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昊的身影剛在靈氣柱下方凝實，識海便傳來鴻蒙空間的震顫——那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共振，像是有人用指甲輕輕刮過青銅鐘內壁，嗡鳴直鉆入骨髓。

他閉目感知，靈核雛形雖已刻下“秩序”二字，表面卻仍浮著層渾濁的灰霧——那是末法時代殘留百年的雜質靈氣，帶著一股腐朽與潰爛的氣息，正順著靈脈縫隙往空間深處滲透。

指尖掐入掌心的瞬間，他甚至嘗到了一絲鐵銹味。

“小心了。”殘魂老人的聲音像枯木摩擦，低啞而刺耳，“這些雜質帶著末法詛咒，若被靈核吸收，你的小世界會從根基開始潰爛。”

葉昊指甲幾乎要刺破皮膚，掌心傳來細微的刺痛。

他能清晰感覺到鴻蒙空間的湖面在微微晃動，原本清澈的湖水正被灰霧染出縷縷暗紋，如同墨汁滴入清水，緩緩暈開。

穩定靈核用了他全部精力，此刻若再分神處理雜質……

“嗷——！”

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撕裂天空，像是某種猛獸在金屬上抓撓，令人牙根發酸。

葉昊猛然睜眼，目光穿透三公里外的建筑群。

巷子里蜷縮的小林正發生恐怖異變：他后背隆起骨節，發出沉悶的“咔咔”聲；皮膚裂開滲出血沫，帶著溫熱的腥氣；原本人類的右手暴長三十公分，覆蓋著暗青色鱗片，指尖骨刺刺破血肉，滴著粘稠的黑血，落在地上竟發出“滋”的腐蝕聲。

“是靈氣侵蝕！”陳雨欣的尖叫從通訊器炸開，帶著電流的雜音，“他往市中心去了！剛才撞塌了第七大道的便利店，有老人沒跑出來……”

葉昊的瞳孔縮成針尖。

他記得小林蜷縮時掌心那道淡金紋路，分明是鴻蒙空間溢出的凈化之力殘留——但顯然，剛才吸收靈脈時溢出的靈氣太駁雜，反而刺激了這個本就脆弱的變異體。

“那怪物速度至少是普通人的五倍！”陳雨欣的聲音帶著哭腔，顫抖得幾乎聽不清，“警察的裝甲車被它掀翻了，現在……”

“轟！”

通訊器里傳來玻璃碎裂聲，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那一瞬崩塌。

葉昊能想象到畫面：小林的骨刺掃過奶茶店，整面落地窗像紙片般紛飛，幾個躲在柜臺后的女孩被氣浪掀飛，撞在墻上又摔下來，空氣中頓時彌漫著血腥與塵土的味道。

“我去！”

一道清冷女聲截斷通訊，帶著決絕與殺意。

葉昊抬頭，正看見柳青瑤足踏青鋒劍破空而來。

她白衣翻飛，腰間玉牌震出七道劍鳴，如龍吟穿云；左手結劍指，右手那柄剛才還指著他咽喉的長劍突然暴漲三尺，劍氣凝成半透明的龍形，在空中盤旋，隱隱有寒霜繚繞。

“孽障！”

柳青瑤的喝聲里帶著內勁，震得三公里外的廣告牌都嗡嗡作響。

龍形劍氣裹著寒芒劈向小林后頸——這一劍若中，莫說變異體，就是普通武者的脊椎也要被劈成兩截。

但異變陡生。

小林仿佛感應到危險，原本佝僂的身體突然繃直，骨刺右手猛地拍向地面，水泥地瞬間龜裂，發出沉悶的“砰”聲，他整個人借著力道彈起，竟在空中扭轉一百八十度，骨刺迎上龍形劍氣。

“當！”

金屬交擊般的脆響，震得空氣都泛起波紋。

柳青瑤的劍尖微微發顫。

她這才看清，小林骨刺表面覆蓋著層暗金色紋路——正是葉昊掌心那道金紋的簡化版，隱隱透出微光，像是活物在呼吸。

“這是……”她瞳孔驟縮，聲音里第一次有了動搖，“吞噬類功法的殘留？”

小林顯然被激怒了。

它發出類似野獸的嗚咽，雙腿肌肉虬結如鐵索，再次暴沖。

這次目標不是路人，而是空中的柳青瑤。

骨刺劃破空氣，帶起刺耳的尖嘯，竟比剛才快了三成，像是利刃破風。

“小心！”陳雨欣的尖叫混著警笛聲傳來，遠處還有孩童的哭喊。

柳青瑤咬碎銀牙。

她本是隱世宗門“青冥閣”最年輕的內門弟子，入門三年便得長老親傳“九霄御劍術”，何曾被區區變異體逼到這般田地？

她旋身避開骨刺，劍尖點向小林眉心，卻見那怪物突然甩尾——尾椎骨處竟又鉆出根骨鞭，抽在劍身上。

“咔嚓！”

柳青瑤的佩劍出現蛛網裂紋，冰冷的觸感從劍柄傳來，震動她的虎口。

她驚得險些從劍上跌落，這才驚覺小林的力量已接近先天境武者。

而先天境，在末法時代的隱世宗門里，已是能開宗立派的高手。

“再不管他，整座城市都會遭殃！”陳雨欣的聲音帶著哭腔，她正蹲在消防栓后，手機鏡頭里，小林的骨鞭又抽塌了半棟居民樓，有個穿紅裙子的小女孩正從三樓窗口跌落，頭發在風中散開，像一朵飄落的花。

葉昊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痛讓他清醒。

他能感知到鴻蒙空間的震顫越來越劇烈——雜質靈氣已經滲透到靈核邊緣，再拖下去，別說鎮壓變異體，他自己的小世界都要崩潰。

但看著手機畫面里那道下墜的紅影，他突然想起七歲那年。

暴雨夜，他蹲在垃圾桶旁啃冷饅頭，看見個穿紅裙子的小女孩摔在水洼里，哭著喊媽媽。

后來那女孩被救護車拉走，他蹲在原地，聞著雨水里的血腥味，第一次明白“弱肉強食”不是書上的字，是刻在骨頭里的疼。

“去你媽的雜質。”葉昊低罵一聲，舌尖抵破上顎，腥甜涌進口腔。

他左手按在丹田，右手五指張開，掌心金紋突然亮起灼目金光——那是鴻蒙空間的本源之力，正順著經脈瘋狂涌動，仿佛有一條滾燙的河流在血管中奔騰。

“靈核，鳴！”

一聲清越的鐘鳴在識海炸響，如同晨鐘暮鼓，喚醒沉睡的大地。

葉昊周身騰起淡青色光霧，帶著溫潤的氣息，所過之處，被小林破壞的街道上，裂開的地磚自動合攏，斷裂的電線重新纏繞，連空中飄著的玻璃碎片都緩緩落回地面，發出輕微的“嗒嗒”聲。

小林的動作突然僵住。

它仰起頭，骨刺上的暗金紋路開始消退，原本充血的眼睛里閃過剎那清明，仿佛有片刻的人性回歸。

但下一秒，它又發出更凄厲的嘶吼，骨鞭狠狠抽向地面，試圖掙脫這股力量。

“沒用的。”葉昊的聲音像春溪破冰，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右手虛握，空中光霧凝成鎖鏈，精準纏上小林的四肢、脖頸、尾椎。

鎖鏈每收緊一分，小林身上的變異特征便消退一分，原本隆起的骨節開始凹陷，鱗片簌簌掉落，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皮膚，空氣中彌漫著焦糊與血腥的混合氣息。

“這是……”柳青瑤扶著斷裂的佩劍，震驚地看著光霧鎖鏈。

她能感覺到，這鎖鏈里蘊含的不是普通靈氣，而是某種更古老、更純粹的力量，像是……天地初開時的鴻蒙之氣，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秩序與寧靜。

陳雨欣已經從消防栓后站起。

她望著被光霧籠罩的小林，突然注意到那道紅影——剛才跌落的小女孩正懸浮在半空中，被光霧托著緩緩落向地面，懷里還抱著只被嚇呆的布娃娃，布娃娃的眼睛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葉昊……”她喃喃自語，手機從掌心滑落。

而在戰場邊緣的廢棄停車場里，趙天雄正捏著望遠鏡，額角的刀疤隨著嘴角的抽搐一跳一跳。

他身后跟著五個戴黑頭套的手下，每人懷里都抱著個黑色金屬箱——那是他花大價錢從黑市買的“靈氣抑制器”，專門用來對付覺醒者。

“那小子的能力……”趙天雄的喉結滾動，眼中閃爍著貪婪與恐懼交織的光芒，“能控制靈氣，能凈化變異，甚至能操控空間……要是把他的血抽干，煉成長生丹……”

他身后的手下咽了口唾沫：“雄哥，那女的是青冥閣的，咱們……”

“青冥閣？”趙天雄嗤笑一聲，“末法時代都快百年了，那些老古董還當自己是仙？老子手里有軍方的批文，有黑市的武器，有……”

“你是不是忘了……”

一道冷冽的聲音突然在頭頂炸響，帶著金屬般的質感，讓人心臟驟然緊縮。

趙天雄的望遠鏡“啪”地掉在地上。

他抬頭，正看見葉昊站在停車場頂樓的廣告牌上，月光從他背后灑下，將影子拉得老長。

那雙眼睛在陰影里閃著冷光，像兩把淬了毒的刀。

“我不僅能吞噬靈氣，還能吞噬人心。”

趙天雄突然覺得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胸口仿佛壓了一塊巨石，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張著嘴想喊，卻發不出聲音，冷汗瞬間浸透襯衫。

手下們想沖上來，卻發現雙腿像灌了鉛，連抬起來都難。

葉昊的目光掃過那些黑色金屬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屈指一彈，一道金芒射入趙天雄眉心——那是鴻蒙空間的一縷本源，足以讓這個貪婪的黑幫大佬記住：有些東西，不是他能染指的。

“滾。”他說。

趙天雄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連滾帶爬地往外跑。

手下們跌跌撞撞跟著，金屬箱砸在地上，發出悶響。

葉昊收回目光，低頭看向仍被光霧束縛的小林。

此時變異體已完全恢復人形，正閉著眼流淚，淚水落在地上，留下一圈圈小小的濕痕。

他能感知到，鴻蒙空間的震顫終于平息，靈核表面的灰霧被凈化了大半，“秩序”二字愈發清晰。

但天際的諸天裂縫又深了幾分。

殘魂老人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們來了。”

葉昊抬頭。

月光下，裂縫里隱約透出幾點幽光，像是某種古老生物的眼睛，在黑暗中靜靜注視著這個世界。

而在城市另一端，趙天雄躲進自己的防彈轎車，顫抖著摸出懷表里的照片——那是他十二歲時，和母親在包子鋪前的合影。

照片背面，有他用鉛筆寫的“等雄雄賺錢，給媽媽買金鐲子”。

他突然想起，自己多久沒看過這張照片了？

懷里的手機震動起來。

是手下發來的消息：“雄哥，那些抑制器里的靈氣結晶……全被那小子吸走了。”

趙天雄望著車窗外的月光，喉結動了動。

他摸出照片，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塵，突然覺得心臟處的灼痛，比剛才那只無形的手攥得更厲害。

而葉昊不知道這些。

他望著天際的裂縫，掌心金紋亮起。

鴻蒙空間里，靈核正在緩緩轉動，“秩序”二字散發出的青光，將整座城市的靈氣重新梳理成溫柔的河流。

但他知道，真正的麻煩，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