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蘇窈的公寓里，香薰燈散發著柔和的梔子花香氣。

她剛洗完澡，穿著一身絲滑的吊帶睡裙，整個人陷在柔軟的沙發里，一條腿隨意地搭在扶手上，手里晃著一杯勃艮第紅酒。視頻通話的界面上，是她最好的閨蜜——陳念，正敷著一張金箔面膜，只露出一雙閃閃發光的眼睛。

“所以，你就這么把天聊死了？”陳念在那頭笑得花枝亂顫，金箔紙都快從臉上掉下來，“‘您耳朵紅了，還挺可愛的’？蘇窈，我的大小姐，你這是去面試還是去調戲良家婦男啊？萬一把人嚇跑了，你上哪再找個這么頂配的聯姻對象？”

蘇窈抿了口酒，酒液染得她本就艷麗的紅唇更加嬌嫩欲滴。她懶洋洋地翻了個白眼：“這叫敲山震虎，給個下馬威。你不懂。”

“我懂，我太懂了。”陳念湊近鏡頭，擠眉弄眼，“別跟我扯戰術，快，老實交代，真人怎么樣？比雜志上帥嗎？身材呢？隔著西裝看得出來嗎？手好不好看？腰呢？有沒有傳說中的公狗腰？”

“身材……嗯，標準的穿衣顯瘦，脫衣應該有肉。”蘇窈回想起他挽起袖口露出的那截手臂線條，流暢而充滿力量感，眼神迷離了一瞬，“手也好看，骨節分明，修長干凈，是那種……很適合握著鋼筆，或者做點別的事的手。”

“喔~”陳念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感嘆，“至于臉，確實比雜志上能打，特別是那副金絲邊眼鏡，絕了。戴上是斯文敗類，摘下是衣冠禽獸，禁欲系的頂配。”

“嘖嘖嘖，”陳念咂了咂嘴，面膜下的嘴角瘋狂上揚，“聽你這口氣，是很滿意這個‘聯姻對象’了？我們蘇大小姐的狩獵名單上，終于出現了一個S級的獵物？”

“滿意是一回事，但……”蘇窈話鋒一轉，“我有點奇怪。”

“奇怪什么？”

“外界不都傳他是個萬花叢中過的情場浪子嗎？身邊女伴如流水。”蘇窈放下酒杯，坐直了身體，表情認真起來，“可我今天就那么輕輕碰瓷了一下，他耳朵紅得能滴血。這反應……也太純情了吧？”

陳念聞言，摸著下巴分析道：“有兩種可能。一，他是個中高手，段位比你還高，故意示弱，引你上鉤。這叫頂級獵手的偽裝，讓你放松警惕，然后一擊斃命。”

“二呢？”

“二，”陳念的表情變得促狹起來，“他就是個紙老虎，理論知識滿分，實踐操作零分。空有一身頂級配置，連啟動鍵在哪都不知道。寶貝，你可能撿到寶了，一個未經開發的寶藏啊！”

蘇窈被她逗樂了，笑罵道：“你這都什么虎狼之詞。”

“實話嘛。”陳念沖她拋了個媚眼，“不過不管是哪種，對你來說不都更有挑戰性？要是真被你開發出來了，那成就感……嘖，想想都刺激。我賭一百塊，他就是個純情處男。”

“我倒希望他是前者。”蘇窈重新晃起了酒杯，眼底閃著興奮的光，“對手太弱，游戲就沒意思了。”

兩人又聊了些不著邊際的黃色小廢料，從顧聿深的喉結弧度，到他襯衫下隱約可見的鎖骨形狀，最后在陳念一句“祝你早日拿下高地”的祝福中，掛斷了電話。

蘇窈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她睜著眼，天花板上仿佛浮現出顧聿深那張臉。

純情，還是偽裝？

她伸出手指，在空中虛虛地畫著他的輪廓。

攻略計劃第一步：滲透。要成為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從工作到日常，無孔不入。

攻略計劃第二步：試探。不斷用細微的、曖昧的、可進可退的舉動，去觸碰他的底線，觀察他的真實反應。

攻略計劃第三步：攻心。找到他的弱點，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然后……一擊即中。

蘇窈的唇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第二天，天穹科技。

蘇窈準時出現在總裁秘書的辦公區。這是一個由數個工位組成的開放式區域，緊鄰著總裁辦公室，堪稱整個公司的信息中樞。

幾位正在忙碌的秘書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目光中帶著驚艷、好奇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同情。

“你、你好，你就是新來的首席秘書Yvonne吧？”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女孩，胸牌上寫著“Amy”，端著水杯小聲問道。

蘇窈沖她微微一笑，“你好，我是YvonneSu，以后請多指教。”

“指教不敢當，”Amy連忙擺手，壓低聲音，“我們都指望你呢！你可算來了！”

這時，一個穿著職業套裝，氣質干練的女人走了過來，她就是和蘇窈交接的Linda。

“Yvonne，你來了，我們去會議室，我把工作跟你交接一下。”

在小會議室里，Linda將一臺筆記本電腦推到蘇窈面前。

“顧總的日程都在這個系統里，他有三個私人號碼，分別應對不同級別的緊急事務。”

“他不喝加糖的咖啡，黑咖啡，不加奶。胃不好，辦公桌右下角的抽屜里常備著胃藥。”

“他開會的時候不喜歡被打擾，任何事，除非是顧夫人——也就是他母親的電話。”

Linda事無巨-細地交代著，蘇窈聽得認真，一一記下。她的記憶力極好。

“最后，”Linda看著蘇窈，眼神有些復雜，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顧總這個人，能力很強，但……脾氣不太好。他不喜歡別人揣測他的心思，更討厭自作聰明。你只要做好分內事就行，別想太多。”

“謝謝你，Linda。我記下了。”

剛交接完，內線電話就響了。

是顧聿深。

“進來一下。”

聲音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調調，聽不出情緒。

Amy向她投來一個“保重”的眼神。

蘇窈整理了一下衣領，踩著高跟鞋，推門而入。

“顧總，您找我。”

顧聿深正低頭看著一份文件，聞言，從一旁的文件堆里抽出厚厚的一疊紙，扔在桌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這是A項目的競標方案，下午三點之前，給我一份它的SWOT分析報告。”

蘇窈愣了一下。

A項目？她有所耳聞，是天穹科技近期最重要的戰略項目之一，涉及數百億的投資。而SWOT分析，這通常是整個戰略部門耗時數周才能完成的工作。他讓她一個新上任的、第一天上班的秘書，在不到五個小時內完成？

這是……下馬威？還是能力測試？

她走上前，拿起那份沉甸甸的方案，臉上是無懈可擊的職業化微笑。

“好的，顧總。我會準時完成。”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他手邊那杯快要見底的咖啡上，聲音不自覺地放柔了幾分，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關切。

“需要我幫您續杯咖啡嗎？”

顧聿深的目光從文件上抬起，對上她的眼睛。

那雙狐貍眼里，沒有絲毫被刁難的慌亂，反而像一池春水，清澈而溫暖。

他沉默了兩秒，視線在她帶笑的唇角停頓了一瞬。

“……嗯。”

一個簡單的音節，卻讓蘇窈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幾分。

很好。

攻防戰，第二回合，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