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逢時再次抬眸時,眼中帶著冷厲:“既然大師說我是妖邪,那便使出你的真本事吧!”
“妖孽,休得猖狂!看貧僧現在就收了你!”
一個還在病中的婦人,若不能將她“降服”,那他這么多年就白混了。
他猛地從寬大的袖袍中掏出一沓畫的歪歪扭扭的黃符紙,口中念念有詞,唾沫橫飛,手舞足蹈地比劃著,作勢就要往陸逢時身上拍去!
那架勢,倒真有幾分唬人的模樣。
引得不明真相的村民一陣驚呼著后退。
“妖孽,還不速速現形!”
他雙目圓瞪,將一張符紙猛地擲向陸逢時!
陸逢時站在原地,動也未動,只是嘴角的譏誚更濃。
在那張符紙即將沾身的瞬間,隨意地抬手,伸出兩根手指輕輕一夾!
“呵,”
陸逢時嗤笑一聲,指尖靈力微吐,那張黃符紙“噗”地一聲輕響,竟無火自燃,瞬間化作一小撮灰燼,從她指尖簌簌落下。
“連正經的引火符都畫不明白,也敢拿出來丟人現眼?還學人降妖除魔?”
全場死寂!
村民們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符紙竟自己燒起來了?
被陸氏兩根手指就捏沒了?
那可是妖邪都害怕的符紙啊!
普航大師更是如遭雷擊,蹬蹬蹬連退數步,看著陸逢時指尖飄落的灰燼,臉上血色褪盡,只剩下無邊的恐懼!
這,這,事情怎么沒按他預料的發展?!
她竟一眼就看出自己畫的是引火符!
普航大師心一顫。
他踢到鐵板了!
“你,你這是妖法!妖法!”
普航大師指著陸逢時,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恐懼徹底壓倒了貪婪和羞憤。
“妖法?”
陸逢時眼神陡然轉冷,不再掩飾,將一股并不磅礴卻精純的意念凝聚雙眸,普航大師下意識地看向她的眼睛。
那雙眼睛,清澈見底,卻又深邃如淵,仿佛能照到人心最深處。
普航被那雙眼睛定住。
幾息后,突然覺得渾身的力氣在剎那間被抽干,癱倒在地。
“普航大師,昨夜在妓館玩得開心嗎?”
陸逢時往前走兩步,從他手中一把奪過那串已經盤的發亮的佛珠,“還有這上面的葷油,你應該擦干凈些,都能聞到豬油香。”
“你,你……”
“我什么我,還要我將你如何坑蒙拐騙的事一一抖落出來么?”
普航大師面皮一抖,許多事情如走馬燈般在他腦海中閃過。而后猛地以頭搶地,聲音凄厲:“饒命!仙姑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仙姑。再也不敢了!”
哭喊聲中,黃色液體從他雙腿間流出。
他身后那個小沙彌嚇傻了。
噗通跪倒在地,跟著師父一起磕頭。
全場死寂!
所有村民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看著眼前一幕。
怎么突然就變成這個樣子?
法力高深的普航大師,被陸氏幾句話就揭穿了老底。
兩根手指破了法術。
更甚者一個眼神就嚇得跪地磕頭,口稱“仙姑”!
王娘面無人色。
她以為這把穩贏,不僅能找回面子,還能將這個搬弄是非的“妖女”弄死。
這個局面完全不在她預料之中。
她不禁后怕。
裴三郎可是舉人之身,雖不是官身,但與平民終究是不同的。
這時她心里已經想打退堂鼓。
想趁著裴家人還未回來趕緊離開。
可越是怕什么就來什么。
一個冷冽的聲音穿透死寂:“光天化日,聚眾圍堵我裴家宅門,污蔑我裴之硯之妻為妖邪,你們好大的膽子!”
人群如同被利刃劈開,自動讓出一條道。
只見裴之硯一身青衫大踏步而來,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裴啟云跟在身后,臉色亦是難看。
昨天快午時,硯哥兒回來說將逸哥兒讀書的事情辦妥了,他們高興的不得了,立刻收拾東西趕著自家牛車往鶴山書院去。
因路程遠,昨夜就歇在書院附近的客棧里。
天還沒亮就往家里趕。
就是擔心這幾日的流言蜚語會影響到她們。
沒想到,竟真堵家門口了。
“就是你?”
裴之硯低頭看著地上的普航大師,“身為出家之人,不修己身,招搖撞騙,玷污佛門清譽,應罪加一等!”
尿騷味在普航大師周身彌漫開來。
村民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
王娘雖害怕,還是結結巴巴道:“那,那你媳婦,本來那么胖,不足一月就瘦了那么多,跟換了個人似的,難道不可疑?”
王氏聲音拔高:“王嫂,你不明情況,不要亂說,前段時間逸哥兒私塾出事,阿時為我們全家人祈福,又幫著捕快破案,勞心費神,才會如此。”
她說話一向溫柔,陸逢時第一次見她聲音這么高。
“好,那她一看人面相,就能說出別人的私密事,這又如何解釋?正常人誰能做得到?”
反正算命先生是辦不到的。
她比算命先生還神。
“我說王娘為何興師動眾一定要說我會妖法,原來是我將你們的事情都抖落出來,你們面皮掛不住,存心報復呢?”
“你,沒有的事。你說你不是邪祟,那你跟大伙解釋,為何有這本事?”
“這……”
陸逢時頓了頓,看向裴之硯。
王娘見狀又來勁了,“哼,我就說有問題。”
“王嬸這么著急作甚,我是想說,這個問題你可以問我家官人。”
村民都看向裴之硯。
陸逢時也微笑的看著他,“官人,如此你跟叔伯嬸娘們解釋解釋吧。”
裴之硯:……
“前一段時間,我與娘子拌了幾句嘴,她一氣之下要回娘家,結果走得太急,腦袋磕石頭上昏了過去……”
大家都伸長脖子等著裴之硯下文。
“娘子她為此因禍得福,在昏迷中被仙人點化,不僅會看相,還能幫人驅妖除邪。
剛才揭穿這個假和尚的真面目,就是最好的證明。”
裴之硯說完,回瞪了陸逢時一眼。
這番解釋他自己都不信。
可陸逢時卻要他當著眾位鄉親的面,親口說出來。
這個女人,一直在算計。
陸逢時仿佛沒看見。
笑得格外開心。
過了明路,后面就可以放開手腳的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