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點“俱樂部藏在第七區(qū)最混亂的街區(qū)后面，入口是一間不起眼的電子零件商店。京華宇跟著冰沈凌穿過堆滿廢舊電路板的貨架，來到一扇需要虹膜識別的金屬門前。
“記住，“冰沈凌最后一次警告他，“無論看到什么，不要表現(xiàn)出驚訝。量子科技聯(lián)盟的人最喜歡測試新人。“
京華宇點點頭，調(diào)整了一下領口——冰沈凌不知從哪找來的一套復古西裝，據(jù)說是為了迎合科技圈對“復古未來主義“的古怪品味。
門滑開后，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撲面而來。俱樂部內(nèi)部像是一個瘋狂的科學家實驗室和夜店的混合體：懸浮在半空的透明舞池，墻壁上流動的量子計算可視化圖像，甚至還有幾個全息投影的著名物理學家在角落里“討論“著什么。
“冰博士！“馬修·陳從人群中擠過來，今晚他的黑色風衣?lián)Q成了閃著微光的銀色面料，“還有這位...林先生，對吧？“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京華宇一眼。
冰沈凌冷淡地點頭：“你說你老板想見我們。“
“這邊請。“馬修領著他們穿過舞池，走向一個相對安靜的VIP區(qū)域。幾個穿著考究的中年人圍坐在一張發(fā)光的圓桌旁，中央的全息投影顯示著某種復雜的分子結(jié)構(gòu)。
“主席先生，“馬修向其中一位白發(fā)男子鞠躬，“人帶到了。“
白發(fā)男子抬起頭，京華宇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左眼是機械的，金色的瞳孔像貓一樣在昏暗光線中收縮。“啊，冰河的女兒，“他的聲音異常年輕，與蒼老的外表形成鮮明對比，“還有這位時空旅行者。“
冰沈凌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我不知道您在說什么，洛克主席。這位只是我的研究助手。“
洛克·韋森，量子科技聯(lián)盟主席，輕笑一聲，機械眼轉(zhuǎn)向京華宇：“你知道嗎，年輕人，時空穿越有個有趣的副作用——穿越者的腦電波會留下特殊的量子印記。而我們，“他指了指天花板，“俱樂部裝有最先進的量子感應器。“
京華宇的掌心開始冒汗，但面上保持鎮(zhèn)定：“聽起來像科幻小說。“
“是嗎？“洛克打了個手勢，桌上的全息投影變成了一組腦波圖，“這是普通人的腦電波。而這是...“圖像切換，“三天前在第七大學講座現(xiàn)場捕捉到的異常波動，正好是冰博士演講關于時空穿越綜合癥的時候。“
圖像上，一條紅色的波形明顯不同于其他。
“你的理論很有趣，冰博士，“洛克繼續(xù)說，“但更令人著迷的是，你身邊這位'助手'的腦波與那個異常波動完全吻合。“
冰沈凌的臉色變得蒼白。京華宇知道他們被將了一軍——這個俱樂部根本就是個陷阱，專門為了驗證洛克的猜測。
“你想要什么？“京華宇直接問道。
洛克笑了：“直截了當，我喜歡。“他示意其他人退下，只留下馬修站在一旁，“我聽說你對量子計算有些...非常規(guī)見解。“
“我只是個社會學研究助理。“京華宇謹慎地回答。
“真的嗎？“洛克調(diào)出另一段錄像——是京華宇在新京醫(yī)療中心對量子計算機的評價，“'降低量子比特的相干時間能提高穩(wěn)定性'，這可是連新京集團去年才發(fā)表的專利內(nèi)容。“
京華宇心頭一震。他當時只是隨口說出腦中浮現(xiàn)的想法，完全沒想到這是未來的專利技術。
洛克靠回椅背，機械眼閃爍著：“我不管你是時空穿越者還是商業(yè)間諜。下周量子科技展，我需要一個人去指出新京集團的漏洞。報酬是五萬信用點，外加聯(lián)盟的保護。“
“你要我當你的槍？“京華宇瞇起眼睛。
“我要你證明自己的價值。“洛克站起身，“馬修會給你相關資料。考慮一下吧，'林先生'。“他特意加重了這個假名。
離開俱樂部后，冰沈凌一路沉默，直到回到研究站才爆發(fā)：“這太危險了！洛克·韋森是出了名的老狐貍，他肯定在謀劃什么。“
京華宇卻若有所思：“他提到了量子印記...你覺得那是什么？“
“理論上是可能的。“冰沈凌不情愿地承認，“意識穿越時空會產(chǎn)生特殊的量子糾纏態(tài)。但問題是...“她猶豫了一下，“要檢測這種印記，需要極其精密的設備，通常只有時空研究實驗室才有。“
“比如新京集團的秘密實驗室？“
冰沈凌猛地抬頭：“你是說洛克可能和京云城有聯(lián)系？“
“或者他在監(jiān)視京云城的研究。“京華宇走到工作臺前，“無論如何，這次科技展是個機會。如果新京集團真有時空技術，我們也許能找到線索。“
冰沈凌咬著下唇：“風險太大了。萬一京云城認出你呢？“
“三十年過去了，我現(xiàn)在的樣子和當年完全不同。“京華宇搖頭，“更重要的是，我們需要資金和人脈。洛克提供的正是這個。“
冰沈凌最終妥協(xié)了，但堅持要全程陪同。接下來幾天，他們仔細研究了馬修送來的資料——主要是新京集團即將在科技展上發(fā)布的“量子通訊網(wǎng)絡“技術白皮書。
“這太超前了，“冰沈凌翻閱著文件，眉頭緊鎖，“理論上量子信息無法被復制或攔截，但新京聲稱他們解決了這個問題。“
京華宇卻盯著某個公式出神。那些符號在他眼中自動排列組合，仿佛某種早已掌握的語言。突然，他抓起筆在紙上寫下一串修正：“這里有個錯誤。他們的加密算法基于不完美的量子糾纏態(tài)，如果在解碼時加入這個參數(shù)...“他的筆尖在紙上劃出一道復雜的曲線。
冰沈凌目瞪口呆：“你...你怎么會知道這個？這屬于高等量子力學！“
京華宇自己也愣住了。這些知識就像突然從大腦深處浮上來，清晰得可怕。“我不知道，“他誠實地說，“就像...本能反應。“
冰沈凌若有所思地記錄下這一現(xiàn)象：“也許我父親的猜測是對的...你的大腦里被植入了某些未來知識。“
科技展當天，新京會展中心人頭攢動。京華宇穿著冰沈凌為他準備的正裝，胸口別著量子科技聯(lián)盟的臨時徽章。通過安檢時，他緊張地想著虹膜偽裝是否有效，但系統(tǒng)只是“滴“的一聲放行了。
“記住，“冰沈凌在他耳邊低語，“只指出技術漏洞，不要引起太多注意。“
新京集團的展臺占據(jù)了整個中央大廳，全息投影展示著他們的量子通訊網(wǎng)絡如何“革命性地改變?nèi)祟惵?lián)系方式“。一位西裝筆挺的發(fā)言人正在講解：“...通過我們的量子加密技術，信息傳輸將絕對安全...“
京華宇的目光卻被展臺后方的一個小門吸引。幾個穿著特殊制服的工作人員進進出出，門上標著“授權人員專用“。
“那是通往后臺實驗室的通道，“冰沈凌注意到他的視線，“據(jù)說展出的只是簡化版技術，真正的核心研究都在那里。“
他們正說著，洛克·韋森帶著幾個聯(lián)盟成員走了過來。“啊，我們的'專家'來了，“他故意提高音量，“聽說新京的量子加密無人能破？也許這位林先生有不同看法？“
人群頓時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京華宇身上。新京的發(fā)言人皺起眉頭：“這位是？“
“量子計算研究員，“洛克微笑道，“他對貴公司的算法有些...有趣的見解。“
京華宇知道被設計了。洛克根本不在乎低調(diào)，他就是想當眾打新京的臉。現(xiàn)在退縮已經(jīng)來不及了。
“確實有個小問題，“京華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走向展示臺，“貴公司的加密算法基于三粒子糾纏態(tài)，但解碼時忽略了退相干時間的影響。“他調(diào)出全息鍵盤，快速輸入了幾行代碼，“如果在傳輸過程中加入這個修正參數(shù)...“
展示屏上的量子模型突然閃爍起來，原本嚴密的加密網(wǎng)絡出現(xiàn)了幾個明顯的漏洞點。人群中響起驚訝的議論聲。
新京發(fā)言人的臉色變得難看：“這...這不可能！我們的系統(tǒng)經(jīng)過上千次測試！“
“除非測試數(shù)據(jù)被人為調(diào)整過。“京華宇不經(jīng)意地說。這句話也是突然出現(xiàn)在他腦海中的，就像有人在他耳邊低語。
現(xiàn)場一片嘩然。幾個記者立刻圍上來拍照，而新京的工作人員則慌亂地聯(lián)系技術支持。趁亂中，京華宇注意到一個高瘦的中年男子從后臺門里走出來，冷冷地觀察著這一切。
即使過了三十年，京華宇也一眼認出了那雙眼睛——京云城。比記憶中老了許多，但那種銳利的、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絲毫未變。
更可怕的是，當他們的視線在空中相遇時，京云城微微瞇起眼睛，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就像...認出了什么。
“我們得走了，“冰沈凌緊張地拉他的袖子，“現(xiàn)在。“
他們剛擠出人群，一個穿黑衣的安保人員就攔住了去路：“先生，我們技術總監(jiān)想請您到后臺討論一下您的...發(fā)現(xiàn)。“
京華宇的血液瞬間凝固。這絕對是個陷阱。但拒絕會更可疑...
“抱歉，“冰沈凌突然插話，“聯(lián)盟有緊急會議。改天吧。“她強硬地拉著京華宇往外走。
安保人員想阻攔，卻被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馬修擋住：“哎呀，這不是新京的保安大哥嗎？怎么，技術不行就開始抓人了？“
混亂中，京華宇和冰沈凌成功脫身，迅速離開了會展中心。
“他認出我了，“回到懸浮車上，京華宇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京云城...他看我的眼神不對勁。“
冰沈凌啟動自動駕駛系統(tǒng)：“不可能。三十年了，而且你現(xiàn)在的外形、氣質(zhì)都完全不同。“
“但他確實...“京華宇突然停住，一個可怕的念頭擊中了他，“除非...他早就知道我會來。“
冰沈凌的手停在控制面板上：“什么意思？“
“時空實驗。如果我真的是什么'實驗體2053'，那么京云城可能一直在等我出現(xiàn)。“京華宇的聲音越來越低，“今天的科技展...也許就是個陷阱。“
冰沈凌陷入沉思。懸浮車穿過城市上空，下方的新京塔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我們需要更多信息，“她最終說，“關于時空錨點實驗的具體內(nèi)容。如果京云城真的在嘗試改變過去...“
“那我們可能都是棋子。“京華宇接上她的話。
當晚，洛克的報酬如約而至——五萬信用點轉(zhuǎn)入了一個匿名賬戶，附帶一條簡短消息：“表現(xiàn)超出預期。有興趣長期合作嗎？“
與此同時，冰沈凌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捕捉到一條異常數(shù)據(jù)——新京集團的內(nèi)部網(wǎng)絡突然加強了量子防火墻，特別是關于“時空錨點“項目的區(qū)域。
“他們在害怕，“京華宇盯著屏幕，“我今天的表現(xiàn)觸動了某根神經(jīng)。“
冰沈凌調(diào)出一份加密文件：“我父親的研究提到，時空穿越會創(chuàng)造'回波效應'——過去被改變時，未來會產(chǎn)生相應的波動。如果有人試圖大規(guī)模改變歷史...“
“會怎樣？“
“理論上，時空會自我修正。就像免疫系統(tǒng)攻擊病毒一樣。“冰沈凌的聲音變得異常嚴肅，“而穿越者...可能會被'清除'。“
京華宇突然感到一陣寒意。窗外的夜空晴朗無云，但他仿佛聽到了遙遠的雷聲——時空結(jié)構(gòu)正在扭曲的聲音。
“那在我們被'清除'之前，“他輕聲說，“最好先找到京云城的弱點。“
冰沈凌點點頭，調(diào)出了新京集團的股權結(jié)構(gòu)圖：“根據(jù)公開資料，京云城持股58%，其余分散在幾個投資基金中。但有趣的是...“她放大一個角落，“這個名為'星辰'的小股東持續(xù)增持，現(xiàn)在已經(jīng)接近9%了。“
“競爭對手？“
“不像是。交易模式太規(guī)律了，幾乎像...“冰沈凌突然停住，調(diào)出另一組數(shù)據(jù)，“像是自動程序在執(zhí)行。看，每月的15號和30號，固定買入一定數(shù)量。“
京華宇立刻想到了什么：“15號...那是我車禍的日子。“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意識到一個可能性——這個“星辰“可能和時空實驗有某種聯(lián)系。
“我們需要查這個股東的背景，“京華宇說，“但首先...“他轉(zhuǎn)向冰沈凌，“謝謝你今天冒險幫我脫身。“
冰沈凌微微一愣，然后輕輕搖頭：“我們是同伴，記得嗎？“
同伴。這個詞在京華宇心中激起一陣暖流。在這個陌生的未來，冰沈凌是唯一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也是唯一站在他這邊的人。
窗外，新京塔的燈光在夜色中格外刺眼。一場跨越時空的較量已經(jīng)悄然開始，而京華宇手中終于有了第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