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他來時江水很平靜
- 我重生了,青梅敗犬們也是
- 韋生先
- 4231字
- 2025-07-16 23:58:43
太陽起起落落,月亮升升降降,季君棠在自己的世界已經度過了十八個年華。
所謂的一年,在課本上的概念是,人類腳下的這顆行星,又圍著它的恒星轉了一圈。
而在季君棠的腦海里,所謂的一年,不過是腳邊的課本堆又多了一撩,奶奶翻出了自己的舊衣拿給妹妹穿,春晚上的演員們換了個節目,演得卻還是老的那一套。
為數不多的變化,大概是自己和妹妹的個頭比去年又往上竄了一點。
所以季君棠覺得自己應該是棵樹,奶奶是老一些的大樹,妹妹是小一些的幼樹,她們只需要空氣水分和陽光就可以生活。
等自己長大了,奶奶就有了樹干可以依靠,可以替妹妹多擋一些風雨。
老師和課本上都說,學習是她們這些‘樹’最好的出路,知識作為陽光雨露都是免費的,所以季君棠總是很容易,很努力的去學習,希望自己可以長得再快一點。
季君棠時常認為自己是個遲鈍的人,因為樹的生長通常都是很慢的嘛。
季君棠很晚才意識到其實過年應該有走親戚的環節,很晚才意識到女生是需要打扮自己去變得好看的,很晚才意識到人生在世,除了賺錢學習和家務,還應該存在一些別的東西。
她很晚才意識到,認識一個人,其實要比想象中簡單很多。
珠江滔滔而過,老城里的一老兩少安靜生長,在樹干茁壯生長的第十八年,季君棠在海珠理工大學的十里長蔭下遇見了許長歌。
季君棠的樹下,終于來了一個人,他來的時候江水很平靜,只能聽見樹枝被風吹過的聲音。
他為她停留,看見了她樹干上這些年被風雨摧殘但仍頑強生長的痕跡,他輕吻了這些傷痕,為她修剪了從未有人在意過的枝椏。
遇見了許長歌,季君棠才知道,自己是能開花的。
于是春天到來,他早早在樹根施下了肥料,季君棠轉贈他一樹繁花,夏天刮起臺風,他為季君棠支起支撐,兩人一起面對風雨,秋天的時候果實成熟,季君棠便把自己最肥美最香甜的部分,和他一起品嘗。
直到四年后,一個分外寒冷的冬天到來,那個女人開著車來到樹旁,對她說了這么一番話。
“季君棠,他是不需要和你一起在外面經歷風雨的,他可以跟我在車里看遍這個世界的所有美景,而不是跟你留在這空無一物的江邊,他跟我可以有漂亮豪華的房子住,他本來就是苦命的孩子了,你能不能放過他?還是說,你想讓他跟你一起多吃苦頭?”
冬天的雪很厚,季君棠沒有給許長歌再留一枝半葉,任憑那場大雪落在兩個人的肩頭,他等了許久,只見樹干沉默樹支不語。
縱有萬般不解,但面對沉默的樹,他走了,在雪地上留下很長很長的一道腳步。
冬天過去春天到來,季君棠發現,自己新長的枝椏,都長向他往常靠著樹干的地方。
樹終于長大了,她將老樹擋在身后,不讓老樹再受狂風,她為幼樹遮住暴雨,不讓幼樹被打擊摧殘。
“姐姐,你另外一根枝椏是為了誰而長?”
“為我自己而長,那是我對這個世界所有的愛。”
季君棠開始學著自己修剪枝椏,自己去努力的開花,只為了有一天若他在江面經過,能看見江邊有一樹繁花,那是為他而開的花。
又是一年秋天,樹下來了一位新人,她站在樹下,望著滔滔珠江,她有著精致如琉璃的臉蛋,那雙眼睛漂亮的不像話,和許長歌的眼睛長得好像。
她輕飄飄的說了一句話,卻宛若用刻刀在季君棠的樹干上刻字。
“他死了。”
大樹不語,只怪今年的秋天來得快,怎么這么早枝葉便落得干干凈凈,等春天到來,季君棠仍會長出新的枝葉。
可是沒有,春天到來了,大樹沒能再長出樹葉,幼樹喊來了醫生,醫生敲了敲樹干,搖了搖頭。
“這棵樹的心空了,活不了了。”
季君棠的枝葉給老樹和幼樹留下了足夠的養料,靈魂隨江水而去了。
他來的時候江水很平靜,她走的時候江水滔滔。
大樹的靈魂飄啊飄,等她回過神,驚訝的發現,自己的靈魂回到了十八歲那年。
“去接他,留下他,求求你,他真的很好很好,他會修剪你的枝葉,他會給你施肥料,他會和你渡過風風雨雨。”
“我自己可以生長,我自己可以長大,你前世的事,跟我有什么關系。”十八歲的季君棠搖頭,表示前世的她和今生的自己是兩個人。
可還是沒能忍受住大棠老師的嘮叨,小棠同學和許長歌還是誤打誤撞的認識了,甚至大棠老師也難得和他再說上了話。
只是這一世不太一樣,許長歌沒有修剪小棠同學的枝葉,他給小棠同學介紹了朋友,讓很多人都來到樹旁說了話。
季君棠有些恍惚了,這些天她也多多少少想明白了,也許前世今生確實是兩個世界,這個世界的季君棠,有事可以跟朋友們商量,季君棠可以自己修剪枝葉,她樹下可以有更多的歡聲笑語。
也許這一世,是自己和許長歌當好朋友的世界線?大棠老師站在腦海里,臉上帶著微笑,看著廚房里相處的兩個人。
小棠同學也是會做飯的,只是將精力更多投入到學習中的她,在廚藝上說不上多么精通,而許長歌在廚房里的表現,算是讓小棠同學打開了眼界。
“你去把番薯葉折了,折好過水洗兩遍,然后放一旁瀝水。”
“青菜洗好了?行,那你幫我把這些蒜剝了,然后姜也洗一下。”
他有條不紊一道一道給季君棠頒布著任務,在廚房里的身影比奶奶還要熟練,小棠同學全程就是點頭,知道了,完成了。
少年短袖下露出的手臂修長,肌肉線條清晰分明,手上的動作熟練,從容的料理好一道道雞和魚。
“南國人聚餐時桌上是不能沒有雞的,沒有雞算這一餐白吃,季君棠,家里過節十八歲經常吃雞。”
“今天和年曉曉買的是脆肉皖,年曉曉吵著要吃,便依她了,季君棠,我考考你,脆肉皖是哪里的特產?”
“嗯?”季君棠皺起眉毛,這種書上沒教的東西,她怎么知道嘛。
“是山中,是山中的特產噢,你以前肯定也吃過,不過你沒有去了解。”
“你懂的好多噢……”季君棠悶悶的說了一句,覺得少年這些話說的有些趾高氣昂。“你教我怎么做就可以了,講這么多……”
許長歌看了姑娘一眼,將一根淮山交給季君棠,讓她去削皮,季君棠便傻乎乎的伸手去接,少年手一晃,又把淮山拿了回去。
這下季君棠不高興了,你懂得多也不能這么欺負人啊,自己只是來給你打下手,又不是來聽你講課的。
看著女孩抿著唇,雙頰被氣的鼓鼓的模樣,許長歌忍不住笑了起來,“去拿個塑料袋包著手在削皮,沾上淮山的粘液會很癢的,這些我不說你是不是就不知道了?”
季君棠臉紅了,其實奶奶讓她幫忙打下手,也會讓她這么做,但卻沒他教的仔細,以前從沒注意過的這些小細節,現在經他一提醒才反應過來。
“馬上就要高考了,等高考完,我和曉曉大概會去打暑假工賺點零花錢,雖然我們現在也有點錢,但錢這種東西不會嫌少的嗎……”
季君棠用力削著手上的淮山,一邊默默聽他嘮叨,當兩個人單獨在一起時,許長歌就會變得分外健談,季君棠在他身邊,總是不用自己去思考話題,因為他總有話題講不完,也有不停的問題拋給季君棠,不讓她只是旁聽。
“所以你暑假什么安排?”
“去奶奶當保潔的工廠里打暑假工。”季君棠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什么暑假工,你暑假跟我去擺攤賺錢,拿了第一桶金就給我投btc,打工?這輩子是不可能打工的!”大棠老師在腦海里雙眼發光,她可是醞釀了一整個暑假發財大計,她可不容許自己都重生了,還讓奶奶妹妹住在這夏暖冬冷濕度又高的老房子里。】
許長歌就知道女孩會這么說,沉默了一兩秒,許長歌看向季君棠:“既然是進廠,那要不要跟我和年曉曉去做點小生意?”
“做生意?”季君棠歪歪頭,腦海里大棠老師說的btc這些天她在手機上搜過了,總覺得是個不靠譜的玩意,而許長歌現在說的的小生意,更是讓季君棠摸不著頭腦了。
季君棠看電視,電視上那些人的朋友來找人借錢,就是用這種所謂做生意的借口,往往這種錢最后都收不回來的,等到被借錢的人去要錢,就被人打出來了。
嗯,這些年的獎學金,學校的貧困生補助,還有許許多多競賽發的獎金,拋開給奶奶和妹妹存的錢,全部給他好了。
畢竟能跟季君棠借錢的朋友,季君棠只有許長歌一個了。
“我借給你錢,你到時候不要打我。”小田鼠開始扣扣嗖嗖算自己還有多少存款。
許長歌嘆了口氣,他實在是太懂這姑娘了,就知道這姑娘的腦子很難把一件事往正面去想。
“不用你出錢,那個壞女人秦金縷你知道吧,暑假她有個項目,可以讓我去嘗試著弄著玩,也不需要我們擔成本什么的,工資我來發,算你一個暑假八千,還有額外補貼,干不干。”
【“真的是全都亂了,那個秦金縷果然和年曉曉一樣,都重生了,把他的生活全都搞亂了,前世他高考完哪有搞什么生意。
可惡,其實也不是不行,拿了工資,我們也可以來炒股票,賺少點錢無所謂,畢竟暑假還能待在他身邊呢,也算隱形收入了,不對,這才是正經收入……”
腦海里的大棠老師腦子轉的快,飛速的幫季君棠權衡好了利弊,恨不得代小棠同學同意。】
項目,成本,工資,一個暑假八千……季君棠腦子晃晃悠悠的,好成熟的話題哦,可既然是他的承諾,大棠老師也說好了,自己可以接受吧。
他倆是小棠同學除了奶奶妹妹最信任的人了,嗯,不是說年曉曉不好啦,曉曉姐也是很好的人,可是總感覺不太成熟呢。
在院子里糾正季君好,讓小女孩知道許長歌和自己才是情侶的年曉曉打了個噴嚏,誰能想到重生后的年曉曉,還能被十八歲的季君棠說不成熟呢?
不過年曉曉知道了估計也不會在意,只會覺得自己果然重生的好,不僅年齡年輕了,心態也年輕化了。
“八……八千,是給你么?”
許長歌咬咬牙,真的沒忍住沾了點水彈在了季君棠的腦門上,小棠同學被嚇了一跳,連忙要用手捂住額頭,可被許長歌一指,原來她手上還帶著削淮山的手套。
于是季君棠便只能呆呆站在原地,雙眼汪汪的看著許長歌,想躲他下一次彈。
許長歌嘆了口氣,前世的季君棠也沒這么笨啊。
許長歌記得他們在大學第一次相遇的時候,許長歌在奶茶店推銷打廣告,勸路過的季君棠買一送一,于是年曉曉就一口氣買了四杯,會占小便宜可聰明了。
后來許長歌想起這件事,問季君棠當初怎么買那么多奶茶,季君棠才回答:“我以為你那副慘兮兮的樣子,是給小孩子謀善款的,就買了。”
嗯,看來兩世的十八歲季君棠都沒好到哪去,不過好在都挺善良的。
終于,似乎是大棠老師也看不下去了,季君棠一個閉眼睜眼,大號上線了。
“好啊,一個暑假八千,這個暑假我就是許老板的人了。”女人朝他微笑,將處理好的食材都遞過來,“都處理好了,還有什么吩咐嗎,許老板?”
她的目光盈盈,說出的話都是許長歌熟悉的味道,能不熟悉嗎,這都是當年你許長歌手把手教出來。
“嗯,是你的話,幫我預熱一下鍋吧。”
“好的。”季君棠點點頭,也拿水彈了許長歌一下。
“大棠老師,按你的年紀,這樣的行為會不會有點幼稚?”
“年曉曉可以幼稚,我在你面前當然也可以啊,而且這是報仇噢報仇。”季君棠掛著笑,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將少年往后壓在水池邊。
季君棠當然要為自己謀點福利,總不能真的只當朋友吧?
“許長歌同學,有沒有說過你的手很好看?”
許長歌低頭,不知道什么時候季君棠已經牽住了自己的手。
圓融合意,甚至許長歌沒有察覺,因為這種事,他們前世演練了上萬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