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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裂痕初現(xiàn)

機械廠家屬院的籃球場在盛夏傍晚依舊熱鬧,鐵質籃筐被曬得發(fā)燙,塑膠地面蒸騰著熱浪。

林州一個漂亮的轉身過人,球鞋在水泥地上擦出尖銳聲響。

“州哥牛逼!“

場邊觀戰(zhàn)的孩子們歡呼雀躍。

汗水順著林州的下頜線滑落,他隨手抹了把臉,目光不自覺地飄向場外。

阮慧嫻穿著淺藍色連衣裙站在梧桐樹下,正低頭翻看一本英文原著,陽光透過樹葉在她身上投下斑駁光影。

而她身后半步,永遠跟著那個瘦弱的身影

——王飛像道影子似的貼著她,手里舉著把小風扇殷勤地對著她吹。

“還打不打了?“

隊友的喊聲拉回林州的注意力。

“你們先玩。“

林州把球拋出去,大步走向樹蔭處。

塑膠顆粒黏在他汗?jié)竦男⊥壬希恳徊蕉紟еp微的撕拉聲。

阮慧嫻聽到腳步聲抬頭,眼睛立刻彎成月牙:

“阿州,你后背都濕透了。“

她自然地掏出繡著雛菊的手帕,卻被王飛搶先一步遞上濕巾。

“用這個吧,手帕沾了汗會有味道。“

王飛聲音輕柔,眼神卻挑釁地掃過林州結實的臂膀。

林州沒接,直接扯起T恤下擺擦了把臉,露出線條分明的腹肌:

“看什么呢這么入迷?“

“《飄》的英文原版,圖書館新到的。“

阮慧嫻合上書,指尖在燙金標題上摩挲,

“郝思嘉真勇敢,為了塔拉莊園什么都敢做。“

王飛突然插話:

“慧嫻最近在準備英語競賽,我每天都陪她去圖書館。“

他說話時總微微低頭,露出后頸一節(jié)突出的脊椎骨,像只隨時準備縮回殼里的蝸牛。

林州皺眉,籃球在他指尖旋轉:

“今晚廠里放露天電影,《少林寺》。“

“真的?“

阮慧嫻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

“可是明天要交物理作業(yè)...“

“我教你。“

王飛立刻接話,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雖然我成績不如你好,但上次物理我考了89分呢。“

林州轉球的手停了。

上周他特意問過阮慧嫻要不要去看電影,她說要復習。

現(xiàn)在王飛一句話就讓她改了主意?

籃球重重砸在地上,彈起時帶起一陣熱風。

“隨便你們。“

他轉身走回球場,背后傳來阮慧嫻遲疑的呼喚和王飛小聲的勸慰。

汗水流進眼睛,刺得生疼。

大學錄取通知書到的那天,整個家屬院都轟動了。

林州考進體育學院,阮慧嫻被文學院錄取,連體弱的王飛也勉強夠上了分數(shù)線。

三家人湊錢在機械廠食堂擺了五桌,林父喝得滿臉通紅,拍著王飛父親的肩膀說:

“老伙計,孩子們這是要一起闖天下嘍!“

開學第一個月,林州在新生籃球賽上大放異彩。

每當他進球,看臺上穿著鵝黃色毛衣的阮慧嫻就會站起來鼓掌,像朵跳動的迎春花。

賽后他擠過歡呼的人群,滿心期待地走向女友,卻看見王飛正彎腰給她系鞋帶。

“地上有積水。“

王飛解釋著,手指在阮慧嫻白色運動鞋帶上靈活穿梭。

他今天穿了件oversize的衛(wèi)衣,整個人像套在麻袋里的稻草人。

阮慧嫻抬頭看見林州,笑著舉起保溫杯:

“給你泡了羅漢果茶,潤嗓子的。“

杯體貼著粉色卡通貼紙,是上周他們逛夜市時一起挑的。

林州接過杯子,溫熱的觸感從掌心蔓延到胸口。

他剛要說話,王飛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單薄的肩膀抖得像風中的樹葉。

“是不是又忘吃藥了?“

阮慧嫻急忙翻包,掏出個分裝藥盒,

“你說你,明知道換季容易哮喘...“

林州看著女友熟練地擰開礦泉水,監(jiān)督王飛吞下藥片,突然覺得嘴里的茶泛起苦味。

籃球場上的歡呼聲漸漸遠去,他仰頭喝干茶水,塑料杯在掌心發(fā)出脆響。

“下周我們和外校打友誼賽,教練說要錄像。“

他盯著王飛發(fā)紅的耳尖,

“你來嗎?“

阮慧嫻正要答應,王飛又咳嗽起來,這次連眼圈都紅了。

她猶豫地拍著王飛后背:

“要不...你們先比?我送王飛回宿舍...“

晚風卷著桂花香掠過操場,林州捏扁了空杯子。

這已經(jīng)是本周第三次了。

周一圖書館占座,周三社團招新,現(xiàn)在連籃球賽也...

塑料杯棱角硌得掌心生疼,他突然想起童年那個雨天。

那年他們十歲,王飛高燒不退。

阮慧嫻偷拿家里的雨傘要送他去醫(yī)院,是林州背著比自己還重的王飛跑了三條街。

那天王飛在他背上吐了,溫熱的嘔吐物順著脖子流進衣領,阮慧嫻邊哭邊用小手帕給他擦。

“阿州最可靠了。“

她當時這么說。

現(xiàn)在這份“可靠“成了拴住他的鎖鏈。

林州松開手,變形的杯子掉進垃圾桶,發(fā)出空洞的回響。

周五傍晚,林州抱著籃球在女生宿舍樓下等人。

落日把玻璃窗染成橘紅色,他數(shù)到第七次有女生探頭張望時,阮慧嫻終于出現(xiàn)在樓梯口。

她今天穿了件淡紫色針織衫,發(fā)梢還帶著水汽。

“等很久了?“

她小跑過來,身上飄著茉莉花香波的味道。

林州把籃球換到左手,右手牽住她:

“不是說好四點半?“

“王飛急性腸胃炎,我剛送他去校醫(yī)院...“

阮慧嫻聲音漸低,因為林州突然松開了手。

籃球在地上彈了兩下,滾到路邊。

林州沒去撿,他盯著女友鎖骨處細碎的閃光——是王飛去年送的那條星星項鏈。

“掛號繳費拿藥,全套服務?“

他聽見自己聲音發(fā)澀,

“校醫(yī)院到宿舍就五百米。“

阮慧嫻咬住下唇:

“他疼得走不了路...“

“所以呢?“

林州突然提高聲音,

“他是沒室友還是沒輔導員?非要找你?“

路過幾個女生好奇地看過來,他猛地剎住話頭。

阮慧嫻眼睛紅了:

“阿州,你知道王飛性格...“

“性格軟弱,我們都讓讓他。“

林州機械地重復這句聽過無數(shù)遍的話,

“但誰來讓讓我?“

這句話像按下了某個開關。

阮慧嫻眼淚一下子涌出來,珍珠似的掛在睫毛上。

林州立刻后悔了,他彎腰撿回籃球,用指腹抹去她的淚水:

“別哭,我訂了西門外那家云南菜。“

阮慧嫻抽噎著點頭,手機突然響起。

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條件反射般按下接聽鍵。

王飛虛弱的聲音透過話筒清晰傳來:

“慧嫻...醫(yī)生說要住院觀察...你能來陪我辦手續(xù)嗎?“

林州手里的籃球再次落地。

這次它彈得很高,越過綠化帶,滾進了遠處的噴水池。

文學院中秋晚會上,阮慧嫻表演了鋼琴獨奏。

她坐在聚光燈下,指尖在黑白琴鍵上飛舞,像只優(yōu)雅的白鶴。

林州站在最后一排,看著臺上閃閃發(fā)光的女友,胸口涌起隱秘的自豪。

掌聲中,阮慧嫻鞠躬謝幕。

林州捧著早準備好的向日葵往后臺擠,卻看見王飛已經(jīng)站在通道口,懷里抱著比他整個人還大的花束。

阮慧嫻驚喜地接過那束夸張的藍色妖姬,王飛趁機湊在她耳邊說了什么,惹得她掩嘴輕笑。

向日葵突然變得無比沉重。林州轉身時撞到人,幾片金色花瓣飄落在地。

他想起上個月阮慧嫻生日,他省下三個月生活費買的銀手鏈,被她珍惜地收在絨布盒里“怕弄壞“。

而王飛送的廉價音樂盒,卻被擺在書桌最顯眼處。

“州哥!“

籃球隊的學弟在門口揮手,

“教練說下周比賽...“

林州把向日葵塞給路過的同學:

“送你了。“

他大步走向體育館,背后傳來鋼琴安可曲的旋律。

月光像冷水澆在肩上,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正在失去什么。

更衣室里,他盯著儲物柜上貼的照片——去年校運會,他和阮慧嫻站在領獎臺上的合影。

當時她舉著“文學院最佳通訊員“的獎狀,眼睛亮得像是盛滿了星星。

手機震動起來,阮慧嫻發(fā)來消息:

「王飛說發(fā)現(xiàn)一家新開的甜品店,明天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林州拇指懸在屏幕上方。

窗外傳來籃球砸地的聲響,咚、咚、咚,像緩慢的心跳。

他最終回復:「隊里加訓,你們?nèi)グ伞!?

鎖屏前,他鬼使神差地點開王飛的朋友圈。

最新動態(tài)是十分鐘前發(fā)的照片:

阮慧嫻彈鋼琴的側影,配文“月光下的女神“。

點贊列表里,阮慧嫻的頭像赫然在列。

儲物柜門被重重關上,震落了那張合影。

照片飄落時,林州看見背面用熒光筆寫著的小字:

“給阿州,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呀~“

永遠有多遠?

他彎腰撿起照片,指腹擦過阮慧嫻燦爛的笑臉。

更衣室的燈光突然刺得眼睛發(fā)疼。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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