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煜抬手，手掌扣進裂縫。

“死。”

他低低地說，整條手臂發出一陣“咔咔”爆響。

一股近乎扭曲的沖擊，直接轟進它胸腔！

孢子蝎動作猛地一滯。

那一對巨螯無力地在空中抖了抖，尾鉤緩緩垂下。

它沒有再動。

徐晚慢慢放下手，整個人幾乎跪進沙里，聲音輕得像最后一口氣：“……確認……停滯。”

風驟然安靜了三秒。

孢子蝎龐大的身軀微微晃了晃，接著往后一縮，八條凍結開裂的節足一步步退入沙層。

“它……它要走了？”徐晚抬頭看著

“不。”

唐煜胸膛劇烈起伏，低聲道：“它不是走，是退。”

“退？”

鄭月慢慢撐住一口氣，抬起頭，眼底一片死白：“退去哪兒？”

“它的巢穴。”

唐煜的聲音低啞得幾乎聽不出情緒：“它沒被完全打死，剩下的力氣……用來回巢。”

風吹來，孢子蝎的軀殼在沙面只留下一道巨大的、螺旋形的下陷痕跡。

它緩慢沒入沙海，背上那些破裂的孢囊里，依舊淌出腐蝕性的粘液，沿途把沙地侵蝕得一片慘白。

徐晚扶著膝蓋，手指死死扣著冰冷的護臂：“它退就退……別管它了。”

“別動。”

唐煜一只手還扣在胸口破裂的護甲上，眼睛卻死死盯著那道深坑。

他沒有去看她們，聲音很低：“它在退……沙層的承重在變。”

鄭月眉心一跳：“什么意思？”

“它體重在十噸以上……你以為它爬行不會撕裂沙層？”

唐煜呼吸一陣比一陣重：“這片區域……本來就已經被它掏空。”

話音剛落。

“咔。”

一聲極輕極脆的斷裂聲，在三人腳下響起。

就像有人從底下扯斷了唯一的繃帶。

徐晚來不及抬頭，沙地忽然塌了半寸。

一股近乎真空的下墜感猛地攥住她心臟。

“退！！”

唐煜低吼著抬手要拉她。

下一秒。

“轟！”

整片沙丘像被一只看不見的怪物從底下挖空，緩緩塌陷。

先是腳下出現一道三米寬的裂縫，接著裂縫迅速撕裂成一道數十米的溝壑。

沙面像被誰切開一張口子，深不見底的黑暗瞬間把三人吞沒。

鄭月本能地抬手，掌心的寒霜猛地炸開：“凍結！”

她想用冰霜去封住塌陷的邊緣，可剛凝出薄薄一層藍色，就被無數砂礫瞬間碾碎。

“唐煜……”

徐晚尖聲喊著，可聲音立刻被倒卷的風沙吞掉。

他們的身體一瞬間失重。

防護靴在沙里完全找不到任何支撐點，整個人像被硬生生拽下去。

“抓住我！”

唐煜的聲音在一片嘈雜里透出來，帶著一股冷到骨頭縫的壓迫力。

他猛地伸出左手，抓住徐晚的護甲一角。

可下一秒，沙流撲上來，直接把他們沖散。

鄭月看見唐煜和徐晚的身影先后被灰白的沙卷沒，腳下再無著力，整個人往下一沉。

“轟！”

下一秒，整片沙丘完全崩開。

三人先后被墜落的沙石和重力一同拖進下方的空洞。

而此時在外域另一側，林妄正抬手把護目鏡一點點扣緊。

他站在一片干涸的鹽堿地上，從荒野深處來的風，把他的外套下擺獵獵吹來作響。

腳邊，那輛改造車正低聲震動，像一頭隨時要撲出去的怪物。

那車看上去和普通的越野載具差不多，體型偏扁，前端卻有一道不易察覺的弧形金屬縫隙，從車頭中部延伸到護板下緣。

那縫隙里，時不時透出幾道暗紅色的金屬光。

嚴準在他后側，聲音平靜：“能源模塊自檢完成。”

“備用艙封閉。”

“就緒。”

“嗯。”

林妄淡淡應了一聲。

他沒看嚴準，抬腳踩進駕駛座。

嚴準也抬腳，從另一側落座。

機械的感應神經線在他掌心輕輕一抖，隨即與駕駛艙主控對接。

“啟動。”

林妄嗓音很輕。

下一秒，駕駛臺前那道弧形縫隙緩緩裂開。

里面，是一張分布著密密麻麻金屬牙齒的“口”，牙齒之間嵌著一排排纖細的傳導裝置，正發出低沉的共振。

咔嚓！

車頭輕輕一震，像一頭終于醒過來的鐵獸。

“所有外部攝像頭開啟。”

嚴準眼睛一動，灰白色的瞳孔中浮現一層薄薄的光幕，“定位同步完成，行進線路已規劃。”

“不要繞。”

林妄靠在座椅背上，聲音淡得像在說和他毫無關系的事，“直線。”

“……明白。”

嚴準語氣一如既往，聽不出喜怒。

下一秒，車體下的關節輪組轟然收緊。

一聲極短的破風聲后，這輛車就像一顆被扯斷繩索的子彈，猛地彈了出去。

碎石飛濺，塵土在尾后鋪開一條長長的灰帶。

荒野沒有路。

他們要去的方向，是地圖上標注的“污染極重”地帶。

從聯邦的資料到進化教的記錄，全都只寫了一句話：“極不建議入內。”

林妄沒開口。

他手指微微動了下，把外部畫面放大。

灰白的地面上，幾條形狀不規則的黑影，正緩慢朝車頭方向蠕動。

“感染體。”

嚴準淡聲：“一組四只，體型中等。”

林妄瞇了瞇眼。

車體前的金屬口發出輕輕的震顫，像迫不及待要嘗點什么。

“碾過去。”

他聲音平靜。

“明白。”

嚴準指尖在控制屏上輕輕一點。

轟！

車體的速度再提一檔，周圍的地形在護目鏡里化成飛快后退的灰影。

感染體似乎察覺了威脅，四只同時張開口器，露出里頭排列混亂的白色齒條。

它們發出干啞的嘶吼，像警告，又像挑釁。

林妄看了兩秒，沒說話。

車頭那道機械口已經緩緩張到最大。

下一秒，嘭！！

第一只感染體直接被撞上去。

它胸腔瞬間在金屬牙齒間凹陷，腐爛的血肉連同骨片一起被卷進去。

緊跟著，第二只、第三只也被碾得支離破碎。

車頭傳來一陣咀嚼般的脆響。

那口金屬齒在自動分解吞下的組織，一部分轉化為驅動動能，一部分存入能量艙備用。

林妄手指輕輕點在座椅扶手上，語氣不緊不慢：“……收集干凈。”

“是。”

嚴準平靜應聲，操作面板把余下的殘肢也一并碾壓進金屬口。

那幾只感染體死得毫無波瀾。

在這里，它們跟路邊的風干樹枝沒有區別。

“能量反饋百分之三十二。”

嚴準淡聲，“可持續推進六十公里。”

“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