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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余燼與錨點

  • 開局百萬腹肌貸
  • 一滴眼眸
  • 5041字
  • 2025-06-30 00:15:06

混沌初定,法則平復。

蘇淼淼脫力地跌坐在流淌著溫潤光華的光之鏡面上,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傳來的、如同被無形巨錘砸過的鈍痛。指尖殘留著灼燒般的刺痛,低頭看去,無名指上那圈因蔚藍之鎖留下的舊戒痕旁,皮膚之下竟隱隱透出一絲極其微弱的、如同星塵般的銀芒——那是傅沉舟意志烙印在她靈魂深處留下的印記,此刻竟在身體上有了具象化的征兆。

這變化讓她心頭一凜,但無暇細究。

她的目光急切地投向不遠處跪倒在地的傅嶼。

少年蜷縮著身體,雙手死死扣著頭顱,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壓抑的、破碎的呻吟聲斷斷續續地從他喉間溢出,不再是源質意志那疊加無數回音的冰冷,而是純粹的、屬于傅嶼的、飽含痛苦和混亂的嗚咽。

“呃啊……哥……哥哥……不……不要……好亂……好多……好多聲音……畫面……冷……好冷……”他語無倫次,身體篩糠般顫抖,仿佛正承受著靈魂被撕裂的酷刑。

蘇淼淼強忍著身體的虛弱和精神的巨大消耗,手腳并用地爬到他身邊。她不敢貿然觸碰他,傅嶼此刻的狀態太不穩定,源質意志雖暫時退卻,但那幽藍的冰冷力量如同潛伏的深海暗流,隨時可能反撲。

“傅嶼!看著我!傅嶼!”她放輕聲音,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呼喚他的名字,試圖將他從意識的風暴中拉回現實錨點。“我是蘇淼淼!看著我!”

傅嶼的身體猛地一顫,仿佛被這熟悉的聲音刺中。他艱難地抬起頭,那雙曾經清澈懵懂的眼眸,此刻布滿了猩紅的血絲,瞳孔深處,幽藍的冰冷光芒與屬于他自身的痛苦和迷茫瘋狂地交織、閃爍、爭奪著主導權。他的眼神渙散,視線艱難地聚焦在蘇淼淼臉上,嘴唇顫抖著,似乎在辨認。

“蘇……蘇……”他發出破碎的音節,眼神中的痛苦似乎加深了,“心臟……藍光……他們……在割開……好疼……哥哥……救……”

他斷斷續續的話語,如同破碎的鏡子,映照出他被囚禁在“蜂巢”和海鷗基地時遭受的、被刻意清洗掩蓋的恐怖記憶——冰冷的實驗臺,刺目的無影燈,戴著口罩、眼神漠然的研究員,以及……深入骨髓的、對心臟被侵入的恐懼!

這正是源質意志試圖徹底抹去的“干擾”!是傅嶼作為“人”最深的恐懼和創傷!

“沒事了!傅嶼!那些都過去了!你現在安全了!”蘇淼淼的心緊緊揪起,她強忍著鼻酸,用盡可能平穩的語氣安撫,“你看清楚,這里沒有手術臺,沒有那些人!只有我和你!這里是安全的!”

她的話語似乎起到了一點作用。傅嶼劇烈顫抖的身體稍微平復了一絲,眼中的混亂和幽藍光芒也似乎被壓制下去一點。但他依舊抱著頭,痛苦地低吟:“頭……要炸開了……好多東西……擠進來……冷的……熱的……哥哥……哥哥在哪里?他……他是不是……”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關鍵的畫面,眼中瞬間被巨大的恐慌淹沒,猛地看向蘇淼淼,聲音帶著哭腔,“我哥呢?!他是不是……是不是……”那個“死”字,他顫抖著,怎么也說不出口。

傅沉舟。

這個名字如同一把冰冷的錐子,狠狠刺入蘇淼淼的心臟。

她該如何告訴眼前這個在意識深淵中掙扎的少年,那個他全心全意依賴的哥哥,為了送他們來到這里,已經化為星塵般的烙印,永遠留在了這片法則之心中?

“他……”蘇淼淼喉嚨發緊,巨大的悲傷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責任感沉甸甸地壓下來。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傅嶼需要錨點,一個能支撐他抵抗源質意志同化、穩定自身意識的錨點!傅沉舟的守護,就是最強大的錨!

她抬起手,指向平臺中心那已經停止旋轉、形態發生微妙變化的法則核心。核心處那道由她熾金意志與傅沉舟星塵烙印交織而成的螺旋刻痕,正散發著溫和而堅韌的光芒。

“傅嶼,你看那里!”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引導著傅嶼渙散的目光,“看到那道螺旋的光了嗎?那是你哥哥留下的!是他用盡最后的力量,保護我們來到這里!他就在這里!他的守護,他的意志,化作了那道光芒,永遠守護著你!”

蘇淼淼的話語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傅嶼的目光順著她的指引,落在那道螺旋刻痕上。他混亂痛苦的眼神,在接觸到那道融合了熾金與星塵銀光芒的瞬間,奇異地凝滯了一瞬。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本能的親近感和安全感,如同微弱卻堅韌的暖流,沖破了意識海中的冰冷與混亂。

“哥……哥哥的……光?”他喃喃自語,眼中的猩紅血絲似乎消退了一絲,那瘋狂閃爍的幽藍也被暫時壓制。他下意識地伸出手,似乎想要觸碰那遙遠的光芒,身體不再劇烈顫抖,只是依舊虛弱地跪坐著,眼神緊緊鎖定著那道螺旋刻痕,仿佛那是他在意識風暴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蘇淼淼心中稍定。有效!傅沉舟的烙印,對傅嶼而言是比任何語言都強大的精神支柱!

然而,這片刻的喘息并未持續多久。

嗡!

一聲低沉卻充滿威脅的嗡鳴,毫無征兆地在燈塔核心空間內響起!并非來自平臺中心的核心,也不是來自腳下的鏡面,而是四面八方!仿佛整個高維空間本身發出了警告!

蘇淼淼瞬間警覺,猛地抬頭!只見頭頂那片剛剛恢復溫潤流淌的星辰星圖,邊緣區域的光芒忽然劇烈地扭曲、閃爍起來!原本穩定流淌的法則光河,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掀起了混亂的漣漪!更讓她心悸的是,在那些扭曲的光影中,她似乎隱約看到了不屬于這里的倒影!

模糊、破碎、帶著強烈的科技感和深海幽暗的片段——巨大金屬潛航器的猙獰輪廓!翻涌著詭異粘稠黑霧的深海旋渦!還有……蜂后那張冰冷面具在某個監控屏幕上一閃而過的、充滿貪婪與瘋狂的眼神!

外部攻擊!

蜂后和骸骨會!他們竟然真的追到了歸墟深處,并且正在以某種未知的、強大的力量,沖擊著“最初燈塔”的高維壁壘!燈塔空間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但顯然,他們的攻擊強度,已經足以撼動這里的法則穩定!

“唔……”身邊的傅嶼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燈塔空間的劇烈震蕩,如同在他本就混亂的意識海中又投入了一顆炸彈!剛剛被壓制下去的幽藍光芒在他眼底猛地暴漲,如同被激怒的深海!源質意志感受到了威脅,它要重新接管這具身體,以應對入侵!

“不!傅嶼!看著我!看著你哥哥的光!”蘇淼淼厲聲喝道,同時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燈塔在震蕩,說明壁壘正在被沖擊,意味著這里并非絕對封閉!蜂后他們能攻擊進來,那是否也意味著這里存在著與外界相連的“薄弱點”?或者說出口?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劃過!燈塔核心的核心是法則之心,是源質的歸宿,但燈塔本身,作為“指引歸途”的存在,必然有通往它所指引的“歸途”的路徑!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平臺中心。那顆融合了黑色密鑰與心臟虛影后、爆發出灰色光束的核心,此刻形態穩定,那道螺旋刻痕散發著守護的光芒。而核心下方,那流淌的光之鏡面,此刻正清晰地倒映著頭頂因外部攻擊而劇烈扭曲的星圖景象。

倒影……

歸途……

一個大膽的猜想在她腦中成型!燈塔的“門”,或者說“航路”,很可能就隱藏在光之鏡面與現實法則的映射關系之中!它需要“鑰匙”來開啟和定位!而“鑰匙”……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左手無名指上,星塵銀的印記若隱若現,那是傅沉舟的烙印。右手……她緩緩抬起右手,嘗試著集中精神,感受胸腔內那顆“潘多拉Ω”心臟的跳動。隨著她的意念,一股微弱卻清晰的、帶著生命法則氣息的熾金色光芒,竟然真的在她掌心緩緩匯聚、流淌!不再是虛幻的意志之光,而是實質化的能量!

這是她在刻印法則核心時,自身“Ω”力量被燈塔法則深度激發、甚至部分同化后帶來的變化!她似乎開始能初步引導這股源自心臟的力量了!但這力量帶著一種沉重的負擔感,每一次引導,都讓她感覺心臟的負荷在加重,指尖那星塵銀的印記也隱隱發燙。

鑰匙或許就是她自己!她的Ω心臟,以及她靈魂中承載的傅沉舟烙印!

“傅嶼!我們必須離開這里!”蘇淼淼當機立斷,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感。燈塔的震蕩越來越劇烈,頭頂的星圖扭曲得如同抽象畫,外部倒影越來越清晰,骸骨會潛航器猙獰的撞角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壁而入!源質意志在傅嶼體內的反撲也越來越強烈,少年抱著頭,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低吼,幽藍光芒在他周身明滅不定。

“走……去哪里……”傅嶼艱難地抬起頭,眼神在痛苦和一絲微弱的清明間掙扎。

“回家!”蘇淼淼斬釘截鐵,她強撐著身體站起,走到平臺中心,站在那法則核心之前,腳下是倒映著混亂星圖的光之鏡面。她伸出雙手——左手虛按向核心處那道螺旋刻痕,掌心星塵銀的印記驟然亮起;右手則凝聚著熾金色的Ω能量,懸停在劇烈波動的鏡面之上!

“抓住我的手!傅嶼!相信我!也相信你哥哥!”她對著身后痛苦掙扎的少年伸出手,聲音穿透空間的震蕩和意識的混亂。

回家……

哥哥……

這兩個詞如同最后的強心劑。傅嶼眼中瘋狂閃爍的幽藍猛地一滯,他發出一聲嘶啞的、仿佛用盡全身力氣的吶喊,猛地伸出手,死死抓住了蘇淼淼伸來的手腕!在他指尖觸碰到蘇淼淼皮膚的瞬間,一股冰冷的、屬于源質意志的抗拒力量如同電流般傳來,但更強烈的,是傅嶼自身那想要掙脫、想要回家的意志!

就是現在!

蘇淼淼眼神一凝,全部的精神意志轟然爆發!

“以Ω為引——”

“以烙印為錨——”

“燈塔!映照歸途——開啟!”

嗡——!!!

左手掌心按住的螺旋刻痕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星塵銀光,與核心深處傅沉舟殘留的烙印共鳴!右手凝聚的熾金色Ω能量如同利劍,狠狠刺入腳下劇烈波動的光之鏡面!

轟隆——!!!

整個燈塔核心空間仿佛被投入了虛空亂流!一道無法形容其色彩的、扭曲了空間的光束,猛地從蘇淼淼能量刺入的鏡面點爆發出來!它沒有射向頭頂的星圖,而是如同一個奇點,瞬間在鏡面中撕裂開一個漩渦!

漩渦深邃、旋轉,內部并非純粹的黑暗,而是流淌著破碎的、倒置的、如同萬花筒般的景象——有深海幽暗的巨影(骸骨會潛航器),有金屬通道冰冷的反光(蜂巢部隊?),有翻涌的烏云和暴雨(現實世界的天空?),甚至……還有一片模糊的、溫暖的、帶著草木氣息的沙灘光影?

這就是燈塔映射出的“歸途”?無數可能的出口,無數危險與未知并存的道路!

“走!”蘇淼淼用盡最后力氣,拉著傅嶼,毫不猶豫地朝著那混亂的漩渦縱身一躍!

就在他們身影沒入漩渦的瞬間!

轟——!!!

燈塔核心空間壁壘終于被徹底撕裂!一只由純粹幽暗粘稠物質構成的、巨大無比的、如同深海巨獸般的恐怖觸手,裹挾著令人作嘔的深海腐爛氣息,猛地從頭頂扭曲的星圖中探了進來!狠狠砸在蘇淼淼和傅嶼剛剛站立的位置!光之鏡面轟然破碎!

緊接著,數道冰冷的、帶著蜂巢標志的能量光束也穿透了破碎的壁壘,掃射進來!

然而,只掃到了空蕩蕩的平臺和那依舊緩緩旋轉、核心刻印著螺旋光芒的法則之心。漩渦已然閉合,只留下空間被撕裂后的、混亂的能量余波。

“不——!!!”

一聲混合了蜂后電子音和骸骨會某種非人嘶鳴的、充滿極致憤怒和貪婪的咆哮,在破碎的燈塔空間內回蕩!

……

冰冷、咸腥、帶著砂礫摩擦感的觸覺,取代了法則空間的光流。

蘇淼淼重重地摔在一片潮濕的沙灘上,嗆咳出帶著海腥味的沙子。身體像是散了架,胸腔內的心臟狂跳不止,每一次搏動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指尖的星塵銀印記灼熱得如同烙鐵。她艱難地撐起身,第一時間看向旁邊。

傅嶼趴在不遠處,一動不動。

“傅嶼!”蘇淼淼心頭一緊,連滾爬爬地撲過去,將他翻過來。少年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但還算平穩。他的眉心處,一道幽藍的菱形印記如同活物般若隱若現,散發著冰冷的波動——源質意志的烙印并未消失,只是暫時蟄伏。而在他緊握的左手手心,蘇淼淼看到了一小片凝結的、如同淚滴狀的、散發著微弱星塵銀芒的冰晶?那冰晶似乎與蘇淼淼指尖的印記隱隱呼應。

她猛地抬頭環顧四周。

暴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但天空依舊陰沉,厚重的鉛云低垂。眼前是翻涌著灰黑色海浪的、一望無際的大海,身后則是一片嶙峋的礁石和茂密的、在寒風中搖曳的亞熱帶叢林。空氣潮濕而寒冷。

這是哪里?是漩渦中看到的那個沙灘嗎?還是……另一個未知的險境?

燈塔的指引是混亂的,他們逃出來了,但顯然,并未真正“回家”。

就在這時,蘇淼淼敏銳的聽覺捕捉到了遠處傳來的、隱約的、螺旋槳攪動空氣的轟鳴聲!由遠及近!

她瞳孔驟縮!來不及了!

目光迅速掃過沙灘和身后的礁石叢林,最終鎖定在幾塊巨大礁石形成的、一個僅容一人藏身的狹窄縫隙。她咬緊牙關,用盡全身力氣,將昏迷的傅嶼拖拽起來,半抱半拖地沖向那個石縫!

就在她勉強將傅嶼塞進縫隙深處,自己也蜷縮進去,并用一些枯枝和漂浮物倉促掩蓋住入口的瞬間——

嗡嗡嗡——!

數架涂裝著蜂巢標志的黑色武裝無人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禿鷲,低空掠過沙灘上空!冰冷的掃描光束如同探照燈般,一遍遍掃過下方的沙灘和礁石區域!

蘇淼淼屏住呼吸,緊緊貼著冰冷的礁石,將傅嶼護在身后。她能感覺到自己胸腔內那顆心臟在瘋狂跳動,指尖的星塵銀印記灼熱依舊,而傅嶼眉心的幽藍印記,在無人機掃描光束掠過時,似乎也微微亮了一下……

追兵,已至。

自由,依舊是鏡花水月。

但至少,他們活著逃出了燈塔。

而這場以生命和意志為賭注的逃亡,才剛剛進入最殘酷的下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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