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江戶幕府末期,由于幕府當權的統治者早期為維持自己的統治地位所施行的一系列“閉關鎖國政策”,最終導致整個國家對內高壓,階級分裂,剝削百姓,積貧積弱,致使舉國上下百姓的生活苦不堪言,連基本的生計都成了問題。甚至還有成千上萬的窮苦百姓在經歷了持續不斷的戰亂過后,最終不幸成為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的難民。]
[在紀州藩藩主德川家茂統治期間突發的一系列天災,更是令舉國平民百姓的生活雪上加霜。]
[相較于他們而言,我的生活算是比較幸運的。由于我是家里唯一的獨生子,因此能夠得到家里人更多的照顧,盡管父親常年在外,很長時間才能夠回家一次。但他每次回來總是能為我和母親帶來很多驚喜,有時也會教我馬術、劍術和槍術及其他的自衛手段,以在亂世當中保全自身。]
弘化4年7月24日(1847年9月13日)
[記憶中,那是父親第一次授予我劍術,那年我只有5歲。]
[比起劍術,令我一生受益匪淺,終生難忘的則是練習過后父親對我的教誨。]
“櫻千代,在你眼里,什么樣的人是善人,什么樣的人又是惡人呢?”
“用一句簡單的話可以概括為,給世人帶來福祉的人是善人,反之,給世人災禍的人便是惡人。”
“哈哈哈!”
“怎么了,父親,難道我哪里說得不對嗎?”
“不是不對,而是有些太片面了。”
“那父親的看法呢?”
“身為武士,我理應被納入反抗幕府軍隊的一員,也曾親眼目睹過諸多悲劇。本可以以犧牲局外人的一小部分利益為代價,最終得以避免整個悲劇,盡管他們的心里對這一點再清楚不過了,而他們卻仍然不愿意這么做,因為那會損害它他們自身的利益。”
“還有那些因為統治者的剝削壓迫,從而終日無家可歸,最終走投無路決定奮起反抗的農民們,它們使得社會處于動亂之中,也不可避免地給一部分人帶來了災禍,但他們又真的應該被算作惡人嗎?”
“我親眼看到他們的慘狀,因為推遲分發救濟糧而導致村里一些無辜的平民百姓活活被餓死,他們甚至連選擇命運的權利都沒有。”
“在我看來,能夠真正做到一心為了造福于他人且不求回報,同時還能夠真正理解人們所經受的苦痛,這樣的人才有資格被稱作‘善人’。”
“只可惜,這樣的人,世間可以說是絕無僅有。人只要還活著,那么永遠都難以避免處心積慮地在為自己著想的這一事實。換句話說,若是不能給自己帶來好處,那么不會有人愿意以犧牲自身的利益作為代價從而換取自己留給后世的美名。”
“人總是隨波逐流的生物,只是在以幫助別人為借口從而使自己受益罷了。”
“但是我不希望你成為這樣的人,當然這算不上是我對你的要求。”
“我知道,父親,這些我其實都明白。”
“櫻千代,無論以后發生什么,我都真心希望你能夠具備自主的判斷能力,不被他人的三言兩語左右,也不要過度情緒化,在做出重大決策之前慎重考慮,別做讓自己后悔的事。”
......
[托父親的福,身為一名常年侍奉當地藩主的武士,每年所領取的俸祿足夠支撐我們一家人的生活。]
[當父親不在家時,母親偶爾會抽空照顧我,但家里還有很多事務需要操勞,她只憑一個人也抽不開身。因此她便雇傭了一位叫細川佳作的管家來照顧我,雖然說是管家,但那個人事實是父親相識了多年的老友。]
[畿內地區,相較于更北的中部地區及關東地區,會更早些迎來萬物復蘇的時節。那時正值冬季與春季的過渡時期,盡管冰雪已經開始消融,但寒氣卻仍未消退。我早就想親眼看一看那些提早綻放的生命了,于是就求母親讓管家陪同我一起坐馬車從紀伊前往距離京城不遠的愛宕山游玩。]
[那年我只有6歲,卻意想不到地在途中結識了一位“摯友”,此后我們2人之間持續了一段長達40余年“孽緣”。]
......
弘化5年1月3日(1848年2月7日)
[愛宕山山腳下,櫻花樹上的枝條已經有了復蘇的跡象,盡管雪并未完全融化,但褐色的枝條上卻已然冒出了綠色的新芽。]
[寒風中偶爾也能看得到幾株含苞待放的櫻花,仿佛在靜待著綻開自己優美的身姿,它們出現在不合時宜的時期,忍受著殘酷的寒冷,卻仍要執意提早來到人間,像是在向世人證明自己的勇氣,它們的出現是那樣讓人難以忽視,我不禁被這種偉大的精神所折服。]
[我很慶幸我沒有錯過這一幕,因為我看到了大部分人看不到的事物。相較于春季盛開的大片櫻花,這幅景象則更為難得。比起櫻花綻放時的美麗,更令我欣賞的則是它們所具備的精神。]
[不過看著冬天遺留的積雪隨時間的推移一點一點地在消融,我心中竟也有些難以訴說的不舍。]
......
[正巧當我走到樹叢中想要近距離觀察它們時,偶然間我注意到了她。]
[她是一個可憐的女人,懷里似乎已經有了孩子,正躺在山腳下的樹蔭下,奄奄一息地在痛苦中無力呻吟著。]
“我們去幫幫她吧......”
“少爺,我勸您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為妙。”
“你這是什么話?!難道你看不出來她現在很痛苦嗎!如果換做是你,當你在痛苦中需要幫助時,路過的人對你不理不睬,到那時,你又會是什么感覺呢?”
“少爺說的是......”
“沒時間了,我們必須盡快想辦法幫助她脫離危險,不然就太遲了!”
“好吧,既然少爺執意決定要這么做,那我身為您的管家也只好順從。”
[我迅速地跑到女人的面前。]
[從她的口中得知,她是林原家的女人,名為冬雪,從小就生活在愛宕山山腳下的一個偏僻村莊里。]
[不久之前,村里的人把她許配給一個從京城來的男人為妻,她因此懷上了身孕。]
[可是在男人得知這一消息時,卻果斷拋下了女人,離開了家,從此再沒有回來。]
......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
“別擔心,我這就叫管家把你抬上馬車,到時候你們就都可以得救了!”
......
“請你再堅持一下!我們這就送你去附近的診所......”
“謝謝你,村上家的小少爺,你真是一個和善的人......不過我好像已經堅持不住了呢,我想我應該不可能活過今天了吧......”
“如果可以的話,我懇求你們在我死后,請醫師將我的肚子剖開,里面還有一個可憐的小生命想要來到這個世界,尋找屬于他的幸福......”
“還有,我希望你們能夠悉心地照顧他,他是我的心肝寶貝,無論如何我都想讓他好好活下去。”
“身為母親,我想給他幸福,想看著他一天一天地長大,可是我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我多希望自己還有機會能夠在陪在他身邊照顧他,在開心時一起大笑,在難過時一哭泣啊......”
“求你幫幫我吧,讓他安穩地活下去,是我最大的愿望。只有你能夠幫助我,同時也是為了幫助他......”
“我相信冬木會做一個乖孩子的!”
“請你放心交給我吧!”
“小少爺,臨死前,我還想知道您的名字......”
“村上......謙一郎。”
“謝謝你,謙一郎......對了,林原冬木,是我給他起的名字......”
“冬雪小姐,請你放心,我答應你一定會好好照顧冬木的!”
“謙一郎先生,您的恩情我實在感激不盡,可惜我再也沒有機會去報答你了,我真的替你感到抱歉......”
“冬雪小姐,請你不要這么說!”
“不過我真心祝愿你們兩個,能夠永遠在一起快樂地生活著,遠離人間的所有痛苦。”
“我真是一個無能的人啊.......身為母親,卻連生下自己的孩子這種事都做不到......”
......
[當我嘗試著再繼續追問下去時,發現她已經失去了呼吸,永遠合上了她那雙對未來充滿期盼的眼睛。]
[見到此番景象的我,實在有些猝不及防,發冷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著......]
[這是我第一次親眼看見一個活人死在我面前......]
[我嘗試著握住她的手,天真地想要給已經死去的她傳遞些溫暖,可是一切都已經無濟于事了......]
[不過她的手心好像還是溫的。]
[盡管她已經永遠離開了人世,但她的臉上仍然面帶著笑容,好像把自己心中所有對美好的期盼都寄托在肚子里的孩子身上,令我不禁深感沉痛。]
[盡管身體上承擔著如此大的痛苦,但她自始至終沒有屈服,甚至連抱怨聲都沒有。]
“冬雪小姐,請你相信我,我一定會照顧好冬木,然后將他視為我最好的朋友......”
[像冬雪小姐那么好的人,卻落得了這樣的結局,換做是別人,大概也會有像我一樣的想法吧。]
[看著身旁已經死去的冬雪小姐,我心里有種說不出的難過,只是在心里反復地默念著,就像是對她的承諾:“我會照顧好冬木,不會讓他成為一個可憐的孩子的”。]
[那時我還是太小了,總是太高估自己,以為只憑自己一個人的能力就能保護好身邊的人......]
[冬雪小姐的死,讓我堅定了改變這黑暗社會的決心,這也是父親的愿望。]
[那天我與管家一起,早早地回到了家,母親碰巧在門口打掃院子。]
“這么早就回來了啊!我還以為你會在那里玩到很晚,甚至忘記回家了呢!”
“我不是這樣的人,母親您不是很了解我嗎?”
“我還有件大事要告訴你,希望能夠征求您的同意。”
[我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母親,但我仍有些擔憂,心里還是泛起了嘀咕,擔心她可能會不同意,甚至是怪罪我給家里帶來了麻煩。]
[不過母親不是這樣的人。]
[你們幫忙把冬雪小姐抬到和室的席子上,我這就去請醫師過來!]
......
[母親的辦事效率實在讓我大開眼界,沒過幾分鐘就請來了城里最好的醫師進行手術。]
......
“謙一郎,你先回屋吧,或者是去外面玩也可以。但是絕不能待在這個房間,因為接下來場景你不會愿意看到的。”
“我知道了。”
“放心吧,我和管家會處理好的!”
“嗯。”
“對了,謙一郎,剛才細川君在我面前可是對你好一番夸贊呢!”
“啊,是嗎?”
“哈哈哈,你這孩子反應真是有點慢啊!”
[直到聽到母親的那句話時,我才明白管家的用意,原來一直都是母親對我的考驗啊,當初真應該早點察覺到。]
“那我可以去找姬織玩嗎?”
“去吧,如果可以的話,待會晚點也讓她過來看看我們家的新成員!”
“那太好了!”
[姬織是鄰居家的女孩,是跟我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盡管她是一個女孩,但是性格卻大大咧咧的,一點都沒有女孩該有的樣子,反而更像個男孩。]
......
“新成員?!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我看起來像是愛開玩笑的人嗎?”
“那我可不能錯過!”
“不過還要再等一會兒。不如你現在跟你母親求求情,跟她說今晚就住我們家吧!”
“可是她未必會同意啊......”
“那我跟你一起求情吧!這樣她應該就同意了!”
......
[果不其然,在我們兩個的一番勸說下,姬織的母親椎名小姐最終還是同意了姬織在我家留宿的請求。]
......
[姬織家的院子里,我們兩個一起談論著有關于孩子的事。]
“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
“一定會是個可愛的男孩子吧!”
“我想應該是吧,到時候就知道了。”
“名字起好了嗎?”
“嗯,冬木,林原冬木,是母親生前給她起的名字。”
“難道說孩子的母親已經去世了嗎?冬木可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呢。”
“是啊!真希望他能做一個快樂的孩子啊......”
......
“好像差不多了,現在一起去我家吧。”
“姬織也來了啊!不過真是抱歉,手術還沒有結束呢......麻煩你們再耐心地回房間等一等吧!”
......
[直到翌日的凌晨時分,醫師才成功將孩子從女人的肚子里抱出來。]
2月8日
[半夜我突然做噩夢被驚醒了,不過旁邊的姬織仍然還在睡夢中。]
[無意間我從另一個房間聽到了靜悄悄的談話聲。]
“孩子可以活下來嗎?”
“可以是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
“這個孩子可能身體不太好,生來脆弱的體質,注定了他會是一個體弱多病的孩子,倘若沒有得到悉心的照料,我想大概率不會活太久。”
“依我看,不如還是把孩子......”
[聽到這里,我的心里突然泛起了一陣恐慌。我實在聽不下去了,就直接推開了大門。]
“難道你要讓冬木死嗎?我絕不會讓你的陰謀得逞!”
“謙一郎!我不是說讓你回房間待著嗎?”
“可是這個壞蛋要害死冬木啊!”
“今川先生不會做那樣的事!之前你出生時,也是他過來幫忙的......”
“哈哈哈!小少爺,請您冷靜一下,我想您一定是誤會了,我本意并不是如此。事實上,我認識這個孩子,之前孩子的母親也找過我問診,當時孩子還在她肚子里。況且身為一名從京城來的醫師,我絕不會做那樣喪盡天良的事。”
“但我剛才說的話確句句屬實。所以我會試著尋求最好的辦法,不過剛想繼續說下去就突然被你打斷了。”
“啊......真是抱歉。”
“請您繼續說下去吧!”
“把孩子送到一個相對僻靜的地方休養生息,或是在家里養著也不是不行,不過孩子的身體極其虛弱,切記對孩子要多加留意,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孩子受到任何刺激,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當然,還有句話我必須要說在前面......即便是這個孩子能夠得到悉心照料,我也不敢保證他一定會安穩地活下來,當然,這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好了,手術已經順利完成,我該做的也都做完了,接下來就都看你們的了。”
[目送今川先生離開時,我還是對剛才的事有些念念不忘,就決定走出家門送他一程,并且在談話間找好時機,因為剛才的事而向他致歉。]
“謝謝您,剛才對您說了那樣的話,我真的深感抱歉。”
“哈哈哈!不必如此。看得出來,你真的很在意這個孩子!
“我相信,如果冬木能夠幸運的活下來,你們一定會成為最好的朋友!”
“不過要想照顧好冬木,比起物質上的需求,精神上的需求更是必不可少。”
“謝謝您。”
“現在天還太黑,你一個小孩子別離家太遠,所以還是趕緊回家吧,冬木還在等著你呢!”
......
“謙一郎!這么晚你跑哪去了?!”
“剛送了今川先生一程。”
“冬木從母親肚子里出來起就一直悶悶不樂的,也不哭也不鬧,我著實有些擔心他啊......”
“不如讓我抱抱他吧!”
“不過千萬要小心啊!”
......
[當我接過孩子的一剎那,冬木竟然伸開了那雙稚嫩的小手,好像在等著我抱他呢。]
“謙一郎,原來冬木一直在等你啊!你才是他最好的朋友,所以你要好好照顧他哦!”
“放心吧!”
[看著眼前這個水靈靈的小生命,我不禁陷入了深刻的思考,甚至內心被一些悲觀的想法占據著。]
“冬木,我們會成為最好的朋友,對吧......”
[真是個乖孩子啊......]
[不經意間天已經開始亮了。]
[姬織隨后也醒了過來。]
......
“冬木真的好可愛啊!”
“是啊,而且是一個很乖巧的孩子呢!”
“可以讓我抱抱他嗎!
“嗯,不過要小心一些啊!”
[當姬織把冬木接過去的一瞬間,冬木突然間放聲大哭,我們兩個都沒有反應過來。]
“冬木看起來好像有些不太喜歡我呢!”
......
[直到我再抱起冬木時,哭聲才漸漸地停了下來,然后轉變為笑聲。]
“好了,冬木,別哭,乖哦。”
......
[冬木在這場機緣中來到了我的世界,為我平日里枯燥無味的童年生活增添了許多樂趣。]
[平日里他總是會在我身邊粘著我,讓我陪他一起玩。看著他那副可愛的模樣,就連我這個男孩子都無法拒絕呢......]
[就這樣,我一天天地看著他慢慢長大,從一個小嬰兒變成一個大孩子,我們一起度過了之后快樂的8年時光。]
......
[冬木出生的兩年后,由于年滿8歲學齡,我便被送進了附近名為“享和堂”的一家私塾當中。]
[姬織也碰巧與我一起被分到了同一個班級當中。]
[整個私塾的規模雖然算不上很大,但是院子里種著各種各樣的花花草草,顯得很是氣派。]
[每個班的人數約為20人左右。]
[而我們的授課先生,是一位名為榊原秀康的老先生,如今已年過5旬。]
[關于私塾的名字,我之前詢問過榊原先生,他給我的回答是:因為這家私塾正好興建于享和元年(1801年),故而命名為“享和堂”。此外,“享和”一詞出自古代文獻“順乎天而享其運,應乎人而和其義”,意為“順應上天的旨意,遵從民眾的意愿。]
[而坐在我左邊的,是一個名叫照美的女孩,她與姬織完全不同,可以說在性格上是與她完全相反的人。她是一個規規矩矩的女孩子,在教室里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樣子,不愿與人過多交談,遇事也很沉著冷靜。此外,她總是隨身攜帶著正面刻有“學業有成”字樣的御守,那是她的姐姐珠美今年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而御守的反面,則是姐姐為她親自提筆寫下的祝福語:“‘春雨霏霏似淚落,櫻花凋零無人惜’。即便自己沒能得到他人的欣賞,也要相信自己存在的價值,更要學會試著欣賞自己身上所具備的優點。祝愿照美永遠都能夠像盛開在暮冬的櫻花那般堅忍不拔,以高雅的姿態將自己最絢麗的一面肆無忌憚地展現給世人。”]
[我與照美相識的因緣,并不是因為我離她坐得近,而是要歸功于那個對她而言重要的護身符。]
嘉永3年1月24日(1850年3月7日)
[由于姬織與我家離得近,因此我們兩個人總是順路一起步行去上學或者一起回家。]
[從私塾回家的途中,姬織偶然在櫻花樹下發現了那枚制作精美的御守。]
“這個看起來好眼熟啊,總感覺在哪里見過......對了,是坐你旁邊的那位女同學的,她叫什么來著......”
“照美。”
“哦,我想起來了!是那個不愛說話的女孩子!話說回來這不是她一直都珍惜的寶貝嗎,為什么會丟在這里呢?”
“應該是不小心遺落在此處的吧,那是她姐姐送她的禮物,像她那樣的女孩子,不可能會這么做的。”
“不管怎么說,我們得把這枚御守交還給她,這對她很重要。”
“可是我們要去哪里找她呢?”
“我猜她丟了這么重要的東西,應該還在某處著急尋找它。”
“明天再還給她不行嗎?”
“她現在應該很著急,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還是盡快找到她為好......”
“那就聽你的吧。”
“姬織......”
“怎么了?””
“不如你先回家吧,不然家里人會擔心的,這種小事我自己一個人想辦法就好。”
“不行!我必須要陪你一起找!”
“晚回家可是會挨罵的!”
“那又怎么樣?!我從小到大可沒少挨過罵,甚至還挨過打呢!”
“好了好了,這種事沒必要講這么大聲嘛!”
......
“順著這條路走走看吧,大概率應該可以找到她。”
[果不其然,當我們走到路口處時,發現遠處一個高個子的女孩低著頭,我斷定她就是坐在我旁邊的照美。]
“我想你應該在找這個吧!”
[我把那枚御守遞給她,她面色有些慌亂。]
“啊!謝謝你......”
“沒關系,這算不上什么。”
“對了!你是,坐我旁邊的那位村上君。”
“叫我謙一郎就好。”
“還有你旁邊的那位就是姬織小姐吧,我之前總看到你們兩個一起上下學......”
“哈哈哈!照美小姐觀察得很細致呢!”
[被姬織這么一說,照美臉上似乎更顯手足無措了。]
“是嘛......哦,對了,你們每天也走這條小路回家嗎?”
“是啊,難道照美也是......”
“嗯。”
“那可真是太巧了!這樣我們3個就可以一起上學回家了。”
“是啊!”
......
[以此為契機,我和姬織的出現,似乎讓這個性格有幾分羞怯的高個子女孩逐漸地愿意開始敞開自己的心扉......]
[與此同時,我的生活也逐漸變得熱鬧了起來。]
......
[自從,我們3個幾乎每天都一起步行上下學。]
[2個多月的光陰就這樣逝去了。]
[照美總是沉默寡言的,看起來像是一個有故事的女孩子呢。]
......
嘉永3年4月11日(1850年5月22日)
“照美,如果今天有空的話,不如去我家玩吧!姬織今天也會去。”
“可是我怕自己會給你們添麻煩......”
“別這么說嘛!”
“對啊,照美!不要總是這么說嘛!你總是不太愛說話,我一直以為你不愿意跟我們交談呢。”
“真是抱歉,讓你們苦惱了,不過我真的不太懂與別人相處,也不知道如何去討好別人......”
“不是這樣的!照美現在不是很好嗎?做事總是很小心,也從來都沒有出過什么差錯,待人也很體貼。反觀姬織就不一樣了,總是動不動就大喊大叫的,時不時地還總是惹禍,對吧,姬織!”
“是啊......啊,不對!根本沒有這樣的事!你在胡說些什么啊!明明我也是個性格靦腆的女孩子啊!”
“你看照美都忍不住笑了!”
“抱歉,姬織,我不是有意要笑你的。”
“沒關系,照美笑起來的樣子不是很漂亮嗎?”
“是嘛......除了姐姐之外,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夸過我呢,謝謝你,姬織小姐。”
“不過話說回來,我要去的話必須得跟姐姐說一聲才行,要是我回來得很晚她一定會擔心的,不過我想她應該會同意的。”
“那我們陪你一起吧,不方便的話我們兩個就在你家門口等著你。”
“我真的很抱歉。”
“照美不要總是道歉嘛!畢竟我們是好朋友嘛,對吧,謙一郎!”
“啊,是啊,我們3個當然是好朋友了。”
“你看,謙一郎也這么說了。所以有什么想說的就隨便說出來,沒必要顧忌太多。”
“我知道了,真的很感激你們。”
“對了,照美,到時我還有一個朋友要介紹給你呢,我想你應該會喜歡的!”
“朋友,是什么樣的朋友呢?”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
“對了,照美的姐姐珠美小姐一定是一個才女吧。”
“嗯,姐姐是很溫柔的人,總是事事都很照顧我,因此我必須要做一個乖孩子,不能讓姐姐失望,更不能做對不起姐姐的事。”
“那枚御守上面祝福語寫得真的很好啊,換做是我可能這輩子都寫不出來那樣的話語。我想一定暗藏著珠美小姐對照美的美好期盼吧!”
“是啊......”
[說到這里,我注意到照美臉上的表情突然有些凝重,那時她好像在試著逃避有關于姐姐的一切話題。]
[我似乎意識到,她的心中大概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吧。]
[有關于照美和她姐姐之間的事,看她不愿過多敘述,過后我也就再沒主動問過,直到后來我才偶然了解到她們姐妹之間所發生的悲劇。]
......
[隨后我們一起走到了照美家,話說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家呢,之前的幾個月,我們3個人一起走到前面的交叉點就回各自的家了。]
“你們等等我,我去跟姐姐說,馬上就能出來!”
“放心吧,我們會在外面等你的!”
......
[看著照美短暫地消失在視線中,那時我就在想,她們姐妹兩人之間的過去,究竟發生過什么呢?]
......
“謙一郎,你在想什么呢?看起來好像有心事啊!”
“啊,沒什么。我只是在想,照美看到冬木時會是什么表情呢?”
“村上君,姐姐同意我去你家玩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對了,你那位朋友,究竟是什么樣的朋友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
“先讓我抱抱冬木!”
[又是熟悉的哭聲。]
“果不其然,只要抱著冬木的是姬織小姐,那么冬木必定會哭。”
“不過冬木真的好乖好可愛啊!難道他就是你們要介紹給我的朋友嗎?”
“是啊!”
“不如照美也抱抱他吧!”
“真的可以嗎?冬木不會不愿意吧,畢竟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呢。”
“放心吧!只有姬織抱的時候冬木才會哭鬧。”
“我才不信呢!就算是照美抱著冬木照樣也會哭的,不信你瞧好吧!”
“聽你這么說,我好像有些緊張呢。”
[照美小心翼翼地把冬木抱過去。]
......
“小寶寶竟然沒有哭呢,而且還很乖。”
“冬木!難道只有在我抱的時候你才會哭嗎?!原來你是故意的!”
[冬木好像聽懂了,然后給姬織做了個可愛的小鬼臉。]
“對了,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好玩的!冬木一定不會拒絕的,對吧!”
“姬織,你的鬼點子不會又要把冬木弄哭了吧!”
“怎么會呢,像冬木這么乖巧可愛的孩子,一定會乖乖配合的,對吧!”
[姬織從書包里拿出了一個很小的浴衣,看起來像是她小時候穿過的。]
“冬木!你要乖乖地聽話,不許抵抗哦!”
[看著姬織充滿“殺氣”的眼神,冬木好像意識到了什么,不得已只好服從。]
[姬織接過冬木,迅速地給他換上那件很小的浴衣,發現冬木穿上正合適。]
“這就對了!穿浴衣的冬木也很可愛呢!”
“雖然是女孩的衣服,不過給冬木穿一點也不過分呢!”
[姬織懷里的冬木突然又放聲大哭了......]
“好了好了,冬木!還是讓照美抱抱吧!”
“這下可以更加肯定了,只要抱著的人是姬織,那么冬木必定會哭。”
“冬木!你這小壞蛋!原來一直都只是在針對我啊!”
......
[我跟班里的大部分人相處得都還算不錯,當然那個叫久賀的家伙除外,他是從遠處的信濃來到這里上學的。偶爾放假時他才有機會乘馬車回到故居。]
[我了解到的,有關于他的事不多,只是知道他的母親幾年前就去世了,除此之外,他跟父親之間的關系也不太好,大概是他不被看好的緣故吧。不過他有一個很寵她的姐姐,名叫熏子。]
[他總是跟我水火不容,臉上時常掛著不悅,用厭惡的眼神盯著他人,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許多人看見他都避之不及。]
[我坐在照美的正左邊,而他坐在照美的正右邊。]
[他極其厭惡我,因為在他的眼里,我就像一個真正的小少爺,從來都不把他放在眼里,總是我行我素,總是在別人面前出盡風頭,而事實好像也的確如此,雖然我并不是那么喜歡顯擺自己的人。]
[而他最開心的事,便是親眼看到我在眾人面前出丑的樣子。]
[在班里大多數同學的眼中,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學生,總是一言不合就動手打人,平日也很少用心學習,班里的好學生幾乎沒有人愿意看好他,甚至用正眼看他的人都少之又少,除了他身邊的幾個朋友。與其說是朋友,不如說是小弟更為貼切。]
[當然,除了他們,還有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偶爾會照顧到他,那就是坐在我和久賀中間的照美。]
嘉永3年2月10日(1850年3月23日)
[今天是本學期的第一次月試(每月一次的考試)。]
[對于那些掌握知識的人而言,無疑是一個好消息,可是那個人似乎并不這么認為。]
[久賀發愁地看著課桌上的試卷,著實有些不知所措。]
[為防止有人抄襲旁人的試卷,榊原先生便在課桌間隙處來回走動著,而且總是突然轉頭,即使久賀想看旁邊的人,似乎也找不到任何機會。]
[那時,他的確有些深感不安。]
[照美注意到了久賀的神情,便將答完的試卷放在課桌右邊的邊緣,然后給了久賀一個眼神。]
[久賀臉上的痛苦瞬間就煙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則是如釋重負的救贖感。]
[這一切我也看在眼里。]
[多虧照美的幫助,使得久賀在試驗中取得了較為優異的成績,甚至只比我差了3個名次。]
[而照美在測試中取得的評級分數與我相同。]
[因為這次試驗,甚至有許多人都紛紛夸贊久賀。]
[我明白,其實真正令久賀心情愉悅的,不是他碰巧取得的優異成績,不是旁人的贊美,更不是是那種凌駕于他人之上的虛榮心。事實上,那次測試的成績對他來講根本就不重要。]
[他的那份快樂,并不在于名列前茅的優異成績,而是照美的那份心意。]
[照美與他們不同,盡管在所有人看來,她的確是一個優秀的學生,但她從來都不像他們一樣,用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的眼光去看待坐在她右邊的久賀。]
......
“照美......”
“試驗的事,怎么說呢,總之還是謝謝你了。”
“啊......沒關系的。”
......
[自那時起,照美看到久賀每每需要幫助時,便會出一份力,把自己試卷上的答案給他看。]
“照美!你總是這么幫久賀,以我對這個家伙的了解,他早晚會得寸進尺的!”
“沒事的,謙一郎,我知道久賀不是那樣的人。”
“謙一郎!你這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優等生,不會是看到照美愿意幫助我,自己心生嫉妒了吧!”
“我跟你不一樣,才沒有那個閑心呢!”
“好了!你們兩個不要總是吵來吵去的了。一起做好朋友不是很好嗎?”
“讓我跟這個無趣的家伙做朋友,別開玩笑了。我可不會跟他這種人成為朋友。”
“愿不愿意跟我成為朋友是你的自由,反正我也不在乎。”
“是嗎,櫻千代?”
“別叫我這個名字!你這個一事無成的家伙!”
“哈哈哈!村上君,暴露自己的本性了吧!”
“櫻千代......是?”
“啊,沒什么,只是父親給我取的幼名。”
“真是個不錯的名字呢,對吧,謙一郎。”
“你給我住口!”
“喂!你們兩個差不多得了......”
......
[有時我會不禁在心中感嘆,世間的緣分竟是如此奇妙。]
[我時時刻刻都提醒著自己,一定要珍惜我們幾個人在一起相處的孩童時光,那份蘊藏在心底的快樂,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盡管世事難料,一些事情我們永遠都難以預料到,就像是此時最好的朋友,也許可能會在未來成為最大的敵人,最后到相互殘殺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