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默那句充滿了昂揚戰意的“如何作答”，如同驚雷般在孫平安和夏小暖的耳邊炸響時，那股幾乎要將人壓垮的絕望，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硬生生地撕開了一道口子。

陽光，從裂縫中，照了進來。

孫平安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看著他那雙在月光下燃燒著瘋狂與自信的眼睛，他那顆因為恐懼而幾近停擺的心臟，竟然不爭氣地，重新劇烈跳動起來。

他不知道陳默的自信從何而來，他也不知道他們這三只可憐的螻蟻，要如何去撼動“神明”布下的天羅地網。

但他知道一件事。

跟著這個男人，或許會死。

但不跟著他，現在，就已經死了。

“大哥，我明白了！”孫平安的眼中，第一次褪去了所有的市儈與精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狠勁。他不再去想生與死，而是像一個最忠誠的士兵，將自己徹底變成了一枚執行命令的棋子。

他立刻激活了手環，調出了那個只有他這種地下情報販子才擁有的、加密的私人頻道，開始瘋狂地發布著各種經過偽裝的、收集信息的指令。他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快得幾乎出現了殘影，那副專注而專業的模樣，終于顯露出了一絲“算盤”該有的風采。

而夏小暖，則默默地走到了孫平安的身后。

她沒有說話，只是反手握住了那柄冰冷的“背叛者的匕首”，警惕地注視著四周所有的陰影。她的身體依舊在微微顫抖，但眼神，卻變得像一頭守護著自己領地的幼獸，充滿了決絕與堅定。

陳默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欣慰地點了點頭。

信任的種子，已經種下。

在這場以“猜忌”為主題的審判中，他已經搶先一步，布下了最堅固的陣地。

“這里不安全了，我們換個地方。”陳默當機立斷，帶著二人迅速離開了教堂，融入了城市的陰影之中。

這一次，他沒有選擇任何酒店或者網吧。

他帶著兩人，來到了一處他過去做城市規劃時，曾經親自勘探過的、即將被拆除的舊防空洞入口。

這里，位于城市的地下管網深處，四通八達，卻又早已被世人遺忘。它就像這座城市血管網絡中的一條“血栓”，沒有任何一個官方地圖會標注它的存在。

這里，才是真正的、完美的“燈下黑”。

在防空洞一個相對干燥的角落安頓下來后，孫平安的情報，也如同雪花一般，陸續地傳遞了過來。

“大哥，查到了！”孫平安的臉色，既有興奮，又有凝重，“S級副本的開啟，就像在游戲里扔下了一顆核彈！整個江城所有排得上號的公會和頂級玩家，全都瘋了！”

他將手環上的信息投影到空中。

“首當其沖的，就是‘黑狼會’！會長‘黑狼’在得知刀疤小隊全軍覆沒，并且連‘外科醫生’都失手后，勃然大怒！他已經放話，要親自帶隊進入精神病院，一方面是為了搶奪S-級副本的首通獎勵，另一方面……就是為了把我們三個，碎尸萬段！”

“除了他之外，本市排名第二的公會‘鐵拳’，排名第三的‘蜂巢’，也都已經集結了精英人馬，準備分一杯羹。”

“最麻煩的，是幾個獨來獨往的頂級玩家。”孫平安的表情變得無比忌憚，“‘鬼手’張莽，‘血寡婦’李青，還有那個被稱為‘瘋子’的……‘小丑’。這些人每一個，都是能以一敵十的怪物。他們不屬于任何公會，行事全憑喜好，混亂，且無法預測。”

陳默靜靜地聽著，大腦在【思維殿堂】中飛速運轉，將這些名字、公會、性格特點，一一錄入，構建成一個復雜的、多方博弈的動態沙盤。

這些人，都將是他這次“審判”中，可以被利用、被引導、甚至……被當作“武器”的棋子。

就在這時，孫平安的臉色突然一變。

“不好，大哥！”他指著投影地圖上一個正在飛速移動的光點，“‘黑狼會’有我們不知道的追蹤手段！他們……他們鎖定我們的大概位置了！正在朝著這片區域包抄過來！”

夏小暖瞬間握緊了匕首，渾身緊繃。

“來得正好。”

陳默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冰冷的笑意。

他看著孫平安，問道：“算盤，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這條命，到底值不值三百個小時嗎？”

“現在，我就讓你親眼看看。”

他緩緩地站起身，目光穿透了厚重的混凝土，仿佛看到了那些正在逼近的、貪婪的鬣狗。

“教授的‘考卷’，太難了。在正式‘答題’之前，我們需要一些……熱身運動。”

他轉向孫平安和夏小暖，臉上，是那熟悉的、運籌帷幄的自信。

“走吧。”

“在去精神病院之前，我們先去見一見，我們的老朋友。”

“也順便，為我們這場‘瘋子的狂歡’，獻上第一份……開胃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