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很模糊，有些像是平日里做夢一般，但做夢之后可記不了這么久，幾乎都是翻了身就忘。

他費(fèi)了些時候才將這些記憶理清，卻發(fā)現(xiàn)這記憶同現(xiàn)實(shí)有出入。

而最開始的變化，是從沈明曦身上出現(xiàn)的。

只是不等沈明曦開口，門被推開，沈明珠走了進(jìn)來。她看沈君墨的神情不對，并沒有走遠(yuǎn)，就在門外等著，再加上她聽力本來就不錯，隱約能聽到里面?zhèn)鞒龅穆曇簟?

“明珠你……”沈君墨看著她，面上的神色驚疑不定。

沈明珠沖著他點(diǎn)頭，冷靜地開口：“咱們在外面談吧二哥，別打擾曦曦休息。”

二人走到院中的涼亭里，沒讓丫鬟小廝跟著。

“腦海中突然多出的記憶，你已經(jīng)猜到了，對嗎？”沈明珠雙手環(huán)胸靠在身后溫?zé)岬氖希@二哥的記憶來得還真是時候，蝶兒前腳才找來將軍府，他便想起了前世的事。

她神情坦然，話語也讓沈君墨的猜測得到了證實(shí)。

“你果然也……”

看著他眼底的震驚，沈明珠將手指抵在自己的唇瓣上，沖他笑笑：“二哥也是聰明人，有些事情讓它埋在心里就行，何必要刨根問底非追求個結(jié)果？”

“至于曦曦，她現(xiàn)在還好好活著，定然是上天庇佑，我們應(yīng)該為她感到高興才是。她身子不好，二哥以后若是有什么疑問，盡管來問我便是。”

沈君墨一時間有些恍惚，像是第一次認(rèn)識她一樣：“你是什么時候……難道當(dāng)初在清水村的李家夫婦是你……？”

“是。”沈明珠攤開雙手承認(rèn)得干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不為自己掙條生路出來，難道我該在那兒等死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沈君墨沉默了片刻，沉重地開口道：“我并不是怪你……這些年，你受苦了。”

知道他心軟，沈明珠也不想再同他多說什么，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但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回過頭：“那蝶兒，你對她沒感情吧？若是有，我勸你還是收收心，好好扮演你沈二公子的角色，可別讓她看出了什么，在她面前露了馬腳。”

瞧著她又進(jìn)了沈明曦的屋子，沈君墨摸摸鼻子。他剛剛是說錯了什么話嗎？怎么感覺明珠對她有些不耐煩呢？

是錯覺吧？

蝶兒依舊像是前世那樣進(jìn)了將軍府，但不一樣的是，這次她被沈明珠要走，做了她的丫鬟。

沈明珠和沈明曦都還在，柳琳瑯也就只是感嘆了一下她重情重義，沒再對她另眼相看，也就更沒有特殊對待了，是以她這一世真真就成了丫鬟，在院子里做些簡單的活計。

千夏和千影得了沈明珠的指使，但凡是沈君墨要來院里，就會提前將她支開。

七月二十六，沈明曦和沈明珠的生辰。

因著先前已經(jīng)辦過了生辰宴，生辰這天便并沒有再刻意布置，只請了杜雪容和杜如茵，以及兩位夫子來家中簡單地吃了頓飯。

沈明曦的身子還沒好全，但經(jīng)過川栢的確認(rèn)，在家中走走坐會兒沒什么問題，便也讓云芙和云彩扶著她起來走動，去了飯廳，沈明珠跟在后頭看著。

太久沒下地行走，雙腿甚至都有些不適應(yīng)了，沈明曦的腿腳有些發(fā)軟。她走的速度不快，到飯廳的時候已經(jīng)出了一身的虛汗。

杜雪容和杜如茵已經(jīng)到了，見她們來便說了生辰的祝福，而后拿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禮物，竟是兩套精致的頭面。

沈明曦感覺這兩套頭面瞧著有些眼熟，似乎是之前在千簪樓里見過，而且價格還不低。

“這頭面是我娘特意為你們挑選的，她最近忙，沒空過來，不然她也想來陪你們過生辰。”

前幾日林嘉懿同杜凌峰去戶部和離的事情在京城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先前在宋國公門口杜凌峰被潑了一盆水的事兒也不知從誰那兒傳開了，現(xiàn)在他在京城完全是成了笑料。

從三品的太仆卿在一些同僚面前官職要高不高，要低不低，有些人當(dāng)面不說他的不是，背地里戳著他的脊梁骨罵。

這些杜凌峰哪能不知道？

這不，聽說都告假好幾日了。

說這些的時候杜雪容捧腹大笑，看得出來，她爹不好過她是打心底的高興。

林嘉懿和離后便將心思都放在了鋪?zhàn)拥慕?jīng)營和兩個孩子的管理上。

如今杜如茵已經(jīng)完完全全融入了家中。

所有人都過得越來越好。

遲些時候沈君墨從學(xué)院回來，身后還跟著祁景昭。

原本就是無意的一句“世子要不要一起”，結(jié)果他也沒想到，祁景昭會同意，還差人去叫了淮安王妃和川栢過來。

一群人圍繞著飯桌聊天嬉笑，整個飯廳里熱鬧得不行。

而僅有一墻之隔的淮安王府，淮安王正郁悶地看著空蕩蕩的兩個位子：“你是說王妃和世子寧愿去隔壁蹭飯都不肯跟本王一塊兒吃？”

小廝戰(zhàn)戰(zhàn)兢兢：“王爺，今日是沈家二位姑娘的生辰……”

淮安王沉著臉一巴掌拍在桌上，飯也不吃了，起身就走，留下一眾小妾和側(cè)妃面面相覷：“這飯……咱們還吃嗎？”

白側(cè)妃最先抓起了筷子，吃了一口道：“你們不餓我可是餓了。”

棠溪晴鈺當(dāng)然不會知道府上這會兒發(fā)生了什么，她早就被沈明曦說的漂亮話哄得找不著北了。

甚至不顧眾人驚訝的眼神，直接從頭上取了支金鳳釵下來，插進(jìn)沈明曦的發(fā)髻中。

柳琳瑯連連擺手：“這可怎么使得！”

“今日是明曦的好日子，權(quán)當(dāng)是給她再添點(diǎn)禮，沈夫人，莫要再攔了。”直到棠溪晴鈺開口勸說了，才算作罷。

那金鳳釵插在沈明曦頭上，斜照的夕陽撒落，更顯得金光熠熠。

她的面龐微微泛著金黃，幾乎能看到細(xì)小的絨毛，雙眸之中笑意溫和，黑色的眼珠被光線照得璀璨了幾分，似是褐色，如同珍貴的珠寶。

那雙眼睛望過來的一瞬間，祁景昭心跳如鼓，甚至不敢與之對視，急忙收回了目光，卻又在桌下暗暗戳了戳川栢，小聲道：“你快給我看看，我真不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