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李承伸出的手，沈溪兒猶豫了，她既不想跟山君一樣被他輕易殺死也不想將手中的碗交出去，但是現在卻沒有第三個選擇給自己。

“唔……給你吧。”沈溪兒最終還是把破碗交了出去，“這個碗是神明賜予我的，前輩如果想帶走的話可能不太容易。”

沈溪兒的聲音細若蚊聲，語氣帶著幾分不舍，自己好不容易學會了破碗的用法，沒想到就被修仙大能找到頭上了。

李承接過沈溪兒的破碗后翻看了幾下，然后把破碗又交回到沈溪兒手中：“你表演一下。”

然后在眾人的目光中，沈溪兒尷尬地把破碗扔出又收回，來回幾次后感覺自己像個被路人圍觀著玩玩具的小屁孩。

李承神念一動，破碗便被他攝了過去：“你再試試。”

沈溪兒聞言便勾動手指呼喚破碗。

李承頓時運起周身靈力壓制著破碗。

破碗不停顫動，卻沒有一絲損壞的跡象，隨著晃動地愈發劇烈，李承感覺到自己靈力如同泄洪般流逝。

剎那間，破碗掙脫了李承的壓制，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襲向沈溪兒。

“有點意思啊。”

哪怕破碗的速度極快，卻也敵不過李承。在即將靠近沈溪兒的時候，它被李承用靈力壓回地上砸出一個大坑。

李承嘴中念念有詞，手上掐著沈溪兒看不到的法訣，一道道玄妙的文字在李承身前浮現，然后落在了破碗身上，讓它又下沉幾分。

破碗的異象最終還是驚動了一直默不作聲的大漢神明。

“你在干嘛？”

“看人變戲法。”沈溪兒在心中回應，“我這破碗要被人帶走了。”

“乞丐的碗都要？窮瘋了？”

“唉，我剛剛用它傷了一只疑似金丹期的老虎，所以現在被人找上門討要碗了。”

神明沉默了，祂想不到怎么有人會用一個乞丐的碗打架，這個碗有這種功能嗎？

“那你玩的開心，我走了。”

“你這就走了？我怎么辦啊？”沈溪兒欲哭無淚，怎么這個神這么不靠譜啊。

神明又沉默了一會兒后說道：“我又沒把一個活生生的人拐走，你是正常猝死的，憑什么要我對你負責？”

“先不提猝死是怎么跟正常聯系起來的，我可是被你扔進這個人生地不熟的世界，而且，我！超！菜！啊！”

“你還沒開始修仙啊？”

沈溪兒頓感心累。

就在沈溪兒和神明拌嘴的時候，破碗已經咕嚕咕嚕地滾到了她的腳邊，蹭著她的鞋。

反觀李承，他剛剛耗盡了一半的靈力卻也無法對其造成傷害，甚至后面隱隱感覺自己無法壓制這個碗。

“既然小友有仙緣，何不去朱縣的廣場看看，最近正是各大宗門收徒的日子，正好去碰碰運氣。”

沈溪兒見李承對她的破碗沒了興趣，于是便把腳邊的破碗揣回兜里說道：“謝謝前輩指點，但是晚輩初來乍到，不識路。”

李承沉吟片刻：“我們秀水門正好要去朱縣辦理宗門納新事宜，到時候你跟他們一并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你應該有路引吧？”

沈溪兒被李承問得一愣。

路引是什么？

李承瞥了一眼沈溪兒的表情就知道她連路引都沒有。

“如果沒有路引，也有一種方法可以進入朱縣，不過可能有點危險。”

“還請前輩明說。”

沈溪兒雖然不會像他們做拱手的利益，但是她鞠躬的角度拿捏的恰到好處，成功讓李承感受到了她的尊敬和懇切。

李承也不藏著：“小友聽說過趕尸嗎？”

沒有等沈溪兒回答，李承自顧自地說道。

“趕尸是武國一些能人異士的本領，他們所修的功法與我等有些細微的差別，雖是正道卻像魔教。午夜時分，這些趕尸人便會帶著客死異鄉的尸體回家，已達到落葉歸根的目的，所以很受百姓尊敬。”

“所以他們過城可以不查路引，而且經過他們擔保可以無路引進城，我恰好認識附近的一位趕尸人，如果你不排斥這種方法的話，我可以把你引薦給他。”

沈溪兒修仙的渴望壓制了害怕，她興奮地說道：“自然是樂意的，勞煩前輩幫忙引薦了。”

李承對沈溪兒處處透著禮儀的話語感到舒適，他捋著胡須，發出輕笑：“呵呵呵……那便隨我來吧，這具山君的尸體交由他們處理即可。”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哪怕沈溪兒對殺死山君做了貢獻但也不能分山君尸體的一杯羹。

但是作為補償，沈溪兒不需要擔心趕尸人不樂意為其擔保了。

相比山君尸體，沈溪兒更偏向修仙，所以并沒有排斥李承這句話，只不過如何瓜分山君的尸體就是剩下幾個宗門的較量了。

李承把沈溪兒拎到一座山林里，叩響了林中一個破舊的屋門。

一個俊俏的男人將門打開，掃了兩人一眼，冷淡地開口：“這是誰？”

“路上遇到的一個小友，想托你帶她去朱縣。”李承推開男人，徑直走進屋內給自己倒了杯茶。

男人看了一眼李承，然后回頭向沈溪兒伸出手：“你好，我是趕尸人言顏。”

沈溪兒看著男人的臉，覺著賞心悅目：“你好，我叫沈溪兒。”

“先進來坐吧，記得動作輕點，別打擾他們了。”

沈溪兒剛邁步進屋就看見角落的一間沒有房門的房間里站著十幾具如同雕塑一般的尸體。

屋子里頭奇臭無比，但李承仿若感覺不到一般，自顧自地品著茶。

沈溪兒剛想打退堂鼓，言顏便把門關上了。

似乎是察覺到沈溪兒的異樣，言顏把一個香囊遞給沈溪兒：“這香囊能隔絕尸臭，帶著吧。”

“謝、謝謝。”

沈溪兒伸出手接過，向言顏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子時出發，有問題嗎？”

“沒、沒有。”

言顏沉默了一下，然后看向李承：“她是結巴？”

李承聞言呵呵一笑。

沈溪兒拘謹地坐著，看著屋里的尸體瑟瑟發抖，隱隱感到不安。

李承坐了一會兒就走了，言顏也不是一個多話的人，加上屋子里除了尸體外就只剩下一套桌椅，沈溪兒只能一直枯坐到子時。

“走吧。”一下午宛如啞巴的言顏看了眼天色，然后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從門口解下了鈴鐺。

隨著言顏手中的鈴鐺被晃動，沈溪兒感覺眼前事物不斷扭曲變化最后化作一條陰森森的小路。

臥槽？！

沈溪兒的四周空無一人，只有蜿蜒的，看不到盡頭的小路向兩邊蔓延，小路兩側雜草叢生，卻聽不見任何蟲吟。

沈溪兒大聲呼喊，但是聲音卻不斷回蕩在耳畔，仿佛周圍是一堵無形的墻壁。

啪！

突然，沈溪兒的肩膀一沉，一只如同白玉一般的手拍在自己的肩頭上，手指細長，但是卻讓人感到如墜冰窖。

沈溪兒不敢輕舉妄動，直到言顏的聲音傳入她的腦海中：“回過神來，這不是你要走的路。”

仿佛印證了言顏說的話，沈溪兒腳下的路開始扭轉變化，然后漸漸淡去，四周景象又變成了小屋模樣，言顏在一旁關切地看著她。

“沒事吧？”

“嗯，還好……剛剛是怎么回事？”

沈溪兒回頭看去，那群如雕塑一般的尸體開始整齊地排起了隊伍，如同喪尸一般垂著手臂緩慢地走著。

“一些不入流的小手段罷了。”言顏說道。

“你的體溫好冷。”沈溪兒一邊說著一邊給自己倒了杯茶。

言顏晃動著鈴鐺，開始指揮尸體依次離開小屋，然后頭也不回地答道：“趕尸人本身就是一具尸體，體溫當然是冷的。”

沈溪兒頓時僵住，機械般地抬頭看向言顏。

言顏倒是沒有什么感覺：“這個世界要比你想象的神奇很多，崇尚自然的精靈，科技發達的矮人，上天入地的仙人，恐怖神秘的蠻荒生物，騰云駕霧的龍族……所以，只是一具活著的尸體，沒必要大驚小怪。”

言顏說著，指揮一具尸體蹲下，看著沈溪兒說道：“上去吧，不然以你的腳程，天亮也不一定能到朱縣。”

沈溪兒聞言照做，騎在尸體上的新奇感覺讓她又驚又怕，但言顏選的這具尸體人高馬大，倒是讓她騎得稍微舒服一點。

大約天微亮的時候，言顏把沈溪兒帶到了朱縣中，并給了她一點銀兩。

“如果你哪天死了可以聯系我。”

“你也想像送他們一樣送我回家嗎？”沈溪兒看著言顏笑著問道。

“其實我想跟你的尸體成親……”

沈溪兒看著言顏認真的神色，慢慢挪步進了朱縣：“啊哈哈……我覺得我們不太合適哈，我家鄉的習俗死了之后要火葬的。”

說完，也不等言顏回應，頭也不回地奔向朱縣里頭。

言顏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眼沈溪兒身影消失的拐角，微微一笑，晃動著鈴鐺帶著尸體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