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沒個正經，抬手撐在墻面上，歪歪扭扭地站著，拿著話筒的手撥弄著額前的碎發。

江霧沉沒搭理他，只是看著云歸顏。

她到底是敗下陣來，總不能讓這個人一直站在這里吧？

起身時，莫昭月牽了一下她的手，在她耳邊輕快說了一句：“顏顏，拿下他！”

云歸顏有些無奈，走到門口，看了一眼他，示意到外面去說。

包間門又被關上，原本安靜了片刻的房間又變的鬧哄哄起來。

程沐澤歇了唱歌的心思，湊到莫昭月的旁邊來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果酒潤喉。

“月月，什么情況啊這是？”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莫昭月笑笑，低了頭去：“說反了?！?

走廊里倒是安靜些，只是，來往的人并不太方便他們談話。

云歸顏索性走到窗邊去，這才停了下來。

港城的夜景一向不錯，從窗戶看出去，燈紅酒綠的街道交錯在一起，匯成了這個城市的美。

她抬手枕在窗臺上，深呼吸了一口氣，斂眸。

“顏顏，我對其他人，從來沒有過想法，剛剛都是誤會，我也拒絕了?！?

[我，是應該這樣解釋嗎？]

[還是，應該怎么哄她開心呢？]

面前的女孩子毫無反應，甚至讓他看不清神色。

江霧沉皺眉，一時間想了許多，卻不知道說什么。

[道歉的話，顏顏會理我嗎]

[到底要怎么辦，才能理理我]

云歸顏轉頭，他低著腦袋，那雙眼睛下垂，透著點傷神之色。

商場上叱咤風云的人物，也有小心翼翼討好別人的一天，當真是叫人覺得世事無常。

她靠在側面的墻上，歪頭看著他。

“江霧沉，你喜歡我嗎？”

上次問過的問題，這一次，會有答案嗎？

他吸了口氣，抬眸看她，手指下意識收緊，掐在掌心。

在她失去耐心之前，他終于開口：“喜歡，我喜歡你?！?

“可是，我擔心你不喜歡我?！?

說完這句話的他，就像是做錯事情的小孩子，立刻低下頭去。

她甚至聽見了他如釋重負的嘆息。

[顏顏，我該怎么做呢]

[要怎么樣，你才會像喜歡陸澈那樣，喜歡我]

云歸顏有些沉默，饒是知道他確切的答案，她卻沒有辦法立刻給出回復。

畢竟，現在突兀的說喜歡他，一點兒都不心誠。

“我可以嘗試著慢慢喜歡你，可是，我不喜歡你這樣什么話都不說?！?

江霧沉那么聰明，知道她的意思。

他有些沉默，但看她目光認真，攥了攥拳頭，向她保證。

“我知道了。”

再回到包間，是云歸顏一個人。

莫昭月忍不住過來八卦，挽著她的手笑：“江霧沉怎么沒跟你一起??？”

“他喝了酒，我讓他早點回家休息了。”

云歸顏攏了一下頭發，在沙發上坐下來。

他應酬多，那時候又喝了幾杯，她擔心這人硬扛著不說，就拜托沈思齊來把人接走了。

“喲，這就開始心疼啦？”莫昭月掩唇笑著，輕抿了一口杯里的酒。

她頗有些無奈，只是笑笑，沒有答話。

小提琴班的大部分人，畢業后的去向都有了定數，云歸顏也如愿進了第一交響樂團。

不知道是誰提起，畢業之際，再聚餐一次，就定在維港的旋轉餐廳。

云歸顏是沒什么意見，既然大家要組織，她就跟著一起參與。

“喲，瀟然，你怎么還把陸澈帶來了？”

自打她毀琴的事情之后，之前和她關系好的幾個，已經和她鬧翻了。

現在看到她和陸澈一起出現，免不了嘲諷兩句。

“又沒說不能帶人！”楚瀟然梗著脖子，視線忍不住往云歸顏的方向撇。

抬手扯了扯陸澈的衣角，朝著那個方向努努嘴。

“阿澈，你答應我的?！?

他們各有所圖，正好可以達成短暫的結盟。

陸澈隨著她示意的方向看，云歸顏穿著件米白色的連衣裙，長發半挽，正頷首和別人聊天。

低垂的眉目，縱然只是淡妝，也漂亮到一眼可以在人群中找到。

“顏顏。”

云歸顏抬頭，就看見陸澈穿著件白襯衫站在自己面前，看上去，是特意收拾過的。

她的目光掠過，落在楚瀟然的身上。

人，是她帶來的吧。

斂眸，她把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輕笑了一聲。

旁邊說話的人見她有事情，也不多打擾，起身往另外一處去了。

陸澈在她的旁邊坐下，稍有些躊躇。

雖然楚瀟然信誓旦旦地說，云歸顏一定會原諒他的，可經歷上一次的事情之后，他真切地感覺到，云歸顏不是在開玩笑。

有些緊張地舔唇，十指交錯在一起，陸澈低了頭。

“顏顏，我是來道歉的，不管我是什么地方惹了你生氣，我希望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她覺得有些好笑，陸澈這人也不是聽不懂話，他只是不想放走到手的財富。

對于他來說，云歸顏就是那把梯子。

只要這把梯子穩了，以后，他就能平步青云地走到上流圈子，再一步步地扎根，徹底改變自己的階級。

前世是她傻，一顆真心錯付，現在她不愿意當這把梯子了，往上爬的人自然就著急了。

“陸澈，這世上哪有那么多機會給你？”

她給過一次機會，可結果呢？

“你來給楚瀟然當說客，是覺得我好欺負嗎？”

借著楚瀟然朋友的名義過來他們的畢業聚餐，不就是為了幫楚瀟然嗎？

那把琴的錢，楚瀟然根本就還不上，又或者，她本來也沒打算還。

云歸顏的話說的清清楚楚，陸澈一時無言以對，沉默地看著她。

好在有人過來搭話，算是把這種尷尬的場景打破。

她不想多說，借著話頭，起身離開了位置。

看她走開，楚瀟然趕緊走了過去，挨在陸澈的旁邊坐下。

“阿澈，她怎么說?。俊彼⌒拇蛄筷懗旱纳裆?，仿佛不太樂觀。

男人搖頭，尋著云歸顏去的方向看，她不知道和別人聊什么，笑的開心。

明明這樣的場景，他從前看的很多，從來不屑她的靠近和討好。

可現在，心里卻生出了絲絲的嫉妒。

“她知道我要幫你說話，連機會都不給我?！?

他說著，皺眉低了頭。

“沒事，可能現在人多，她才不想說的，等吃完飯了，你單獨找她聊一聊?！?

楚瀟然倒是挺樂觀的，晃了晃他的胳膊，輕聲安慰他。

陸澈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拳頭緩緩攥緊。

云歸顏側目朝著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扯著唇笑笑，這兩人倒是挺般配的，都一樣自私自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