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出現，是教堂里那一戰的局部重建。

不是夸張的特效，是冷白色的結構圖和現場聲紋疊合：收集者胸前的鏡面、掌心的淺井、片翼展開的音譜，以及教堂承重梁受力變化的曲線。

“它們的投影不會流血。”林妄把指尖在鏡面邊緣的裂紋上點了一下，“但每一層都對應實物結構。你們能看見，它跟一般異能不同，它更像是在執行一套系統。這是第一次。”

第二段影像接上，是收集者甩出“靜默粒子”的瞬間。

亞希把波段參數疊上，導軌槍的火控界面一起出現，所有曲線壓成一條直線的樣子很刺眼。

“它們有一套標準化的清場流程。”林妄說，“先降噪，再壓制，再抓取目標。失敗就撤，留標記。等后續批次來。”

會議桌另一端的兩名參謀互相看了一眼，臉色已經變了。

沈珩依舊面無表情，只是手指在桌面上輕敲了一下，像在記拍點。

“我們不是沒見過強敵。”他緩緩道，“但你說的更高一層，證據只有這些？”

“還有。”林妄把第三段投影丟出來。

那是收集者掌心淺井與他手掌對接的瞬間，能量逆流的細條在投影上被高亮，淺井內壁崩孔的點位一顆顆亮起。

“它們的投影雖然強，但不是不可破解。我能逼它在本地層丟失控制。前提是有原生節點的回路，能把它按在地上。”他頓了頓，“這條線我們已經打通。”

沈珩第一次正經地向前傾了傾身：“你們跟地底那位，談妥了？”

“它愿意繼續沉睡。”林妄看著他，“三年期限。到期前，如果人類解決不了外來神明的問題，它會親自清場。范圍包括人類。”

會議室里安靜了一秒。空調的風聲像被調低。

參謀下意識看向門邊的安保，喉結輕動。

沈珩沒有回頭，只是抬手，示意“繼續”。

“然后是它們的目的。”亞希把林妄父母資料里摘出的那份能量波峰圖投到右側，戰爭年份和能量采集記錄一一對應。

每一個高峰點旁邊都掛著紅色的注記：城市代號、傷亡數字、異常波段值。

“不是自然波動。”亞希冷冷總結，“是人為采樣。”

“你要我們相信，地球在被收割。”沈珩垂眸，語氣聽不出喜怒，“而你們，打算怎么阻止？”

林妄沒有立刻回答。

他抬手，關掉投影。白光從墻上退回，會議室的燈壓回主光源，落在每個人臉上。

“先別談阻止。”他道，“你們內部，有沒有能力做出統一決策？”

這句話像把釘子釘在桌面上。

參謀的肩膀同時一緊。沈珩看了他三秒，忽然笑了一下。

“你來之前就知道答案。”

林妄不否認：“知道一部分。”

沈珩把手邊的一枚黑色存儲片推了推，眼神壓下去：“議會內部確實有問題。不是一兩個部門，是最高層。你在研究所見過的東西，不是謠言。”

參謀同時抬頭：“執行官！”

“閉嘴。”沈珩沒有提高音量，卻讓兩人齊齊閉口。

他看向林妄，“你要答案，我給。議會里有被神明意識侵蝕的成員，也有還在扛的。人數不均等。現在我們在打仗。”

“誰多？”狙心插話，聲音干脆，“別拐彎。”

沈珩盯了她一眼：“說了名字，你們轉頭就能把會場炸了，還是裝作風度？”

“說。”徐晚開口，她沒有看沈珩，只盯著他手指上的動靜，“我們有自己的判斷，不需要你替我們決定分寸。”

“好。”沈珩點頭，“九個常駐席里，三名被確認混合體化，二名高度嫌疑。兩名保持中立，四名站在人類這邊，這四名里有一名體弱，隨時可能被替換。”

“中立？”唐煜冷笑，“在這種局面，中立是最省力的叛變方式。”

“他們不蠢。”沈珩淡淡，“他們在等籌碼。誰能把局面壓住，他們就跟誰。你們手上有原生節點，有證據，有進化教的鑰匙。你們是籌碼。我們也是。”

“所以你們叫我們來談。”林妄道。

“是。”沈珩直截了當，“我在議會里不是孤家寡人。我們能幫你拿到合法空間，成立聯合應急架構，削掉混合體在地面的部分觸角。你們要給的，是不把地表炸成一片死城。”

“你們的合法空間，換什么？”狙心挑眉，“我們把證據給你？還是給那四個人類席位？”

“證據你們可以公開。”沈珩目光如常，“但要把點打準。別打成全面對立。否則我們倆今天就別談了。”

“你還沒說完。”林妄看他，“你們內部怎么打？”

沈珩沉默幾秒，伸手把桌面右側的一塊屏幕喚醒。

屏幕上出現了議會內部的流程圖，十幾條線在兩個矩形之間來回。

每一條線都標注著一個委員會的名字，以及當前的控制權狀態。

“我們在做三件事。”沈珩說，“一，追溯混合體的初代數據，堵住他們的合法性鏈路；二，切斷他們對軍區的遠程指令通道；三，保護仍在人的那部分。”

他抬眼，“你們要做兩件：一，清理進化教的暗門，把育具庫處理掉；二，公開一部分證據，但保留能救命的碼。”

亞希看了一眼林妄，指間輕動，示意“可談”。

徐晚把手放在桌面，聲音很輕：“在你們的人走到這一步之前，我們先把底線擺清楚。我們不會給任何一方當打手。合作可以，指揮權必須共享。”

“你們想要幾票？”沈珩問。

“聯合指揮，五五。”林妄說，“關鍵節點有一票否決。名單我們來定一半，你們定一半。組建一支混編隊，直接響應地表異常和收集者信號。進化教的裝備我們會清點，能用的分到隊里。你們別動黑手腳。”

參謀忍不住插嘴：“你在跟議會談價？”

“在跟活人談路。”狙心回他，“不然我們現在就讓你躺下，談也省了。”

空氣里的火藥味開始升。會議室門外傳來一聲干脆的鞋跟聲，有人停在門邊。門內的安保握緊了武器，又在沈珩一個眼神下放松。

沈珩忽然轉頭：“各位，在門外等會兒。”

安保遲疑了一下，退到走廊。門輕輕合上，磁條扣住，室內只剩兩個參謀和他們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