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百夫長眼睛微瞇，目光釘在了張威身上：“你一個不良人，也能探知如此多的隱秘？”

“非是我能探知，只是恰逢其會罷了。”

張威拱拱手，朝百騎司行禮道：“自我介紹一下，不良人，張威，上個任務是護送今科狀元陳光蕊，赴任江州刺史之職。”

“五日前，于洪江上渡河，被水匪劉洪推入江中……幸從小尚熟水性，得以死里逃生。昨夜面見丞相之女殷溫嬌后，特來向百騎司求助。”

“殷丞相之女？”

百夫長眉目已然變得無比凝重……今科狀元，水匪，丞相之女，還有之前說的頂替刺史，官府、世家皆牽扯入內的話語，瞬間讓百夫長汗毛倒豎，只覺得一個巨大的陰謀，在朝自己襲來！

“你有何證據？”

百夫長凝聲問道，聲音變得低沉而沙啞。

張威轉了轉頭，看了看空蕩蕩的周圍：“足以驚動整個大唐朝堂的大案，您就在這聊？”

百夫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揮揮手……四名暗衛齊齊收起兵刃，讓出道路：“走吧，去密室詳聊。”

半柱香后，百夫長帶著張威抵達密室，四名暗衛隨行，一個不差……

“吾乃百騎司百夫長，江州總負責人李鐵心……這四名暗衛，代號分別為江甲、江乙、江丙、江丁……未成一州統領前，不可稱姓名。”

張威砸吧砸吧嘴，回頭看向四人……卻見他們面無表情，臉上未生出任何不滿情緒，內心不由得暗探，不愧是大唐的頂級特務機構，這管理的，也忒嚴了些！

百夫長，那可是一州統領了啊！整個百騎司，能坐上此職位的才有多少人？

“拜見百夫長。”

張威乖乖起身行了個拱手禮。

“無需多禮，現在將你知道的情況說一說吧。”

李鐵心示意張威坐下細聊，并給他倒了一杯茶。

“是。”

張威也沒有任何隱瞞，將自己被劉洪推下河，趕赴江州城，發現水匪劉洪與前任刺史相談甚歡后，進而察覺不妥，暗中跟蹤其人找到殷溫嬌，與之對上情報后的所有推論，皆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李鐵心。

“噠噠噠噠噠……”

聽完張威的敘述后，李鐵心手指敲打著桌子，一言不發……許久后，他方才開口道：“你所猜測的推論，有些道理，但……過了！”

“此事，絕對與頂級世家無關，許敬宗，也絕不可能參與其中！”

“啊？”

李鐵心無比篤定的語氣，令張威不由得一愣。

李鐵心上下打量了一番，內心對他的懷疑散去了許多……他的見識，已然證明他不可能參合此事。

“但凡世家子弟，皆視自己高人一等，他們絕不會允許自己的血脈被人玷污。”

“殷開山，既為開國國公，又為世家，地位與頂級世家平齊……他的女兒，可以吃絕戶，可以設計，甚至可以動手殺死，但絕不能容忍一個賤民去侮辱！”

“因為一旦被殷開山知道，那絕對會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斗爭！”

此話一出，張威瞬間明白了原著里，為何好不容易被自家兒子救回來的殷溫嬌選擇了自殺……因為，她承受不住自己被賤民霸占十八年的流言！

失身一、兩次，在開放的大唐真的不算啥，合離再嫁都屬正常……但被一個賤民霸占十八年，行夫妻之實，那高層間傳播的流言，絕對足以將殷溫嬌給壓死！

不，是讓整個殷家，都成為大唐高層的笑話！所以殷溫嬌，只能死，也必須死！

“您的意思是……”

張威了然地問向李鐵心……李鐵心冷哼一聲，道：“奸擄殷小姐一事，只有可能是劉洪突發奇想，色欲熏心，強行霸占了殷小姐。”

“并且，若是頂級世家，哪怕是要派山匪擄人，一定會有自家人在現場主持……怕的，就是出現某個匪徒首領色欲熏心，做下不死不休的罪孽。唯有地方世家，或是旁支，才會出現這等疏漏。”

“另外，我剛收到一份最新情報，前任江州州主，今日在低價變賣家財，收拾行裝……最多三日，必定離開江州城。他出生崔氏，乃清河崔氏旁支子弟，估計昨日劉洪的上報，令他察覺到了危險，準備提前跑路了吧？”

李鐵心冷笑著，從密室一旁書架上抽出一份竹簡遞給張威……張威打開一看，正如百夫長所言，前任刺史在逃跑！

“……難道說，這事的幕后黑手，就是這前任刺史？”

張威腦筋一轉，提出了疑問。

“極有可能。”李鐵心點頭：“地方世家雖然膽大，但想對陳光蕊下手，必然會等幾年再說，不會，也不敢在陛下剛賜狀元時動手，打陛下臉面……唯有五姓七望有這般囂張！而前江州刺史身為清河崔氏的旁支，膽大妄為，又沒接受過頂級世家真正的教導，行事上有所疏漏，恰好與這起事件罪犯相合……”

“那此次案件我們要如何處理？”

張威不敢再聽下去了，直接詢問此案。

“那就要看你有多大的膽子了。”

李鐵心微微一笑，目光玩味地投向張威：“最輕松，也是最無危險之法，便是只拿首犯，將劉洪捉拿歸案……你升官發財，殷丞相欠下你救女之恩，江州官場逃離清算，天下太平。”

“捉拿劉洪的同時，牽連出江州官場，連同世家子弟……功勞卓越，但，江州將大亂。”

“第三嘛……以前任江州刺史為餌，釣出崔氏……即便傷不了清河崔氏，也讓他們斷一臂膀，為陛下分憂。當然，結果就是你會被清河崔氏徹底恨上，在朝堂上將被所有世家子弟針對，成為孤臣！”

“此案是你調查出頭的，你自己決定吧。”

說罷，李鐵心閉上眼，未發一言……

張威沉默了，臉色忽青忽白……對方給自己開的三條路，分明就是決定他在大唐的三個不同未來！

想到這，他猛地抬起頭，死死盯著李鐵心：“你，究竟是誰？”

張威死死盯著李鐵心，一字一句地問道：“你若只是個百夫長，哪怕是百騎司的百夫長，也絕說不出孤臣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