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中村那間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時,暮色已透過布滿水漬的窗戶染上窗沿。楊默踢掉沾著泥漿的鞋,將泛著汗堿的外套隨手扔在吱呀作響的木椅上,水泥地面上立刻漾開一圈淡淡的塵土。
衛生間的水龍頭滴著水,在寂靜中敲出單調的節奏。他掬起冷水拍在臉上,鏡中映出的青年眼底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沉斂——之前那場突如其來的記憶融合,早已將原本的都市青年,蛻變為承載著修仙者林易畢生傳承的容器。
躺倒在硬板床上,被褥間還殘留著劣質洗衣粉的味道。楊默深吸一口氣,意識如沉鱗入水般沒入眉心。識海深處,一塊三尺見方的玉簡正懸浮于混沌之中,瑩白的光暈流轉間,隱約能看到玉簡表面刻滿了玄奧符文。指尖觸及的瞬間,一股清涼之意順著意識流竄全身,仿佛連靈魂都被洗滌了一遍。
玉簡內部的空間遠超想象。楊默的意識體踏入其中時,竟發現自己立于一片廣袤的平原之上。天穹是恒定的乳白光芒,大地則被分割成無數規整的區塊。根據林易的記憶,這些都是經過靈陣改造的靈田,每一塊區域都氤氳著不同屬性的靈氣——東邊赤芒灼灼,是火屬性靈藥的溫床;西側碧霧繚繞,專為木系靈草而設。
穿過靈田區,一座古樸的青瓦院落出現在視野中。院墻看似尋常夯土所筑,指尖觸及時卻傳來溫潤的玉質感。推開虛掩的木門,內部空間驟然拓展成一片無垠的天地。左側是刻滿繁復紋路的練功臺,地面鑲嵌的下品靈石已被歲月侵蝕得失去光澤;右側分為數個獨立空間,煉丹室內丹爐冰冷異常,鍛造閣中殘劍斷刃堆積如山。
最深處的儲藏室讓楊默瞳孔驟縮——層層疊疊的玉匣整齊排列,神識掃過便感知到里面封存著的靈草、丹藥與靈石,其中不乏散發著千年藥香的天材地寶。在院落中央,一座三丈高的玉碑靜靜矗立,碑身光可鑒人,卻無半字刻痕。林易的記憶碎片在此處變得模糊,只留下“上古至寶”“傳承樞紐”等零星信息。
楊默的意識體來到玉碑前,掌心多了一枚鴿卵大小的瑩白珠子——測靈珠。這是林易流浪時在坊市淘來的凡品法器,此刻在意識力的催動下,珠子表面泛起柔和的光暈。他深吸一口氣,將意識沉入丹田,試圖引導體內那股因記憶融合而紊亂的氣流。
起初毫無動靜,直到第三遍運轉林易留下的引氣訣,一股微弱的暖流突然從四肢百骸匯聚,如溪流般涌入測靈珠。剎那間,珠子表面依次閃過青、赤、黃、白、黑五道微光,雖光芒黯淡如燭火,卻確是五行俱全的征兆。然而光芒閃爍間,楊默敏銳地察覺到五行靈光中夾雜著幾絲駁雜的灰氣,如同上好的美玉沁入了雜質。
“五行下品偽靈根……”楊默喃喃自語,識海中林易的記憶隨之翻涌。修仙界以靈根純凈度劃分資質,單靈根為上,而五行雜靈根本就是修仙路上的攔路虎,更何況是靈力駁雜的偽靈根。這意味著他吸收靈氣的速度不足單靈根修士的十分之一。
胸腔中涌上一股失落,但很快被更強烈的興奮取代。他猛地抬頭看向玉碑,神識掃過儲藏室里堆積如山的靈石與靈草——林易畢生搜集的資源足以支撐一個小型宗門,就算資質平庸,憑借這等底蘊,未必不能逆天改命。
就在楊默心緒翻涌之際,面前的玉碑突然爆發出刺目白光。一道流光如靈蛇般竄出,瞬間沒入他的眉心。海量信息如同決堤洪水般涌入意識,劇痛讓他抱頭跪倒,識海中的記憶碎片與新傳承激烈碰撞,化作一幅幅光怪陸離的畫面:上古修士引天劫淬煉靈根、五行靈力在經脈中構筑周天。
不知過了多久,楊默才喘著粗氣抬起頭,眼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原來這玉碑竟是上古大能遺留的道統核心,傳承的無名功法專為五行靈根者打造,最大的玄妙在于——筑基與金丹兩道天劫,非但不是劫數,反而是淬煉靈根的契機。
功法要求同時修行金木水火土五種靈力,在天劫降臨時,以五行靈力構筑護罩,引雷火入體,借此剔除靈根中的雜質。“難怪林易前輩無法激活……”楊默恍然大悟,玉碑傳承的第一步就是要求修士具備五行靈根,而林易空有修仙知識,卻因不具備五行靈根而失之交臂。
接下來的三天,楊默將自己鎖在出租屋內。現實中,他靠啃食泡面度日,意識卻完全沉浸在玉簡空間中。他先是在功法區翻找出林易記錄的《淬體要略》,又在儲藏室里挑挑揀揀,最終在煉丹室的角落發現了一匣塵封的丹方。
淬體三重境
根據丹方記載,淬體需分三步走:
去污階段:以赤銅草、皂角靈根為主藥煉制淬體丹,此丹性烈如火,能逼出體內沉積多年的雜質。楊默看著玉簡中記載的丹爐圖譜,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一枚暗黃色的丹丸——這是林易早年煉制的次品淬體丹,雖效力減半,卻足以讓他承受。
鍛骨階段:百年天芝與白參是主藥,輔以龍血草熬制氣血丹。楊默在靈田中找到了幾株剛發芽的天芝幼苗,又從儲藏室翻出幾個玉盒的白參,估算著以玉簡空間的靈石催熟,三天內便能湊齊藥材。
洗髓階段:這是最耗資源的一步,需要紫河葉、玄冰花等十余種靈草熬制藥浴。當楊默看到丹方最后一列“萬年玄冰花*1”時,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好在林易的收藏中竟真有一枚用玉匣封存的玄冰花,雖只有千年份,卻也足夠初階使用。
而煉氣:煉氣分為十三重
淬體完成后,便要沖擊氣感。林易的記憶中詳細記載了煉氣期的修行路徑:
1.?引氣入體:感應天地靈氣,引導其通過皮膚毛孔進入體內,在丹田形成氣旋。五行偽靈根的劣勢在此階段尤為明顯,楊默需要同時感應五種屬性的靈氣,難度是單靈根修士的五倍。
2.?周天運轉:靈氣入體后,需按照無名功法的路線在奇經八脈中運轉,每運轉一周天,靈力便凝練一分。煉氣期共分十三重,每提升一重,丹田氣旋便壯大一分,直至第十三重時,氣旋化為液態靈液,方可沖擊筑基。
站在靈田前,楊默神識掃過玉簡空間的靈石儲備——下品靈石約五千萬枚,中品靈石五百萬,上品靈石竟也有百萬枚之多,極品靈石也有十萬枚左右。這等財富足以讓任何修士眼紅,也讓他有了底氣。
“就用下品靈石催熟靈草吧。”他做出決定。玉簡空間的靈田自帶加速生長的陣法,配合靈石供給靈氣,百年靈草只需三日便能成熟。他挑選出十塊下品靈石嵌入靈田邊緣的陣法節點,剎那間,五色靈光沖天而起,籠罩在天芝幼苗上,原本纖細的莖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條、結苞,三天后便長成了傘蓋盈尺的成熟植株。
看著玉匣中整齊排列的淬體丹、氣血丹,以及藥浴所需的靈草,楊默的心跳不禁加速。窗外的霓虹透過窗簾縫隙照在他臉上,映出眼中的灼灼光芒。曾經的都市青年楊默,或許注定在都市底層奔波耗盡一生;但如今承載著玉簡傳承的他,已站在修仙之路的起點。
他深吸一口氣,將一枚淬體丹納入掌心。玉簡空間的練功臺上,一場脫胎換骨的修行,即將拉開序幕。而出租屋外的喧囂都市,尚不知曉,一個凡俗青年的命運,已因這塊神秘的玉簡,悄然拐向了波瀾壯闊的仙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