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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送別

又到了稻谷成熟的季節(jié),成熟的稻谷金燦燦的,像給田野鋪了一層金黃色的地毯,連空氣里都帶著稻子的氣息。

“今天在學校過得怎么樣?”林立側頭對身后的謝雁問道,話剛出口,他自己就先愣住了,這問話問得太過自然,恍惚間像在模擬里無數次接侄女放學的日常,真實又虛幻,陌生而又熟悉。

一只手抓著摩托車后座鐵架,另一只不太利索的手,則緊緊攥著叔叔腰側的衣角,謝雁瞄了一眼面前如大山般寬厚的后背,輕聲道:“挺好的。”

平日里在學校,她走路一跛一跛的,總引來同學的目光,有帶著憐憫的打量,有滿是疑惑的張望,還有些高年級學生居高臨下的瞥視,讓她有時會想著把自己藏起來,躲避這些異樣的目光。

可今天叔叔帶著十幾輛摩托過來接她,同學們眼里的好奇和羨慕,讓她心里既緊張又有點甜,還有些說不出的歡喜。

“那就好。”摩托行駛帶起的烈風,撕裂著說話的聲音,林立便也沒有多問,專心看向了前面的路。

摩托車隊在土路上疾馳,拐進了熟悉的村口,又一次回到了林立的老宅。

把車停好以后,林立隨手把謝雁抱下摩托,他牽著侄女的手走進小院,卻見謝安站在木凳上,正踮著腳摘木瓜樹上的果子。

聽到摩托引擎聲時,謝安便往門口看了過來,看見林立時,他的臉上露出爽朗的笑容,聲音洪亮道:“這么快就回來了?”

他的目光落在女兒身上,聲音軟了下來:“阿雁,快回屋里收拾行李,等一會我們跟叔叔去縣城。”

“把衣服都帶上吧。”林立向著謝安道:“謝安哥,我想留阿雁多住一段時間。”這一住,怕是要等到謝安康復,才能讓謝雁回來了。

“對了,你也多帶幾件換洗衣物,沒事就在縣城住幾天。”

“我可住不了這么久,過幾天家里就要割稻子了。”謝安一邊手抹了把臉上的汗,另一邊手把沒熟的青木瓜遞給旁邊的手下。

那位手下接過后,小心地碼進旁邊的紙箱里,箱子里的木瓜已經堆了小半箱,擺放得整整齊齊的。

一行人收拾好行李后,摩托隊再次出發(fā)駛離村子,回到縣城時,剛好是正午,林立便干脆在靜城酒家給謝安父女接風。

吃過飯后,林立安排兩位手下帶著謝安去雙州做檢查。

在九十年代初,大多縣級醫(yī)院連CT機都沒有,因此,謝安患病的早期癥狀才會被漏診,而雙州醫(yī)院設備更好,檢查結果肯定會更準確。

叫四五個人把行李、木瓜、雞等帶回到軋鋼廠家屬大院,林立則和余下的人帶著謝雁來到佑雁圖書館。

摩托車停在一樓閱覽室門口附近,謝雁還回頭往看了看。

“怎么了,后面有東西嗎?”林立把她抱了下來,問道。

“沒什么。”謝雁拉著叔叔的衣角走進里面,有些驚訝地道:“叔叔,這圖書館上好像有我的名字,這也太巧合了吧?”

“的確太巧合了。”林立淡笑道。

進了圖書館,謝雁的眼眸亮了一些,只見寬敞的閱覽室里,書架上擺滿了書,她攥著林立的衣角,腳步都慢了下來,圓溜溜的眼睛直盯著書架上的畫冊。

林立看在眼里,笑著對借閱處的秀才低聲吩咐:“秀才,找十幾本適合二三年級的畫冊和故事書,送到我辦公室。”

辦公室內,茶幾邊,謝雁坐在茶幾旁的長椅上,捧著一本《葫蘆姐妹》連環(huán)畫看得入了迷。她的小腦袋微微前傾,額前的碎發(fā)垂下來,遮住了眉眼,只露出鼻尖和微抿的小嘴。

偶爾有人進來找林立,她只是微微抬頭看一眼,然后低頭繼續(xù)看書,神色分外認真。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立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來,林立看了一眼還沉湎在書里的謝雁,輕輕拿起了話筒。

“老板,檢查結果出來了,謝安哥的鼻息的確有問題。”對面的手下道。

“好,我知道了。”雖然早有預料,可真聽到這個結果,他的心情依舊有些低沉,“你們先回來再說吧。”

下午四點多。

辦公室里靜得能聽見掛鐘滴答的聲響,謝雁躺在沙發(fā)上,小身子蜷縮著,不知什么時候竟睡著了。

這時,有人輕輕敲了敲虛掩著的房門。

手下把謝安送到門口,就悄悄地退了出去,謝安垂著頭站在門口,肩膀比早上矮了一截,臉上帶著彷徨和不安,他手里還提著一個寫著“雙州市人民醫(yī)院”的紙貼袋,里面應該裝著影像報告資料。

林立站了起來,瞄了一眼還在酣睡中的謝雁,見她還沒有被剛才的敲門聲驚醒,才輕輕地道:“謝安哥,先進來坐吧。”

仿佛怕是驚醒侄女般,他特意放輕了腳步,來到茶幾邊上,倒了一杯溫水遞了過去:“先喝點水,有什么事我們慢慢商量。”

謝安接過杯子,在另一張長椅上坐下,他目光先飄向了女兒,見謝雁睡得正酣,才緩緩開口道:“醫(yī)生……醫(yī)生說鼻咽里的腫塊不太好,還說要做化療。”

他說到化療兩個字時,眼神里的彷徨像潮水似的涌上來:“阿立,我聽說化療要花好多錢……家里的稻子再過幾天就要割了,我要是走了……阿雁以后怎么辦啊?”

林立在謝雁旁邊坐下,道:“謝安哥,你先別慌,檢查報告給我看看。”

謝安把那個紙袋子遞了過來,林立接過來,那兩三張片子他看不懂,不過,那一兩張檢測報告,他還是看懂了一些。

結果和他之前預料的差不多,早期鼻咽癌,只要及時治療,治愈率非常高。

他把兩三張單子放回到袋子里,“我已經讓陳虞預約羊城的專家了,到時我叫人陪你去羊城治病,給你在醫(yī)院附近租個房子,你也不用操心錢的事,醫(yī)藥費我來出就行了。”

他看了一眼旁邊酣睡中的謝雁,“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去羊城安心治病,靜江這邊,我會把阿雁接到軋鋼廠家屬大院,秋季我會安排她到靜江七小上學,那里離家屬大院近,接送也方便。”

“你這病估計要治好一段時間,等到了八月末,我?guī)О⒀闳パ虺强茨恪!?

“過幾天我讓手下找村里人幫忙收割稻子,家里的一切,我會安排妥當的。”

謝安抬起頭,眼里還泛著紅,嘴唇動了動,想著說謝謝,可話到嘴邊,卻只擠出一句:“阿立,我這輩子……欠你的太多了。”

“我們是堂兄弟,說這些干什么?”林立道:“你現在千萬別胡思亂想,像你這種病,早發(fā)現早治療,康復后和普通人一樣,能看到阿雁考上中學、大學,真沒什么好怕的。”

謝安聞言,之前的彷徨不安消散了大半,他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里的袋子:“好,我聽你的,明天我就去羊城,阿雁就麻煩你了。”

兩人正聊著呢,謝雁忽然翻了個身,手里的畫冊隨之掉到地上,林立彎腰撿了起來,睡夢中的謝雁打了個寒顫,林立伸手觸碰了一下她的手臂,微微有些冰涼,他起身走到空調旁,把溫度調高了兩度,又從柜子里拿出自己前段時間穿的薄襯衣,披在謝雁身上輕輕地掖好。

掛鐘指向五點時,謝雁終于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腳丫踢了一下身上的襯衣,看到謝安時,原本朦朧的睡眼一下睜開了,聲音帶著剛睡醒的嘶啞:“爸爸,你回來啦?”

“嗯,爸爸回來了。”謝安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謝安哥,都五點了,我們先去吃飯吧。”林立收好披在謝雁身上的薄襯,道:“等一會到了飯店,我們再好好聊聊。”

一行人又來到了靜城酒家,只不過,相比起中午時的接風宴,這一次卻是離別宴。

酒店的包間里,剛剛端上桌的清蒸河魚,熱氣裹著鮮味飄滿屋子,魚皮泛著瑩潤的光澤。

謝雁的小手早就握緊了筷子,圓溜溜的眼睛直盯著那盤魚,她微微站直身子,用筷子去夾魚肉,林立見狀,笑著給她夾了一大塊最嫩的魚腩,放進她的碗里。

“謝謝叔叔。”謝雁脆聲道謝,拿起筷子把魚肉塞進了嘴里,脆嫩的口感讓她忍不住瞇起眼睛。

謝安看著女兒有些貪吃的模樣,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語氣盡量輕快地道:“阿雁,喜歡吃就多吃點,爸爸明天要去羊城給叔叔幫忙,這兩三個月,你先跟著叔叔住好不好?”

謝雁手里的筷子猛地頓住,她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眼眸內滿是訝色。

謝安移開目光,借著喝茶掩飾慌亂:“你叔叔在羊城那邊突然有急事,缺人打下手,等爸爸忙完了就回來。你要是想爸爸了,就打電話給爸爸好不好?”

他不敢看女兒清澈的眼睛,更怕“化療”“治病”這些字眼,會嚇著才八歲大的女兒,“阿雁,以后不管遇到了什么困難,一定要跟叔叔說,千萬不要憋著不說,知道嗎?”

謝雁的睫毛顫了顫,抬眸偷瞄一眼叔叔,叔叔似有所覺,眼神溫和地看了一眼過來,這一眼讓她心里的失落減輕了不少,她輕輕“嗯”了一聲,拿起筷子,又夾了塊魚腩放進嘴里。

吃完飯以后,謝安要趕回家收拾證件和行李,林立在酒家門口與他道別。回到軋鋼廠家屬院時,夕陽已經沉入到遠方的群山之間,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林立剛走到一樓大廳,就見一道豐腴的身影坐在長椅上,看著電視上的新聞。

“老板,你們回來了?”蘇清韻忙站了起來,她穿著一件米白色的連衣裙,領口綴著一圈白紗,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凝脂般的肩窩,往下是微微敞開的弧度,襯得胸襟曲線豐腴卻不艷俗。

她向著林立迎了上來,走動時裙擺隨著腳步輕輕晃動,越加顯襯出裙擺下臀線的圓潤豐滿,在看到謝雁時,她微微蹲下身子,說話時也是輕輕柔柔的:“這位就是謝雁小朋友吧?我是清韻阿姨,以后就由我來照顧你了。”

原本還抓著叔叔的手走路的謝雁,在見了蘇清韻,眼眸頓時多了幾分光彩,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人,不像學校里的老師那樣嚴肅,也不像村里的嬸嬸那樣嗓門大,蘇清韻的美是軟的、暖的,就像下午看的故事畫冊里的溫柔仙女。

尤其是蘇清韻對著她笑時,那眼神溫柔得就像是水一般,謝雁心里因為爸爸要去羊城的低落,竟悄悄散了大半。

“清韻阿姨。”謝雁小聲喊了一句,小手不自覺地松開了林立的手,微微往前挪了挪,想離蘇清韻更近些。

林立看了一眼侄女,又看了一眼蘇清韻,見她對著侄女笑時,原本帶著若有若無嫵媚的眼眸,竟帶上了如母愛般的暖意,果然,找她過來照顧侄女,算是找對人了。

不過,他也沒想到,原來自家侄女竟然還是個顏控,這倒省了不少磨合的功夫。

他轉頭看向了一眼身后,“陳虞,幫我把行李都搬到三樓吧。那張新買的床,就安在我原來的房間吧。”

他補充道,“對了,明天安排人在我原來的房間裝上空調吧。”

以前他覺得自己在軋鋼廠家屬院住不了多久,再加上初夏的夜晚還算涼快,便沒想過要裝空調。

可現在不一樣了,謝雁要在這里住一兩年,嶺南的夏天雖不像0都、雙慶那種傳統(tǒng)火爐氣溫經常超過四十度,可熱的時間特別漫長,從五月到十月都經常悶熱,小孩子火氣旺,哪能受得住這些?

這話一出,陳虞愣了一下,道:“老板,不是應該給你的房間裝嗎?你住三樓,夏天肯定更熱啊。”

旁邊的蘇清韻也看了過來,嬌媚的眼眸內閃過一絲驚訝,她知道現在的空調有多貴,一臺進口的要三五千塊,老板自己都沒裝,居然先想著侄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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