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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規則之外的玩具

時間,在這一刻,被拉伸到了一個極其緩慢的、令人窒息的維度。

孫平安能清晰地看到,那個“小男孩”光滑如白紙的臉上,那道代表著嘴巴的弧度,正在一點一點地、以一種充滿了無盡惡意的姿態,向上咧開。

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因為極度恐懼而瘋狂擂動的心跳聲,以及……骨骼因為承受不住這恐怖的壓力,而發出的“咯咯”悲鳴。

他,動了。

在這場以“絕對靜止”為鐵律的死亡游戲中,他,動了。

他犯規了。

他,要死了。

完了。

這個念頭,如同一塊冰冷的墓碑,重重地砸進了他那片空白的意識里。

然而,就在那“小男孩”即將完成它那死亡的微笑,宣判孫平安死刑的瞬間——

一抹溫潤的、如同星辰般璀璨的、無法用語言形容的藍色光芒,毫無征兆地,從陳默的方向,亮了起來。

這道光,不刺眼,不炙熱,但卻帶著一種仿佛能穿透靈魂的、無比純粹的情感能量。

那是一種,混雜了無盡悲傷、悔恨、以及最深沉的愛的……力量。

正在咧嘴微笑的“小男孩”,那即將完成的動作,猛地一僵!

它那本該是空洞的、沒有五官的臉龐,第一次,極其人性化地,流露出了一絲……困惑。

它的“臉”,緩緩地、極其僵硬地,從即將被它“抹殺”的獵物孫平安身上,轉移到了那道散發著致命誘惑的藍色光芒的源頭——

陳默的掌心。

在他的掌心里,那滴在“午夜清潔工”副本中獲得的、承載了一個靈魂全部執念的特殊道具——【一滴共情的眼淚】,正靜靜地懸浮著,散發著柔和而悲傷的光芒。

陳默沒有動用任何規則,也沒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動作。

他只是,將這件“規則之外的玩具”,展現在了這位“游戲的主導者”面前。

他賭的,是一個最簡單,也最大膽的邏輯。

一個沉浸在自己游戲規則里的“孩子”,當他玩膩了,或者當他因為有人犯規而感到憤怒時,什么東西,能最快地轉移他的注意力?

答案只有一個——

一個更新奇、更好玩、他從未見過的……新玩具。

“小男孩”徹底被那滴眼淚吸引了。

它不再理會那個已經犯規的、瑟瑟發抖的胖子。它那光滑的臉龐,正對著陳默手中的那滴眼淚,甚至微微地向前傾斜,像一個第一次看到萬花筒的孩子,充滿了好奇與渴望。

它臉上的那道詭異微笑,也隨之消失了。

游戲,被中斷了。

或者說,是被一個新的“游戲”,暫時取代了。

“就是現在!”

陳默的聲音,如同炸雷一般,在孫平安和夏小暖的耳邊響起!

“走!”

這個字,瞬間喚醒了兩人那幾乎要被恐懼凍結的靈魂!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他們不再去思考什么節奏,什么停頓。他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爆發出此生最快的速度,朝著那扇近在咫尺的、代表著生路的院長辦公室大門,發起了死亡沖鋒!

十米!

五米!

一米!

“砰!”

當孫平安那肥碩的身體,第一個撞開那扇厚重的實木門,連滾帶爬地摔進去時,他感覺自己像是從地獄里,重新爬回了人間。

夏小-暖緊隨其后,閃身而入。

而陳默,則在最后關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依舊被【一滴共情的眼淚】所吸引的、一動不動的“小男孩”。他緩緩地收回手掌,那道藍色的光芒,也隨之消失。

“玩具,沒了。”

他輕聲說道。

仿佛失去了心愛之物的“小男孩”,身體猛地一顫。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都要狂暴的憤怒氣息,從它身上轟然爆發!它那光滑的臉上,再次咧開了那道小丑般的、充滿了無盡惡意的微笑!

但,已經晚了。

陳默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院長辦公室那厚重的門后。

“轟——!”

實木大門,被重重地關上。

也將那場足以將人逼瘋的、催命的童謠,徹底隔絕在了門外。

……

辦公室內,一片狼藉。

三人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身都被冷汗浸透,如同三條剛剛從水里撈出來的死魚。

“活……活下來了……”孫平安癱坐在地上,一邊笑,一邊哭,狀若瘋癲,“我們竟然……真的活下來了……”

夏小-暖也靠在墻邊,胸口劇烈地起伏,她看著陳默,那眼神中,已經不僅僅是崇拜和敬畏,更是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對“奇跡”本身的仰望。

只有陳默,在最短暫的喘息過后,便立刻站起身,開始警惕地打量著這間辦公室。

這里,是他們此行的終點,但也可能,是另一個更加兇險的起點。

辦公室很大,裝修風格帶著一種上個世紀特有的、壓抑的古典。巨大的紅木辦公桌,高到天花板的書架,以及墻壁上掛著的幾幅風格抽象、讓人看得極不舒服的油畫。

整個房間,都透著一股不祥的氣息。

陳默的目光,飛快地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尋找著那個能決定所有人命運的關鍵道具——【鎮靜劑注射器】。

然而,他找遍了所有的抽屜,翻遍了所有的柜子,都沒有找到任何類似的東西。

“怎么會……沒有?”孫平安也緩過神來,急切地問道。

陳-默的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

難道,他的推論錯了?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無意中掃過了那張巨大的紅木辦公桌的桌面。

桌面上,沒有文件,沒有電腦,甚至沒有一絲灰塵。

只有在最中央的位置,在從天窗灑下的、那一道慘白的月光籠罩下,靜靜地,擺放著一樣東西。

一本用黑色硬皮包裝的、看起來極其厚重的……病歷檔案。

陳默的心,猛地一跳。

他緩緩地走上前,伸出手,輕輕地翻開了那本仿佛已經等候他多時的病歷。

病歷的第一頁,沒有復雜的病情描述,也沒有潦草的醫生筆跡。

只有一張用黑白照片打印出來的、A4紙大小的……頭像。

以及,在頭像下方,用最標準、最冰冷的宋體字,打印出來的、這本病歷主人的名字。

照片上的人,眉目清秀,眼神中帶著一絲初入社會時的迷茫與憧憬。

那張臉,他無比熟悉。

因為,那就是他自己。

而在名字那一欄,清清楚楚地寫著兩個字——

陳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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