煉有素，男性特征鮮明又張揚。

許長溪只悄悄睨了一眼，然后就收回目光。

車一路疾馳，快到校門口，許長溪這才開口。

“前面那個路口把我放下就好。”

她伸手指了指拐角的駐車區。

沈予遠把車過去，車停了，許長溪安靜了幾秒，道：“謝謝你送我。”

她正要開門下車，卻不料車門鎖住了。

一股雪松的香味逼近，許長溪心底一沉，余光看向沈予遠，沈予遠只是斜身靠向她，并沒有發話的意思，他淡定自如地坐著，安全帶沒解，只是看著她。

他在等她開口。

許長溪送了車門把手，低頭沉默了幾秒，才說：“昨天晚上你發來的解題思路我都看了。”

沈予遠沒搭話。

“你的思路很好，我忘記給你回消息了，不好意思。”許長溪的聲音聽著乖乖的，像是在承認自己的罪證。

可她能有什么罪證？無非只是將有意為之故意說成無心之舉。

她說得小心翼翼，整個人透著一股“懵懂無知”的氣質。

這樣的疏離，好像在告訴他，昨晚的一切都是普通的提問，沒有任何心思。

他握著方向盤，問：“那你會了么？”

“會了！”許長溪忙說，“我按照你的思路重新解了那道題，你的思路很簡潔。”

“那為什么不回我消息？”

沈予遠是天蝎座吧？

許長溪慢吞吞地說：“我昨晚太累了，本來想回你的，結果不小心睡著了。”

她看著沈予遠的眼睛，幾秒后又低眸，眨眨眼，聲音更小了。

“我以后會及時回消息的。”

“……”

沉默彌漫在車內，這種感覺就像考試提前了。

不過很快，許長溪在這場突擊考試中拿了高分。

沈予遠從身后的座位上拿了一個紙袋，遞給許長溪。

“這是什么……”

她打開一看，是一份中式早餐，豆漿油條麻糍，很豐盛。

許長溪沒動，抬眼對上沈予遠的視線。

他撇開眼，輕咳一聲，“停在這里做什么？”

許長溪：“在校門口被人看見了不太好。”

“嗯。”沈予遠道，“早餐記得吃。”

許長溪飛快地道了一聲“謝謝”，下車關門前又補了一句“考試加油哦”，便自行離開。

車內，沈予遠盯著許長溪的背影，忽地笑出聲，他把空調調回低檔位，剛要發動汽車，手機響了。

一條簡短的語音。

來自許長溪。

他開了免提，許長溪的聲音環繞在車內。

“下次我請你吃早餐。”

-

許長溪到教室時，距離考試開始還有半小時。

拜沈予遠所賜，她沒有遲到，還有充足的時間臨時抱佛腳。

拿起錯題集，她一邊吸豆漿一邊認真瀏覽。

經過這兩天苦行僧般的準備，許長溪對明德模擬考試的試題，已經胸有成竹。

她打印了這幾年明德的模擬試卷，從頭到尾認認真真地做了好幾遍，每個題型怎么出、哪里會有陷阱、知識點怎么考，她簡直背得比自家族譜還認真。

有了“手段”的相助，即便沒有逆天的考試外掛，她也能有九成把握，在這次的考試中拿到好成績。

看了許久，教室里的同學也到得差不多了。

許長溪這個班，人員構成比較復雜。

優等生和富家子弟各占一半，前者以學霸何志為首，后者則以項知鶴為首。

沈予遠并不跟她一個班。

但明德的分別素來奇怪，沒有特定的界限，成績的好壞不影響資本的增減。

不過沈予遠不太一樣，他兩者皆有，無出其右。

許長溪聽著班主任在講桌上強調著考試紀律，還沒講完，項知鶴突然出現在教室門口，慢悠悠、懶洋洋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路過許長溪的時候，有明顯停頓，但只是投來一個蔑視的眼神，便徑自離開。

許長溪沒搭理，班主任又突然宣布：

“這次模擬考十分重要，如果大家沒有考好，每班將會有一個名額下放到分校。”

話音剛落，班里嘰嘰喳喳的議論聲不停。

有人突然高喊：“上次考試班級倒數是誰來著？”

“許長溪是倒數！”

“老師讓她去吧！”

一伙人哈哈大笑起來。

許長溪沒理會，只覺得耳朵嘈雜，同桌朱萌萌低聲安撫許長溪說：“別管這些人，你一定要加油哦！”

許長溪點點頭，沖她寬慰一笑。

緊接著，教室門口又走進來一人。

班主任叫停喧鬧，沖眾人介紹：“今天班里來了位新同學，慕舒雪，國外回來的，這次也一同參加模擬考試。”

慕舒雪走進教室，她昂首抬眸，身姿卓絕，如一道曼妙的風景線。

底下有幾個男生很快哇出聲，結果被項知鶴一個筆頭丟過去，砸了腦袋。

畢勝柯提醒那個男生道：“瘋了你！項哥的人你也敢起哄！”

男生梗著脖子不吭聲了。

慕舒雪站在講臺，目光上下飄動，最終鎖定到許長溪身上。

“慕舒雪在美國有過奧賽經驗，實力不容小覷，大家不能輕敵哦。”

噼里啪啦的掌聲過后，慕舒雪鞠躬言謝，唇角牽起，十分灑脫。

沒人看見，她剜向許長溪眼神。

如鋒利的刀，仿佛能將人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