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三點，葉昊蹲在李家老宅后墻的青瓦上。

夜風裹著槐花香掠過他鬢角，帶著一絲清甜與潮濕，仿佛將整個庭院的靜謐都揉進了空氣里。

他指尖輕輕撫過鎖骨下的淡金印記——那抹光紋正隨著呼吸頻率明滅，像根無形的線，精準牽引著他的目光穿過三進院落，落在最深處那間掛著“承道閣”匾額的青磚房上。

“呼。”他吐出半口氣，聲音輕得幾乎被風吞沒，鴻蒙空間在識海深處泛起漣漪。

淡青色霧氣自毛孔滲出，如薄紗般裹住他的身形，連月光落在他身上都泛起朦朧光暈。

這霧氣帶著微涼的觸感，像是初春清晨的山嵐，貼在皮膚上不覺寒冷，卻能滲透入骨。

這是鴻蒙空間新進化出的“隱息霧”，能混淆五感，尋常武者三米外便難察覺他的存在。

腳尖點瓦，他如夜梟般掠向西側耳房。

動作輕盈無聲，青瓦在他腳下微微下沉，卻未發出絲毫碎裂聲。

檐下兩個持唐刀的守衛正背靠背跺腳取暖，其中一個壓低聲音：“老周，你說老宗主今夜突然召咱們守承道閣，莫不是那批從昆侖墟運來的東西要解封？”

“噓——”另一個猛踹他小腿，聲音里透著緊張，“沒聽見前兒三長老被家法處置？不該問的別問！”

葉昊掠過他們頭頂時，耳尖微動，聽覺因鴻蒙空間的加持變得異常敏銳，連兩人粗重的鼻息都能分辨清楚。

靈脈在鴻蒙空間里延伸出細須，如蛛網般探入建筑內部——這是他最近才掌握的“靈脈感應”，能通過天地間殘留的靈氣波動感知活物位置。

此刻他的意識里浮起淡藍色光點，東廂廊下有四個巡邏隊，正以“梅花陣”軌跡移動；承道閣門前站著兩個氣息沉凝的老者，其中一個腰間玉牌泛著幽光，是李家供奉的“鎮閣客卿”。

“好個李家，表面古武世家，暗里養著先天境高手。”葉昊瞳孔微縮，眼中映出屋內隱約浮動的人影輪廓。

他貼著廊柱陰影閃進抄手游廊，指尖在青磚縫隙間一按，鴻蒙空間突然吞噬了半塊磚的土氣，磚面立刻酥軟如泥，他的身形便順著那道細縫擠了進去，觸感微濕而滑膩，帶著泥土特有的腥味。

承道閣內飄著沉水香，濃而不烈，繚繞鼻腔，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葉昊貼在雕花隔斷后，透過鏤空的云紋，看見主位上坐著個白發老者——李老宗主。

他身披深藍長袍，面容枯槁，雙眼卻如鷹隼般銳利，此刻他正捏著一枚青銅燈盞，燈油里泡著半截焦黑的殘卷。

下首站著個戴斗笠的男人，斗笠邊緣垂著黑紗，只露出半截青灰色下巴，皮膚干裂如樹皮，隱隱可見一道舊疤橫貫喉結。

“靈氣復蘇是遲早的事。”李老宗主的聲音像砂紙擦過青石，沙啞中帶著壓迫感，“但不能讓外人掌控主導權。當年咱們聯合九大門派封印鴻蒙本源，為的就是等這一天——由我們這些‘守印者’重新執掌秩序。”

斗笠人低笑一聲，聲音沙啞如風中枯枝：“可那姓葉的小子……他身上的氣息，和當年那位‘先天道體’一模一樣。當年若不是咱們聯手封印，那尊可是要掀翻整個末法時代的怪物。”

葉昊的呼吸驟然一滯，胸口仿佛被人狠狠擊了一拳。

他能清楚聽見自己心跳聲在耳膜上轟鳴——原來“先天道體”不是什么普通體質，而是被封印的“怪物”？

更重要的是，他父母早亡、幼年流落街頭，難道也是這些守印者的手筆？

“當年那尊被封印時，留了道殘魂在鴻蒙空間。”李老宗主將青銅燈盞重重一放，金屬碰撞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我讓人查過，這小子覺醒的空間能吞噬萬物，分明是在重聚那尊的本源！若讓他成長起來……”

“老宗主是怕，這尊會反過來吞噬咱們這些守印者？”斗笠人接口，語氣中透出幾分譏諷。

葉昊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珠沿著指縫緩緩滴落，落在地板上發出細微的“嗒”聲。

他終于明白為何每次修煉時，識海深處總有股若有若無的排斥感——原來所謂“末法時代”，根本就是這些自詡“守印者”的人，為了獨占復蘇后的權柄，人為制造的封印！

“砰！”

一聲脆響驚得他脊背繃緊。

李老宗主突然拍案而起，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隔斷方向：“外面的朋友，既然來了，就別走了。”

話音未落，承道閣的門窗同時爆碎！

八個勁裝武者如惡虎撲來，最前面那個手持九環刀，刀身嗡鳴間帶起半尺刀罡——竟是后天大圓滿的高手！

葉昊不退反進，腳尖點地躍上供桌，抬手一抓間鴻蒙空間展開“吞噬領域”。

那刀罡觸及他指尖的剎那，突然如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見，反倒是他掌心泛起金芒，將刀罡轉化為精純靈氣灌進靈脈。

“好個吞噬神通！”李老宗主瞳孔驟縮，“果然是那尊的手段！”

“老東西，你才是那尊！”葉昊暴喝一聲，《玄冥訣》第二重功法在體內運轉。

他雙掌結出玄冰印，空氣中的水汽瞬間凝結成冰錐，“噗噗”兩聲刺穿左右兩個武者的肩窩。

那兩人吃痛后退，卻見冰錐觸碰到他們衣物時突然崩解，化作漫天冰霧——這是他根據靈脈特性改良的“幻冰術”，真正的殺招藏在冰霧里！

“小心！”斗笠人終于動了。

他抬手一拂，黑紗飄落，露出張滿是刀疤的臉。

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根烏木杖，杖頭鑲嵌的夜明珠爆發出刺目白光，將冰霧逼退三尺。

葉昊趁機撞破后窗，冷風迎面撲來，夾雜著血腥與汗水的味道。

他能感覺到靈脈在瘋狂跳動——方才吞噬刀罡時，靈脈又粗壯了幾分。

但身后的追擊聲越來越近，李老宗主的聲音如影隨形：“封鎖整個院子！他傷不了先天境，但咱們耗也能耗死他！”

“先天境？”葉昊咬碎舌尖，鮮血噴在鎖骨印記上。

淡金光芒暴漲，鴻蒙空間突然展開，將他整個人包裹進一片混沌霧氣。

追擊者的刀風砍在霧氣上，竟像砍進棉花里，連漣漪都激不起來。

“這是……空間法則？”刀疤臉的聲音終于有了慌亂，“老宗主，這小子的空間比當年那尊還強！”

“給我破！”李老宗主的聲音帶著狠戾。

他從懷里掏出一枚刻滿咒文的玉符，玉符表面浮起暗紅色血光，“當年封印那尊用了九道玉符，今日先送你一道！”

血光如毒蛇般鉆入葉昊識海。

劇痛瞬間淹沒所有感官。

葉昊眼前閃過碎片般的記憶：漫天神佛在他腳下崩潰，無數道封印鎖鏈穿透他的心臟，有個聲音在狂笑：“先天道體又如何？我等以九派氣運為引，以萬靈血祭為鎖，看你如何復蘇！”

“不——”他嘶吼著咬破手指，在虛空中畫出鴻蒙空間的核心紋路。

空間霧氣突然化作漩渦，將那道血光死死纏住。

血光發出尖嘯，卻在漩渦中逐漸崩解，最終被吞噬得干干凈凈。

李老宗主踉蹌后退，玉符在他掌心炸成齏粉：“不可能……這玉符連真仙都能封印片刻，他……”

葉昊抹去嘴角血跡，目光如刀：“你們封印的，從來都不是什么怪物。”他的聲音里帶著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滄桑，“是你們恐懼真正的‘復蘇’——屬于所有被你們踩在腳下的螻蟻的復蘇。”

他轉身躍上圍墻，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下方追擊者的呼喝聲漸遠，他卻聽見更遙遠的地方，傳來雷霆炸響。

抬頭望去，東邊天際有團紫色雷云正在凝聚，雷光如蛇信般劈開夜幕，隱約間能看見云團里有個巨大的影子在翻涌——像是某種被封印了百年的存在，正隨著他方才的爆發，緩緩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