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麻了。

蘇簡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揉了揉眼睛。

她昨天晚上睡得相當不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個花瓶掉下來了三四次。

“該不會真的和床底下面那只東西有關系吧？”

“哎，不管了，上班先了。”

蘇簡嘆了口氣，把那個不知道第多少次掉下來的花瓶放回了床頭，拎上包出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聽到床下面，傳出了仿佛勝利了一樣的得意的笑聲。

“嗬嗬嗬。”

……

蘇簡將手上一冊古書小心地蒙上防塵罩，放到架子上。

棲遲齋，她工作的舊書店。

開在市中心的黃金地段的這間舊書店客流罕至，簡直不像是盈利性質的書店，反倒像是什么公益圖書館。

蘇簡甚至惡意揣測過，這間裝橫古樸典雅，像是上個世紀遺留下來的書店，是不是一個洗錢的地方。

畢竟這么個鋪面，房租想來不會低，再加上這看上去就不便宜的裝修，蘇簡的懷疑也算無可厚非了。

舊書店，其實是早就應該被淘汰的東西了吧。

也算是緣分，讓她能夠在這里找到工作。

希望棲遲齋可以一直開下去吧……

“蘇小姐，來的這么早。”

一個清潤的聲音傳入蘇簡的耳朵，她因為缺乏睡眠而疲憊的神經好像都被安撫了。

“呃，沈老板也早。”

來人叫沈棲遲，正是這棲遲齋的老板。年輕，但不算有為。畢竟開著這么個賠錢的舊書店嘛。

“哈哈哈。”

不知道蘇簡的哪句話戳中了沈棲遲的笑點。

他捂著嘴笑了出來，兩只眼睛瞇成一條彎彎的縫，看上去倒是有幾分精明。

“蘇小姐太有意思了。”

蘇簡聳了聳肩膀，她已經習慣了沈棲遲過低的笑點。

這人長得倒是有那么幾分謙謙君子，溫文儒雅的感覺。

奈何就是愛笑。

一笑起來，就算用手遮住嘴，也掩蓋不了那一股有些，賤賤的氣息。

沈棲遲臉上帶笑，顯然還沒有恢復過來，并不知道自己的這位員工在心里這么評價他的笑容。就算知道了，可能也只是會成為他一個新的笑點吧。

蘇簡扭過頭，繼續整理起了面前的書架。

……

時間過得很快。

蘇簡拿著一部舊版的紅樓細細整理的時候，沈棲遲拿著一冊發黃的小人書傻樂的時候。太陽不知不覺西斜。

“唔——”

余暉透過窗子，照亮外墻的綠植，為棲遲齋的木架暈上一層橙黃。

蘇簡伸了個懶腰，把手里的書放回防塵罩內，工工整整地擺回原處。

“今天，果然還是沒有一個客人啊。”

她小聲的叨叨道，一邊斜著眼睛打量沈棲遲。

男人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嘴角含著一抹笑，骨節分明的手慢悠悠的翻動著書頁，舒舒服服的躺在軟乎乎的大椅子上。

沈棲遲從來不為這種事情著急，他好像不會為任何事情著急，只會笑呵呵地看小人書，或者是因為一些不知所以的事情開心。

好像也不完全。

蘇簡突然想起，之前沈棲遲那一套南宋雕版的《風月瑞仙亭》卷三丟了，死活都找不到。

當時好像是蘇簡第一次見到沈棲遲不開心，一張臉委屈巴巴的皺成一團，連在大椅子上躺著都沒有那么開心了。

但也只是一天，第二天蘇簡再上班的時候，就看到沈棲遲又捧著一本《碾玉觀音》，晃著腦袋，樂悠悠的看書了。

她一個員工，其實根本沒必要替老板著急吧。

她心里，是在擔心這間小書齋倒閉，或者是這個愛笑的沈老板，因為一些現實的原因丟掉了他的笑吧。

“誒，蘇簡，你這么快要走了。”

沈棲遲瞥到蘇簡收拾包，眉毛一挑，把書放下，問：“今天不多看一會嗎？”

他這話說的。

蘇簡哭笑不得，她第一次聽說這樣的老板，搞得倒像她是這座書齋的客人一樣。

“沈老板，我今天有點累，先回去休息了。”

蘇簡回答道：“沈老板你也早點回去。”

“噢，怪不得看你今天一直不在狀態。”

沈棲遲愣了愣，眼睛微瞇，表情甚至有點嚴肅。

蘇簡被他看得心里有些發毛。

“沈老板？”

“哦，哦。”

沈棲遲回過神，一笑，走到蘇簡面前，道：“不好意思，剛剛想到了點別的事情。”

“嗯，我先回去啦。”

蘇簡剛剛準備離開，沈棲遲卻叫住了她。

“稍等。”

“嗯？”

“蘇小姐，你應當是昨晚沒睡好？”

沈棲遲看著蘇簡眼睛，道：“實不相瞞，我略通藥理，看蘇小姐你神魂虛浮，像是夜里心緒不寧。”

“這，麻煩沈老板了吧？”

蘇簡避開沈棲遲的目光，訕笑一聲：“昨晚是沒睡好。”

“這是我配置的安魂香，蘇小姐在床頭點燃一支，應當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沈棲遲遞來一筒線香，道：“蘇小姐請不要推辭，畢竟你在我這里工作。”

“心緒不寧，要是損毀了書籍，倒是麻煩。”

“這……”

蘇簡手里被他塞進一筒線香，心里一暖，對著沈棲遲點點頭，道：“謝謝沈老板了。”

沈棲遲微微一笑，揮揮手，道：“回見。”

這樣的一個老板，倒讓蘇簡感覺，自己像是沈棲遲的朋友。

……

出了棲遲齋的門，蘇簡把線香放進包里，突然注意到棲遲齋門口的三只圓滾滾的小東西好像在看著她。

那三只小東西身上淺灰色的霧氣微微涌動，流露出像是驚訝的情緒。

“小東西們，再見嘍。”

蘇簡打的出租車到了，她坐進車內，對著那三只小東西小幅度的揮揮手，對師傅說道：“去體育館地鐵口。”

“好咧。”

師傅一腳油門，出租車消失在了棲遲齋的門口。

那三只小東西卻還在原地，人性化的湊到一起，其中一只較大的滿臉難以置信，開口道：“我沒有聞錯吧？”

“老大，不會錯，絕對不會錯！”

一只小一點的激動道：“那就是安魂香！打死我也不會聞錯！”

最小的那只眼睛轉了轉，吞了口口水，結結巴巴道：“乖乖啊，那么大一把安魂香。”

“要是，要是，給了我們……”

“咚”的一聲，最大的那只一拳打在它頭上，尖叫道：“你傻了！也不看看那個人類女人和棲遲齋主人什么關系！”

“棲遲齋主人送她那么大一把安魂香，你敢打她主意，小心棲遲齋主人把你碾成魂屑。”

“還得是大哥看的清楚。”

那只最小的一陣后怕，連忙左顧右盼，生怕那神秘的棲遲齋主人出現在它背后，把它直接就地正法。

“好險好險，差點就犯下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