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在將氣氛烘托到極致之后，王熙鳳終于走到了廳堂中央臨時搭建起來的高臺之上。

“各位姐姐妹妹們。”

她的聲音清亮爽利，瞬間便壓下了滿堂的喧嘩。

她先是說了幾句場面上的客套話，感謝眾人賞光。

隨即話鋒一轉(zhuǎn)。

“今日，請各位來除了吃酒聽?wèi)颍钜o的是想讓大家，一同品鑒一件我們府里新得的‘奇物’。”

“也是聽聞百花坊里出了那等駭人聽聞的事兒，也給各位姐姐妹妹來解憂。”

她拍了拍手。

只見數(shù)十名穿著統(tǒng)一服飾的、容貌秀麗的丫鬟，每人都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紫檀木的錦盒款款走上前來。

王熙鳳的目光望向了江耘的方向，朗聲說道。

“群芳譜的名勝最近在京城不小，我也就不自賣自夸了。”

“還是請個懂行的人，來為姐姐妹妹們說個仔細(xì)。”

“來吧，江公子。”

這一刻，滿堂的目光，才真正地聚焦在了江耘的身上。

在一片“竟是個半大孩子”的竊竊私語中，江耘平靜起身從容登臺。

好多制造香料制造胭脂的老師傅那都是年過半百的，看江耘這么年輕，著實有不少人驚訝。

他先是對著眾人，行了一禮。

知道這些達(dá)官顯貴的夫人也喜歡學(xué)著京城的風(fēng)氣附庸風(fēng)雅，所以他也故作了幾分文雅開口道。

“春日繁花易凋零，紅顏白發(fā)鏡中驚。”

“我今欲借草木力，留住群芳片刻青。”

“學(xué)生江耘，見過各位夫人，小姐，在此問安了。”

這四句詩說得風(fēng)雅，也說中了在場不少女人的心事。

好幾個貴婦人笑著鼓起掌來。

“倒是個伶牙俐齒的，說的好啊，時光易逝歲月難留。”

“你這東西倒真有你說的那么好？”

“能留住群芳片刻青？”

江耘看著這位夫人微微一笑，這些貴婦人自有自的格局，尋常時候哪里會和他搭話。

其實這人是他早就安排好的，和王熙鳳通過氣了，算是本場的一個托兒。

江耘演技很好，裝作有些驚訝，微微靠近。

“這位夫人問的好啊。”

“然，言語終是虛妄，百聞不如一見。”

“此物之效言語難以形容。今日學(xué)生想斗膽，請一位夫人，上臺親試其效。”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

當(dāng)眾試用？

這，簡直是聞所未聞！

在短暫的猶豫后，一位與王熙鳳交好、平日里最是愛美的侯爵夫人，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笑著走上了臺。

自然也是安排好的托兒，此人和王熙鳳娘家婆有些關(guān)系，王熙鳳央求了兩句便答應(yīng)了。

“好個大膽的小子，我倒要看看，你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神仙藥。”

一幫貴婦人們好奇心大起，看著這全新的售賣模式都忍不住站起來側(cè)目觀望。

江耘也不多言，只是請一位德高望重的嬤嬤，上前先為這位夫人，用清水潔凈了半邊臉。

然后再由這位嬤嬤，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用一只小小的玉勺從一只剛剛打開的水晶瓶中，取出不過黃豆大小的、晶瑩如玉的膏體，輕輕地涂在了那位夫人的半邊臉上。

在等待的片刻，江耘又引經(jīng)據(jù)典地，說了幾句關(guān)于“花草養(yǎng)顏，古已有之”的閑話。

一炷香的功夫，轉(zhuǎn)瞬即逝。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江耘再次請那位嬤嬤，用溫?zé)岬臐癫紝⒛俏环蛉四樕系乃幐噍p輕拭去。

當(dāng)那塊濕布，從夫人臉上完全移開的那一刻。

最震撼的一幕，出現(xiàn)了。

那位侯爵夫人臉的左右兩側(cè)，竟呈現(xiàn)出肉眼可見的、涇渭分明的巨大差異！

沒有涂抹的那半邊，肌膚尚可，卻也難掩歲月的痕跡。

而用過藥膏的那半邊臉，不僅那些惱人的細(xì)紋明顯變淡，至少在三五米的距離之下，看起來是變年輕了。

整張臉在燭火下，煥發(fā)著一種瑩潤、緊致的光澤。

說到底其實沒什么科技含量，不過是一些貼合這夫人臉色的面膜加上美白粉底。

自然能讓她的整張臉變白，再加上江耘又放了一些遮瑕，遮去了一些細(xì)碎的皺紋。

當(dāng)然，還有一些防脫妝原料，不至于出汗就將妝花了。

可這個時代哪里見過化妝這種邪術(shù)，最多也就是涂些胭脂水粉。

自然驚為天人。

這……”

侯爵夫人看著鏡中的自己，眼中那份原先只是“配合表演”的驚訝，瞬間就變成了真正的感受。

她本以為，這只是個過場，卻不想這效果竟是立竿見影。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撫摸著自己那半邊白皙的臉頰，一時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臺下的貴婦、小姐們，也都看呆了。

她們沒有像市井婦人那樣大呼小叫，但那一個個微微前傾的身體、那緊緊握著手帕的指節(jié)、以及那雙雙睜大的的眼睛也足以說明這效果之好。

就在這片寂靜之中，一個清朗的聲音緩緩響起。

是薛寶釵。

她看著臺上的景象，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對身邊的幾位夫人，恰到好處地“點(diǎn)評”道：

“侯爵夫人的膚質(zhì)本就極好，如今用了這玉容膏，更是錦上添花，光彩照人。

我瞧此物之妙，或許并非是‘仙丹神藥’，而是在于一個‘巧’字。”

她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的人都聽得清楚。

不少貴夫人覺得認(rèn)同。

【來源：薛寶釵，情緒值+5】

江耘看了寶釵一眼，不免感激的點(diǎn)點(diǎn)頭去。

一旁的探春也立刻接上了話，笑著一起應(yīng)和。

“何止是巧。我瞧最難得的，是江公子之前所言，此物用的皆是花草這等平和之物，不傷分毫。

這比市面上那些，不知用鉛粉還是水銀做出來的東西，不知要高明、也讓人放心多少倍。”

探春的話也說的巧妙，解決了貴婦人們對于安全層面的關(guān)心。

臺下的貴婦們自然按捺不住了。

好一些都不在座位上，徑直站起來往前邊湊。

王熙鳳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心中早已是狂喜，這江耘果然是個天才，此一番稀奇古怪的手段很得人心嘛。

尋常人想要從這些貴婦小姐的嘴里摳出銀子來可不容易。

看似誰都出身于豪門大族，花錢的事上小心著呢。

“諸位姐姐妹妹靜一靜。”

“看來，此物的妙處已無需我多言。多說無益，姐姐妹妹們，咱們就按江公子的規(guī)矩——”

“價高者得！”

“這第一套‘鳳儀牡丹’，底價五十兩！”

就在那些貴婦人們，還在為這個新奇的規(guī)矩而感到猶豫之時。

一個清朗的聲音，從賈府的席間響了起來。

“我出一百兩！”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那喊價之人竟是榮國府的“混世魔王”——賈寶玉。

他正滿臉得意地對著臺上的探春擠眉弄眼。

“給三妹妹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