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王府的書房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司徒鹿站在窗前，玄色錦袍的衣擺在微風中輕輕晃動，卻絲毫吹不散他周身的寒氣。

他手里捏著一本奏折，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奏折上的字跡，每一個都像淬了冰的針，扎得他眼睛生疼。

“王爺，戶部尚書和幾位御史聯名上奏，說您‘擁兵自重，恐有不臣之心’，還請陛下收回您手中的部分兵權，交由兵部統一調度。”凌安星垂首立在一旁，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這分明是栽贓陷害！他們就是嫉妒您戰功赫赫，故意找茬！”

司徒鹿沒有說話，只是將手中的奏折狠狠拍在桌上，發出“啪”的一聲巨響，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

他何嘗不知道這是栽贓陷害？自從平定皇叔叛亂后，他在軍中的威望日隆，朝中那些早就看他不順眼的老臣，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打壓他的機會。

“陛下怎么說？”司徒鹿的聲音低沉得可怕，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陛下……陛下讓您明日進宮議事，說是……要和您商議兵權調配的事。”凌安星的聲音更低了，“看這架勢，陛下似乎是……默許了。”

司徒鹿猛地轉過身，眼底翻涌著驚濤駭浪。

他知道軒轅皓一向猜忌心重，卻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會因為這些捕風捉影的奏折，就要削他的兵權！

“豈有此理！”凌安星忍不住低吼，“王爺為大夏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戰功，他們憑什么這么對您？！”

“閉嘴！”司徒鹿厲聲喝道，“朝堂之事，豈容你妄議？”

凌安星悻悻地閉上嘴，卻依舊滿臉憤懣。

就在這時，青池挺著微隆的小腹，在小豆子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她剛午睡醒來，就聽說司徒鹿從宮里回來后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書房，臉色還很難看，便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誰惹我們凌王爺生氣了？”青池走到司徒鹿身邊，語氣帶著幾分調侃，目光卻落在了桌上的奏折上。

她拿起奏折快速掃了幾眼，異瞳里閃過一絲冷冽。

果然是沖著司徒鹿來的。

這些人，明著是彈劾司徒鹿擁兵自重，實則是想削弱他的勢力，為自己牟利。

“一群跳梁小丑。”青池放下奏折，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嘲諷，“就憑這幾句捕風捉影的話，也想動王爺的兵權？”

“他們背后有人撐腰。”司徒鹿的聲音依舊低沉，“否則，借他們幾個膽子，也不敢這么明目張膽。”

青池挑眉：“太后？還是那位一直覬覦皇位的皇叔余黨？”

“都有份。”司徒鹿冷笑，“他們巴不得我被削權，最好能被打入天牢，他們才開心。”

“那陛下的意思呢？”青池問道，這才是關鍵。

軒轅皓的態度，直接決定了這件事的走向。

提到軒轅皓，司徒鹿的臉色緩和了些許：“皇兄只是讓我明日進宮議事，并未直接下旨削權。”

“這就好辦了。”青池松了口氣，隨即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既然他們想讓你交兵權，那你就交出去好了。”

“什么？”司徒鹿和凌安星同時愣住，異口同聲地驚呼。

“王妃娘娘，您這是說什么胡話呢？”凌安星急道，“兵權是王爺的命根子，怎么能說交就交？”

司徒鹿也緊緊盯著青池，眼底滿是不解：“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當然知道。”青池迎上他的目光，語氣堅定，“但我們可以‘以退為進’。”

“以退為進？”司徒鹿皺眉，顯然沒明白她的意思。

“沒錯。”青池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雪景，緩緩道，“他們越是逼你交權，你就越不能硬抗。否則，只會坐實你‘擁兵自重’的罪名，讓陛下難做，也讓他們抓住把柄。”

她轉過身，看著司徒鹿，眼神銳利：“你可以主動交出一部分兵權，比如京畿附近的幾個衛所，那些本就歸兵部節制，你握著也招人眼。但你手中的核心兵力，比如鎮守北疆的鐵騎，還有你親手訓練的暗衛營，神機營之類的，絕不能交。”

“主動交權？”司徒鹿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讓他們放松警惕？”

“正是。”青池點頭，“你主動交權，陛下會覺得你識大體，顧全大局，對你的猜忌也會減少。而那些彈劾你的人，見你‘服軟’，得意忘形之下，反而會露出更多破綻。到時候，我們再一網打盡，豈不是更好？”

她頓了頓，補充道：“而且，你交出的那些兵權，看似重要，實則是燙手山芋。如今北疆不穩，南疆又有匪患，那些衛所看似兵力充足，實則軍紀渙散，難當大任。你把它們交出去，正好讓那些想搶功的人去頭疼。等他們搞砸了，陛下自然會想到你的好。”

司徒鹿靜靜地聽著，眼底的疑慮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贊賞。

他的王妃，總能在看似絕境的情況下，找到一條最合適的路。

“你說得對。”司徒鹿走上前，握住她的手，語氣帶著一絲慶幸，“幸好有你，我這就去做。”

若是沒有青池，他恐怕真的會硬抗到底，到時候只會陷入更被動的局面。

“那明日……”

“明日你就進宮，主動向陛下請旨，交出京畿三衛的兵權。”青池語氣肯定，“態度要誠懇，要讓陛下覺得你毫無怨言。”

“好。”司徒鹿點頭，心里已經有了打算。

凌安星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這才明白王妃的用意，忍不住道：“王妃英明！這樣一來，那些小人肯定會得意忘形的！”

“這只是第一步。”青池淡淡道，“接下來，我們還要查清楚，是誰在背后指使那些御史彈劾王爺。我懷疑，這不僅僅是削權那么簡單，恐怕還和花家的余黨有關。”

“我會讓人去查。”司徒鹿道，“你放心，不會讓他們擾了你養胎。”

“我沒事。”青池拍了拍他的手，“你別忘了，我還有曲瀾瑤和凌霄花呢。異案司那邊，說不定能查到些什么。”

正說著，曲瀾瑤從外面走了進來，依舊是那身緋紅的捕快服，神色凝重：“王爺，王妃，屬下查到一些線索，花如是在牢里似乎和什么人有過接觸，傳遞過一張字條，但字條的內容還沒查到。”

“看來，果然和花家有關。”青池眼底閃過一絲冷冽，“他們這是想里應外合，給王爺致命一擊啊。”

“癡心妄想。”司徒鹿冷哼，“本王倒要看看，他們有多大的本事。”

窗外的雪還在下，但書房內的氣氛卻已經悄然改變。

之前的凝重被一種運籌帷幄的篤定取代。

青池看著司徒鹿堅毅的側臉，心里充滿了信心。

她知道，這場仗，他們一定能贏。

以退為進，不是懦弱，而是為了更好地反擊。

那些想算計他們的人，遲早會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夜色漸深，凌王府的燈火卻依舊明亮。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