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正好。

眼角的風景飛馳而過，池野把手伸出窗外，感受熱風吹過指縫的溫暖，興致勃勃的繼續聽電臺。

“同樣是新興公司的崛起，來自另一個城市【微圖】的【舊世紀福利保險公司】的創立就很受到看好。這家公司上市的第一時間就融資5億以上信用點，服務網絡已在微圖的大街小巷鋪開，在市場經濟AI的計算下，相關業務流水已達到6000萬信用點每日，幾乎和42年前【紅心生命】建立時的成功程度相當。”

斯坦用一種堪稱詠嘆調的夸張語氣說：

“當然，由于本臺收到的一大筆贊助，這里也有來自【舊世紀福利保險公司】的一段廣告詞放送——信賴【舊世紀福利保險公司】，給家庭穩穩的幸福！將財富保存在昨日，把安全留在背后，把未來留在明天！選擇【舊世紀福利保險公司】，選擇[信賴]，選擇[安心]！！”

廣播的最后一句話在電臺“咔滋”的尖利白噪音中穿透耳膜，輕柔的刺入大腦。

突然，耳邊傳來“叮”的提示音。

綜網面板在眼前突兀展開，彈出判定彈窗：

【你受到了[思維病毒—潛伏性依賴]的接觸性感染……判定成功！】

【因你粉碎了主線任務[往日存在]，由于《新手玩家生命安全與意識自由保護協議》的內置防火墻，相關咨詢將無法對你造成危害，你免疫了該病毒的入侵。】

池野愣了愣。

看著綜網提示里的“防火墻”三個字，他思考半秒鐘后沒有讓鬣狗司機馬上停止電臺播音，而是不動聲色的繼續聽下去。

第四條，南方地區【森林城府】的代理人戰爭正式打響，名為[潛意識安定]的思維病毒隨著電臺傳遞而來，被《新手保護協議》擋下；

第五條，生命技術突破，技術前端領域的專家終于在實驗室里捕捉到了意識的波，人類的靈魂或將有機會保存。雖然這條新聞里沒有病毒侵襲，但應該與先前打入的mod【技術爆炸】或【靈能完善統合包】有關；

第六條，由【奎龍武裝】設立研發的新式工程義體手臂[平靜]上架，技能拓展模組槽位共有16個，無論是合法的非法的工具模塊都能往里塞。這次帶有的思維病毒名字是[軀體化心智]，同樣沒有突破防火墻；

第七條沒有，第八條沒有，第九條加稅政策有，第十條【不夜城】內部清道夫組織的暴亂有，第十一條謾罵監督所的條子吃人不吐骨頭，恨不得往每一個走在街上的人貼天價罰單沒有，第十二條有，第十三條沒有……

零零總總聽了20多分鐘，總共35條，其中24條都有[思維病毒]的存在，無論是世界各個角落還是不夜城內部，都有【復蘇者】行動的痕跡。

馬德，擱這兒養蠱呢，一堆負面效果kuku往外扔，別人的命不是命啊？

“還要繼續聽嗎？斯坦以前的廣播也挺有趣的。”鬣狗司機目不斜視，一手開車一手按在車前系統的[繼續播放]鍵上。

——有趣死了。

我倒是沒所謂，就是怕你吃不消死在路上沒人送我到不夜城。

池野面無表情的在心里吐槽，有心想用自己購買的服務【敵人介紹】看一看斯科特現在是什么情況，可自從他成為自己的司機，他的【敵意等級】就變為[友好]/[漠然]的疊加態，【敵人介紹】也看不到他的情況。

不愧是只花了30塊錢的服務，在判定上算是相當吝嗇了。

法師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把綜網的提示彈窗截了個圖發到【世界公共頻道】里去，周身的【以太編輯框架】如同一雙大手，虛虛捏住鬣狗的頸脖。

手掌一握，層層疊疊的【鐵甲咒】便于體表展開，在細碎的鐵光閃耀中建立堅固壁壘。精神則安靜的發散，緩緩的繃緊，有一點風吹草動都能馬上反應過來。

司機沒有像他想的那樣突然發病，手掌點擊播放鍵，跳到了斯坦的上一期電臺，在“早上好！不夜城”的大叫中，綜網跟死了一樣無比平靜。

一點問題都沒有。

這期沒有思維病毒？

池野皺了皺眉。

熱風吹過，他換著聽了3、4期，結果綜網面板半點動靜都沒有，一度讓他懷疑是不是防火墻真被打破了。

又換回之前聽的那一期，剛過去半分鐘，綜網就又彈出【你免疫了該病毒的入侵】的提示。

算了。

【世界公共頻道】里面還是沒有回信，大佬們估計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反正也不會有直接的生命危險，實在不行還可以跑到【厄里斯魔鏡】里，法師于是最后關停電臺，懶得操心這些有的沒的。

還是魔法書好看。

16點智力的魔法天才如是說。

…………

…………

文明，可以是一片廢墟。

曾經的世界是支撐文明的泥土，現在化作一片野蠻不息的爬山虎，懷著滿腔的恨意蛀空每一棟遺留下來的鋼鐵建筑。而曾經人類的文明也在火焰中隕落，化作這一片慘烈的無人廢城，每一片遺留下來的文化符號都被燒成紛紛揚揚的黑灰。

玩家【Mrs.banana】就站在這片廢墟的中央。

她留著一頭灰藍色的齊肩短發，身穿黑色的格子衫，眉眼疏離。左手夾著用[香潔草]與[魔導結晶粉末]制成的女士香煙，胸前掛著金黃色的【黃金夢想商會】的繁復徽記。

手指輕輕敲擊這片廢墟的磚石，從戳向天空的房骨特種鋼梁掰下一小節，透過鋼鐵的斷面，便能看到它存在于這里的緣由——樹狀穹頂之上的建筑在漫天的流星下墜毀，墜向大地，在爆裂的毀滅里斷裂成這般滿懷怨念的尖銳樣子。

影像里，燃燒的巨神、憤怒的巨神【蓋亞】在地平線的遠端顯現只鱗片爪。

這里是文明的夾層，【人類化蓋亞意識】較大的碎塊之一。

一切事物都以象征化和概念化的形式存在，物質的實體不過是束縛文明的軀殼，只有破壞性的探查才能觀察到文明存在的痕跡。

【Mrs.banana】在香煙的煙頭捻過，火花憑空燃起，柔和煙氣在空氣里升騰，霧化的魔力從口鼻緩慢吸入。她并不吸煙，只是把煙味用作工作的一種習慣。

視野被煙氣模糊成一片蒼白，這位玩家隨手把磚石捏的粉碎，無視了手掌心上如同刀刃的怨恨，輕輕抬眼。

凝視。

凝視那一片無人的空洞。

空洞中懸浮著一個名字。

已經永久固化的高級服務【冒險家的冒險眼】化作洞徹現實的探鏡，清晰的指示出那片空洞下的隱匿目標：【復蘇者14：“詩歌”，“喉舌”】

“這是你們第幾次來打擾我了？”

她露出像是被蟑螂沾上的表情，不耐煩的問：“這樣不打招呼而頻繁的登門拜訪，是很不禮貌的，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