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現之痕 鐵棺材里的心跳
- 新世紀福音戰士:重啟之環
- 2kill
- 6667字
- 2025-06-19 01:12:26
第三新東京市的地下深處,空氣又冷又硬,帶著一股子機油和鐵銹混合的怪味兒。頭頂上那些模擬出來的藍天白云,假得讓人心里發悶。真嗣一聲不吭地跟著葛城美里,走在通往NERV總部的通道里。路很寬,兩邊都是高得嚇人的鋼鐵房子,墻上嵌著厚厚的裝甲門,紅燈一閃一閃,像警惕的眼睛。周圍穿制服的人腳步匆匆,沒人說話,只有機器運轉的低吼嗡嗡作響。這地方像一頭蟄伏的鋼鐵巨獸,讓人喘不過氣。
每走一步,腦子里那些不屬于他的畫面就蹦出來一點:廢棄游樂場的摩天輪,黏糊糊的駕駛艙液體,父親鏡片后面冷冰冰的光……還有那個藍頭發的女孩,一次次在爆炸里化成光的碎片。喉嚨發緊,胸口悶得慌,這身體里殘留的恐懼像冰水一樣滲出來。
“到了。”美里的聲音把他拉回來,有點沙啞,帶著點公事公辦的味兒。
眼前是一棟奇形怪狀的大樓,像個倒插進地里的鐵錐子。門口站崗的兵啪地立正,喊了聲“葛城一尉!”,眼睛卻往真嗣身上瞟,好奇里藏著審視。司令的兒子?開初號機那個?
美里隨便回了個禮,帶著真嗣穿過一道道沉重的鐵門。門里面更嚇人,像個掏空了山腹的巨洞,深不見底。無數鐵架子搭成的橋橫七豎八地架在半空,人走在上面像螞蟻。巨大的機械手臂在墻壁上爬來爬去,發出沉悶的哼唧。慘白的燈光照得人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空氣循環機一刻不停地制造著單調的噪音。這兒沒有活氣兒,只有打仗用的冰冷玩意兒。
真嗣下意識地繃緊了肩膀。那種熟悉的、屬于碇真嗣的害怕勁兒又往上冒。他用力吸了口冰冷的空氣,心里默念:**絕對理性**。像按了個開關,腦子里那些亂糟糟的情緒一下子被凍住了。耳朵變得特別靈,能聽到遠處螺絲松動的吱呀聲,鼻子能聞出不同地方吹過來的風氣味兒都不一樣,連腳底下踩出的回聲,都能讓他大概猜出這通道有多深多寬。他像個機器一樣,拼命記住周圍的一切。
“別亂看,跟緊。”美里頭也不回地甩了一句。
電梯猛地往下沉,失重的感覺讓胃里一陣翻騰。門開了,是條更白更冷的走廊,盡頭一扇大門上印著巨大的NERV紅眼標志。
門無聲地滑開。里面是個大圓筒,中間凹下去像個深坑,坑壁是厚厚的玻璃。玻璃下面,能看到更大的一片地方,擺滿了各種叫不上名字的機器和鐵架子,空氣里那股機油和塑料味兒更沖了。這兒就是EVA的老窩入口。
“坐著等。”美里指了指坑邊上的幾把鐵椅子,自己走到旁邊一個擺滿屏幕的控制臺,跟幾個穿白大褂的人低聲說話。
真嗣老老實實坐下。鐵椅子冰屁股。他關了**絕對理性**,老開著太費勁。他低著頭,手放在膝蓋上,看著像個膽小怕事的孩子。可眼睛沒閑著,偷偷掃著那些閃燈的屏幕、忙碌的技術員、纏著粗電纜的古怪設備。腦子里飛快地盤算:這東西干嘛用的?待會兒怎么測?會不會有危險?
門又開了。
一股說不出的冷氣鉆進骨頭縫里。真嗣幾乎是立刻抬起了頭。
一個瘦瘦小小的人影走進來。藍色的頭發短得像湖面結的冰。臉白得透明,一點血色都沒有。眼睛是紅色的,空蕩蕩的,像兩顆玻璃珠子,映不出東西。她穿著件松松垮垮的白色連體衣,光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一點聲音都沒有。
綾波麗。
這個名字像根針,狠狠扎進真嗣的腦子里,帶著那些爆炸的火光和她在光里消失的畫面。那種不像活人的感覺,凍得他呼吸都停了。
她像個設定好的木偶,誰也不看,慢吞吞走到椅子邊,離真嗣幾個座位遠的地方坐下。手疊著放在腿上,腦袋微微低著,藍頭發遮了小半邊臉。像個被丟在角落里的漂亮擺設。
真嗣的眼睛挪不開了。腦子里的**絕對理性**警報直響,想壓住那股翻上來的、又可憐她又怕她出事又急得要命的勁兒。他死死忍住了,他得感覺清楚。
然后,他看見了。
綾波麗疊放在腿上的左手。細細的手指頭蜷著。在她左手腕往上一點,露在白色袖子外面的繃帶邊上,一小塊暗紅色正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洇開。像雪地里凍壞了的果子。
血。
繃帶底下滲出來的血。
轟的一下!那些記憶碎片像冰錐子扎進腦袋——實驗出事、自己找死、為了任務眼都不眨就往炸彈上沖……那些她一遍遍死掉的結局。一股冰冷的火和憋得要死的感覺猛地沖上來,頂得他心口咚咚狂跳,像要撞碎骨頭。
他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摳進手心肉里,疼得鉆心,才壓住那股想沖過去抓住她問個明白、攔住她的沖動。
不能動!
美里就在不遠。周圍全是NERV的人。他現在啥也不是,一動就可能完蛋。
他強迫自己扭開臉,重新低下頭,死死盯著自己掐得發白的拳頭。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碇真嗣的害怕和孟衛的火氣在身體里打架。最后,冷的那個占了上風,可看見那抹血紅的疼,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了心尖上。
“真嗣君?”美里的聲音傳過來,帶著點疑惑。她好像感覺到這邊不對勁了。
真嗣用力吸了口氣,再抬頭,臉上又掛上那種怯生生的、有點發蒙的表情,就是臉色更白了點。“嗯。”他小聲應著。
“該你了,準備下去。”美里指了指坑底下測試區的入口。“麗,你等著。”她又對綾波麗說了一句。
綾波麗像沒聽見,頭都沒動一下。
真嗣站起來,跟著美里走向通往下面的升降臺。經過綾波麗身邊時,眼角的余光把那點刺眼的暗紅看得清清楚楚。他沒停,腳步都沒亂一下。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像被一只冰手攥住了,捏得生疼。
升降臺嘎吱嘎吱往下沉,進到那個滿是鐵胳膊和古怪機器的測試坑里。空氣更冷了,帶著鐵渣子味兒。正對面,一個流線型的大鐵椅子,連著數不清的電線和探頭,像個怪物的牙床。
“坐上去。”一個穿白大褂、戴眼鏡、臉冷得能刮下霜的女人走過來,手里拿著個夾子板。赤木律子博士。她掃了真嗣一眼,那眼神跟看實驗室的小白鼠沒兩樣。
真嗣沒吭聲,坐進椅子。鐵疙瘩冰涼,隔著褲子都透心涼。幾條硬邦邦的帶子自動扣緊,把他捆在椅子上。腦袋也被一個布滿小燈泡的頭盔罩住,眼前就剩一小塊地方,能看到控制臺那邊律子和美里的影子。
“放松,腦子里啥也別想。就是個基礎測試,沒危險。”律子的聲音從耳機里傳出來,干巴巴的,像念說明書。
沒危險?真嗣心里冷笑。他記得清楚,初號機哪次啟動不是玩命?他沒露出來。乖乖閉上眼睛。
放空?不。他得控制住。
頭盔徹底罩嚴實前,他再次啟動了**絕對理性**。冰冷的感覺刷地接管了腦子。所有亂七八糟的念頭,害怕、生氣,還有剛才看見的那抹血,全被一股腦塞進角落。腦子像臺高速運轉的機器。
他清楚地“感覺”到無數細細的電流從頭盔的探針鉆進他的神經。它們在戳,在找,想摸清他腦子的波動,看能不能跟下面那個被鐵鏈子鎖住的紫色大家伙——初號機——對上號。
他使勁回想融合記憶里開EVA的滋味:意識好像被拉長了,掉進一片又粘又暖、咚咚響的黑暗里……那是泡在LCL里的感覺,是初號機的肚子里。他得模仿這種感覺,但不是被動地沉進去,而是主動地、小心地調整自己的腦波,去碰那個設定好的“插口”。
屬于孟衛的“悟性”這時候頂用了。他像個天生的老司機,在數據的河里一下子就摸到了那個關鍵的“浪頭”。他不再干等著同步,而是自己動手,細微地擰著腦子里的狀態,像在開一把看不見的鎖。
“同步率…穩著呢…15%…20%…25%…”控制臺那邊,一個技術員有點吃驚地報著數。頭回測試,能穩住20%就不錯了,可這“碇真嗣”的數字跟爬坡似的,穩穩往上走。
律子鏡片后面的眼睛瞇了起來,死死盯著屏幕上的波浪線。美里也皺緊了眉,抱著胳膊,眼神里全是驚疑不定。
“30%…35%…40%…還在漲!”技術員的聲音都變調了。
40%!這都超過好多預備役的極限了,快夠著正式駕駛員的線了!而且那條線平得跟尺子畫出來似的,這哪像個頭回測試、該緊張得要死的孩子能弄出來的?
“45%…穩在45%!”技術員最后報出個數,整個控制室都安靜了那么一瞬。
律子沉默地看著屏幕上那條完美得嚇人的綠線,又透過玻璃看著下面椅子上那個被捆著、戴著大頭盔的瘦小子。他安靜得像塊石頭,連喘氣都看不出來。這種反常的平靜配上這邪門的同步率,讓她心里直犯嘀咕,一點高興勁兒都沒有。這絕不是她知道的碇真嗣。
美里更懵。她見過太多測試的駕駛員,緊張的、失控的、嚇哭的都有。眼前這種精確到嚇人的“完美”同步,讓她覺得陌生,還有點發毛。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真嗣閉著眼坐在椅子上,頭盔擋住了外面的視線。在**絕對理性**的絕對控制下,他啥也不想,就專心維持著那個調好的“頻率”。45%,夠用了,能引起注意,又不至于太嚇人。他需要這個身份,這個能摸到EVA和秘密的敲門磚。
突然!
“嗚——————!!!”
尖得能捅破耳膜的警報聲毫無預兆地炸響!刺眼的紅燈瘋狂旋轉,把整個測試坑染得一片血紅!
“怎么回事?!”美里像被燙了似的撲到控制臺前。
“高能量反應!識別確認……是使徒!第五使徒,雷米爾!突破外圍防御了!沖著總部來了!”技術員的聲音都喊劈了,帶著哭腔。
第五使徒!真嗣腦子里的記憶瞬間活了——那個像個巨大藍色水晶塊、會放恐怖粒子炮的玩意兒!它來了!比模糊記憶里的時間……好像早了!
真嗣頭盔下的眼睛猛地睜開。就算在**絕對理性**狀態下,一股源自碇真嗣記憶最深處、對使徒力量的刻骨恐懼,還是像冰水一樣灌滿了全身,凍得骨頭縫都發麻。
控制臺那邊傳來美里急促的喊聲:“緊急情況!一級戰備!初號機準備啟動!駕駛員——”
她的話卡住了,目光像鉤子一樣甩向下面測試椅上的真嗣。這個剛弄出嚇人同步率的小子,成了唯一能用的人。可他還是個孩子!剛測完的孩子!
“碇真嗣!”美里的聲音透過耳機砸過來,又沉又重,還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緊急事態!使徒來了!初號機需要你!馬上去插入栓!立刻!重復,立刻去插入栓!”
命令像塊冰坨子砸在頭上。
真嗣感覺捆著他的帶子松開了。他摘下沉甸甸的頭盔,站起來。刺耳的警報和亂閃的紅光像鞭子抽打著神經。上面控制臺那兒,美里和律子的目光穿過玻璃,死死釘在他身上。
他抬起頭,隔著老遠和厚厚的玻璃,迎著那兩道目光。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像凍住了。只有那雙眼睛深處,在**絕對理性**的冰面底下,一絲孟衛的狠勁兒和碇真嗣的怕勁兒正死命地擰巴著。
他沒說話,轉過身,邁開腿,朝著通往初號機拘束架的通道口跑去。剛開始腳步有點僵,但很快變得又穩又快。
通往初號機插入栓的通道,又窄又長,像個冰冷的鐵腸子。警報的紅光在金屬墻壁上亂蹦,像流血。腳步聲在空蕩蕩的通道里咣當咣當響,分不清是誰的。吸進肺里的空氣又冷又臟,帶著鐵沫子味兒,嗆得慌。
跑。使勁跑。
身體在動,聽著命令,也想活命。可腦子深處,在**絕對理性**那堵冰墻后面,屬于碇真嗣的魂兒正在害怕的深坑里尖著嗓子哭喊、打滾。
那個紫色的巨人……那個吃了他媽唯的怪物……那個在噩夢里一遍遍撕碎他的東西……就在前面!每次啟動,都像自己往它嘴里送!
“不……別……”細細的、帶著哭腔的嗚咽好像從骨頭縫里鉆出來,是原來那主兒留下的、最本能的抗拒。這身體的每塊肉都在抖,胃里翻江倒海,兩條腿沉得像灌了鉛,每邁一步都像在跟看不見的大山拔河。
“開動它!”孟衛的意識在冰冷的理性空間里吼叫,像在馴一匹驚了的馬。他死命壓著那洶涌的怕勁兒,把腦子全用在眼前的事兒上:通道盡頭在哪兒?插入栓怎么啟動?進去以后咋操作?怎么對付那個水晶塊放出來的粒子炮?一堆數據和辦法在腦子里飛快地閃、飛快地排。
怕,就是絆腳石,必須踩過去。沒別的路。
通道盡頭一下子敞亮了。一個巨大的、被鐵胳膊和電線纏滿的金屬圓筒——插入栓——正從頭頂上慢慢降下來,像怪物張開了喉嚨。橙黃色的LCL液體在里面咕嘟咕嘟冒泡,飄出一股子又腥又甜的怪味兒。
“快!進去!”穿著厚防護服的工作人員在刺耳的警報聲里扯著脖子吼,巴掌拍得插入栓外壁砰砰響。
真嗣沖到跟前,一點沒猶豫。他抓住冰涼的扶手,一翻身就鉆了進去。粘糊糊、溫吞吞、壓得人喘不過氣的LCL瞬間裹住了他。眼前一片模糊的橙黃,氧氣面罩啪地貼住了嘴和鼻子。
“插入栓封閉!神經連接開始!”冷冰冰的電子音在小小的鐵罐子里響起來。
頭頂上沉重的鐵門哐當一聲砸嚴實了,最后一點光也沒了。世界只剩下粘稠的液體、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氣聲、頭盔里傳出的命令聲,還有……外面那個越來越近的、使徒帶來的、讓人心都快不跳了的巨大壓迫感。
黑暗,粘稠,咚咚咚的心跳聲。熟悉的憋悶感包了上來。真嗣漂在LCL里,身體被又軟又韌的駕駛服捆著。頭盔里面的屏幕亮了,無數藍色的數字和符號嘩啦啦往下淌,冷光打在他慘白的臉上。
“神經連接穩定!”
“主電源連接!”
“啟動程序加載……10%……30%……”
冰冷的電子音在鐵罐子里回響,像催命的鐘。每響一下,都像錘子砸在他繃緊的神經上。那些融合的記憶碎片在高壓下變得更尖利:初號機發瘋的吼叫、插入栓被擠扁的恐怖樣子、被使徒捅穿的劇痛……一堆碇真嗣的死法在腦子里亂竄。
“呃……”一聲壓不住的痛哼從嗓子眼兒擠出來。汗珠子唰地冒出來,濕噠噠地粘在冰冷的頭盔內壁上。就算開著**絕對理性**,那種從骨頭縫里鉆出來的、這身體自帶的恐懼,還是像條冰涼的毒蛇,死死纏著他的心,想把最后那點膽氣勒死。
“穩住呼吸!真嗣君!集中精神!”美里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努力想壓住里面的慌張。她在監控里看得見駕駛艙里那張慘白的臉和發抖的身子。
集中精神?真嗣牙關咬得死緊,下唇都咬破了,嘗到一股鐵銹味兒。疼讓他亂糟糟的腦袋清楚了一丁點。他猛地閉上眼,不再看那些亂跳的鬼畫符和頭盔里自己那張驚恐的臉。
**絕對理性**火力全開!冰冷的指令像洪水沖過腦子每個角落:
***壓住身體反應!**強迫心跳慢下來,喘氣穩下來,別讓肉亂抖。
***沒用的都屏蔽!**系統提示里不重要的全當放屁,身體難受的感覺也扔一邊,所有精神都懟到神經連接上。
***搞懂它在干嘛!**用“悟性”,拼命看懂屏幕上那些流動的鬼畫符:神經信號傳得咋樣?LCL濃度合不合適?捆著初號機的最后那幾根大鏈子啥時候能松開?
***腦子里先練一遍!**憑著記憶和眼前的數據,提前想好每一步:松開鏈子,接通主電源,連上線,讓這大鐵疙瘩動起來……
那條恐懼的毒蛇被強行凍住、扯開。腦子變成了個純粹的、轉得飛快的作戰核心。身子不抖了,喘氣也勻了,就腦門上的汗還在往下淌。
“解除最終拘束器!”控制室的命令來了。
轟——!!!!
一聲悶得能把人魂兒震散架的巨響從外面傳來!接著是金屬被硬生生撕裂、摩擦的刺耳尖嘯!就算隔著厚厚的鐵殼子和粘糊糊的LCL,真嗣也覺出那股子狂暴的力量蘇醒了!屁股底下的椅子猛地一顛!一股子形容不上來的、像從遠古洪荒里爬出來的恐怖壓力,順著神經連接,狠狠撞進他的意識里!
初號機,醒了!
“主電源連接完成!”
“啟動程序加載……100%!”
“EVA初號機,啟動!”
眼前猛地一變!頭盔屏幕上的畫面換了!不再是駕駛艙里那些冰冷的數據,而是……機庫的頂棚!
巨大的、冰冷的鐵皮屋頂。蜘蛛網一樣的鐵架子橋和維修平臺。底下是黑咕隆咚的拘束井。還有……正前方那扇正慢慢張開的、厚得嚇人的大鐵門!門外,是第三新東京市地面那片被炸得稀巴爛、到處是防御工事、讓血紅的夕陽照著的鬼地方!
他“看”見了!不是用眼睛,是用初號機的眼睛!他“感覺”到了!那沉得要命、藏著毀滅力量的巨大身子!那像自己手腳伸長了似的胳膊腿!那藏在紫色鐵殼子底下、像活物一樣咚咚跳的心臟!
這就是……EVA!
一股巨大的、又像是能掌控一切的暈乎勁兒和深不見底的怕勁兒同時撞上來。神經連接像突然通了高壓電,巨大的信息流和感覺沖擊差點把他腦子撐爆!屬于碇真嗣的恐懼本能像被點著的炸藥,轟地炸開,死命想搶回身體!
“啊——!”真嗣短促地嚎了一嗓子,身體在椅子上猛地一彈,眼前看到的畫面天旋地轉!控制室屏幕上代表同步率的數字瘋了似的亂跳!
“同步率不穩!劇烈波動!40%……35%……30%……還在掉!”技術員嚇破了音。
“真嗣!撐住!”美里的聲音急得快劈了。
不行!不能完蛋!
“給我……壓下去!”孟衛的意識在靈魂最底下發出野獸般的咆哮!**絕對理性**的力量被逼到極限!像最硬的冰坨子,死命鎮住那鍋要噴出來的恐懼巖漿!他把所有意志力,所有腦力,都擰成一股繩,對準一個目標:
控制!
控制住這個紫色的身體!
控制住眼睛看的方向!
盯住那扇正在打開的大門外面!
視野的晃動一點點停了。扭曲的畫面重新穩住。真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他眼珠子瞪得溜圓,死死盯著前面。
大門,終于全打開了。
黃昏那點灰蒙蒙的光照進機庫。而在那光的外面,在那被炸得全是坑、堆滿廢銅爛鐵的城市廢墟上,一個懸在半空的巨大幾何體,正散發著冰冷要命的幽藍色光芒。
它像是由無數塊巨大的、完美得嚇人的藍色水晶拼出來的正八面體。表面光溜溜的,反著夕陽最后那點光,透著一股子非人的、死板的冰冷勁兒。它底下沒噴火,就那么安靜地浮著,像從宇宙黑窟窿里掉出來的死神眼珠子。一股看不見的、能把人魂兒都凍僵的恐怖壓力,正從它中間那個點散發出來,死死咬住了NERV總部,咬住了剛剛動起來的紫色巨人!
第五使徒,雷米爾!
來了!
真嗣腦子里瞬間刷過一堆冰冷的數據:離多遠?能量多強?會怎么打(肯定是放粒子炮)?初號機現在啥樣(鏈子解了,電源通了,鐵殼子沒破,武器……武器沒拿!)
沒帶槍!
一股寒氣順著脊梁骨嗖地竄到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