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所有人……就全都是……瘋子？”

孫平安看著陳默，感覺自己的大腦像是被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地砸了一下，嗡嗡作響。他那套賴以為生的、在市井和黑市里摸爬滾打出來的生存邏輯，在陳默這句顛覆了一切的話語面前，被沖擊得支離破碎。

夏小暖也瞪大了眼睛，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匕首，警惕地看著陳默，又看了看孫平安。如果所有人都是“病人”，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們?nèi)齻€之間，也隨時可能互相“感染”？

信任，在這句話出口的瞬間，就變得搖搖欲墜。

“不，你們理解錯了。”

陳默仿佛看穿了他們的心思，他緩緩地搖了搖頭，那雙在月光下清亮得可怕的眼睛里，沒有絲毫的瘋狂，只有一種洞悉了棋局后、絕對的冷靜與自信。

“我說的‘瘋子’，并不是指我們會失去理智，互相攻擊。”

“我指的是，在這個副本開始的那一刻，系統(tǒng)分配給我們的‘初始身份’。”

他伸出手指，在空氣中輕輕一點，仿佛他的“思維殿堂”已經(jīng)具現(xiàn)在了現(xiàn)實世界之中。

“你們再仔細看一遍規(guī)則。”

“規(guī)則二：‘醫(yī)生’的勝利條件，是‘治愈’所有的‘病人’。‘病人’的勝利條件，是‘感染’所有的‘醫(yī)生’。”

“規(guī)則三：‘治愈’的方式，是使用【鎮(zhèn)靜劑注射器】。這是一個物理行為，你需要找到道具，接近目標，完成注射，整個過程充滿了風(fēng)險，極易被觀察和阻止。”

“而‘感染’的方式，僅僅是耳語一句【瘋癲密語】。這是一個信息行為，隱蔽、高效、且?guī)缀鯚o法防范。”

陳默的目光，變得無比銳利。

“你們不覺得，這兩種行動方式，極度的‘不公平’嗎？如果這是一個雙方陣營人數(shù)對等的游戲，那么‘醫(yī)生’陣營從一開始就處于絕對的劣勢，幾乎沒有任何勝算。”

“而一個由‘教授’那種級別的‘出題人’設(shè)計的游戲，是絕不可能出現(xiàn)如此低級的、不平衡的漏洞的。”

孫平安和夏小暖順著他的思路思考，臉上的困惑漸漸被一抹驚駭所取代。

“除非……”陳默緩緩地說道，揭示了那個隱藏在所有規(guī)則之下的、最深層的惡意。

“這種‘不公平’，本身就是陷阱的一部分！”

“教授想看的，根本就不是一場‘醫(yī)生’與‘病人’的陣營對抗。他想看的，是一群自以為是‘醫(yī)生’的人，如何在猜忌與恐懼中，互相攻擊，最終暴露出人性最丑陋的一面。他想看的，是一場所有人都認為自己是‘好人’，卻在用‘壞人’的方式行事的……荒誕戲劇。”

“所以，結(jié)論只有一個。”陳默的眼中，閃爍著洞悉一切的光芒。

“這場游戲里，初始身份，根本就沒有‘醫(yī)生’這個選項！系統(tǒng)給在場的所有二十多名玩家，分配了同一個身份——”

“病人。”

孫平安的身體，猛地一震！他終于明白了！

這是一個何等陰險、何等惡毒的陷阱！

“教授”從一開始，就給所有人的槍里，都裝上了空包彈。他只是告訴大家，你們之中有敵人，然后就退到幕后，欣賞著他們因為恐懼和猜忌，而用這些根本殺不死人的空包彈，將自己的“同伴”打得頭破血流。

“那……那我們該怎么辦？”夏小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如果大家都是‘病人’，那勝利條件是什么？我們該如何‘感染’醫(yī)生？根本就沒有醫(yī)生給我們感染啊！”

“不，有醫(yī)生。”

陳默的回答，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看著兩人，緩緩地、一字一頓地說道：

“或者說，在這場游戲里，‘醫(yī)生’這個身份，不是被‘分配’的。”

“而是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

他指了指遠處那棟在夜色中如同巨獸般矗立的精神病院主樓。

“規(guī)則三提到的那個特殊道具，【鎮(zhèn)靜劑注射器】，它不是用來‘治愈’病人的。”

陳默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如同手術(shù)刀般的微笑。

“它，是用來‘創(chuàng)造’醫(yī)生的。”

“誰，第一個找到注射器，并用它‘治愈’了另一名玩家。那么，從那一刻起，使用者，就將成為這個世界上，第一個、也是唯一的‘醫(yī)生’。而被他注射的人，則會徹底淪為‘病人’。”

“到那時，這場游戲，才算從‘混亂的猜忌’，正式進入‘陣營的對抗’。”

這，才是“教授”那場資格審判的……真正面目！

孫平安和夏小-暖徹底呆住了。他們感覺自己的大腦，已經(jīng)完全無法跟上這個男人的思維速度。

就在這時，遠處精神病院的大樓里，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緊接著，一個玩家瘋狂的叫罵聲隱約傳來：“你才是病人！你全家都是病人！老子是醫(yī)生！去死吧！”

混亂，已經(jīng)開始了。

那些被卷入棋局的“棋子”們，已經(jīng)開始按照“主考官”預(yù)設(shè)的劇本，互相廝殺了。

“走吧。”

陳默沒有再去關(guān)注遠處的混亂。

他拉起衛(wèi)衣的帽子，遮住了自己半張臉，眼神冷靜而堅定。

“既然我們已經(jīng)知道了考卷的正確答題方式，那么，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在其他‘考生’還在為第一道選擇題爭得頭破血流的時候……”

他看了一眼身旁那兩個已經(jīng)將他視若神明的同伴，嘴角微微上揚。

“我們，去把那支決定所有人命運的東西，偷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