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默那句“一個真正合格的城市規劃師，在審閱一份‘設計圖’之前，永遠會先去勘探……現場”落下時，孫平安和夏小暖的臉上，都寫滿了無法理解的困惑。

“勘探現場？大哥，你在說什么啊？”孫平安指著辦公室墻上那幾幅歪歪扭扭、色彩詭異的抽象油畫，滿心不解，“這……這不就是幾幅鬼畫符嗎？這也能算是‘現場’？”

夏小暖也歪著頭，她完全看不出這幾幅讓人看得頭暈眼花的畫，和他們當前的絕境有任何聯系。

“不。”

陳默緩緩地搖了搖頭，他的眼中，閃爍著一種解開最終謎題時的、明亮而自信的光芒。

他沒有再理會兩人，而是徑直走到了那幾幅油畫前。

他沒有去解讀畫面的內容，而是像一個最嚴謹的工程師，在審視著一幅最精密的建筑藍圖。他的目光，掃過畫中每一條看似隨意的線條，每一個色塊的布局，以及它們之間那不合常理的連接方式。

“他輸了。”

陳默看著眼前的油畫，再次重復了這句話，語氣中，充滿了對那位高高在上的“教授”的、一絲淡淡的憐憫。

“他以為，他為我準備了一個完美的、二選一的心理陷阱。他以為，他用那本病歷，已經徹底摧毀了我的邏輯基石，讓我只能在他設定的‘理性’或‘瘋狂’之間，做出選擇。”

“但他千算萬算，卻算漏了一點。”

陳默伸出手，指著其中一幅畫上，一條從畫面頂端一直延伸到底部的、如同血管般蜿蜒的紅色線條。

“他把這間辦公室，當成了他自己的‘審判庭’。但他卻忘了，這間辦公室，在成為他的審判庭之前，首先是另一位‘病人’的……”

“畫室。”

孫平安和夏小暖的心，猛地一震！

“你們看。”陳默的聲音，如同最冷靜的解說員，為他們揭示著這場瘋狂審判背后，那隱藏最深的秘密。

“如果你們把這間辦公室的四面墻壁，看作一個整體。那么這幾幅畫，它們不是孤立的。它們可以被拼接起來，組成一幅完整的、巨大的……”

他頓了頓，一字一頓地說道：

“江城市第十四精神病院，五樓，地下管網與通風系統改造圖！”

什么？！

孫平安和夏小-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們看著眼前那幾幅鬼畫符，怎么也無法將它們和一張精密的建筑圖紙聯系在一起！

“這……這怎么可能？！”

“沒有什么不可能。”陳默的眼中，閃爍著他作為一名頂級城市規劃師的、絕對的自信與驕傲，“線條的走向、色塊的分布、明暗的對比……這在普通人眼里是藝術，但在我的‘思維殿堂’里，它們就是最標準的工程學符號！”

“這位院長，他也是一個被‘教授’逼瘋的天才。他知道自己無法反抗，所以，他用這種最瘋狂、也最隱蔽的方式，將他最后的反抗計劃，藏在了這些畫里，留給那個唯一能看懂這份‘設計圖’的、有緣的‘瘋子’。”

陳默的手指，沿著畫中那條紅色的線條，緩緩移動，最終，停留在了線條的終點——一個用無數個黑色圓點匯聚而成的、代表著“中心藥房”的區域。

而在那個區域的中央，有一個小小的、幾乎無法被察覺的、用白色顏料畫出的“X”標記。

“教授的‘病歷’告訴我，注射器，在中心藥房里。他想讓我去那里，去做他給出的選擇題。”

“而這位院長的‘設計圖’則告訴我，中心藥房里，確實藏著東西。”

陳默緩緩地轉過身，看著那兩個已經徹底被他的推論所折服的同伴，臉上，露出了一個狡黠的、如同狐貍般的微笑。

“但那，不是教授的注射器。”

“而是這位院長，留給我們的、能跳出這張考卷的……第三個選項。”

這一刻，孫平安和夏小-暖，終于徹底明白了。

他們看著陳默，感覺自己像是在仰望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

“教授”的布局，是天衣無縫的陽謀。他將所有的線索都擺在了明面上，逼迫陳默在他設定的規則里進行選擇。

但陳默，卻用一種更加匪夷所思的方式，從“教授”的棋盤之外，找到了另一張棋盤！

他沒有去解答那道必死的選擇題。

他選擇，直接撕掉了那張考卷！

“走吧。”

陳默不再有絲毫停留。

“在其他‘考生’還在為‘誰是瘋子’而爭得頭破血流的時候……”

“在‘黑狼’還在為如何進入五樓而苦惱的時候……”

“也該是時候，讓那位高高在上的‘教授’，親眼看一看了。”

他走到辦公室的門口，手，輕輕地搭在了門把手上。

“我這個‘病人’，為他準備的……‘治療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