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時節,長亭外的柳絮紛飛如雪。我望著友人漸行漸遠的背影,手中握著他臨行前贈予的竹笛,笛身上還殘留著他指尖的溫度。記得三年前初遇時,也是在這十里長亭,他正用這支笛子吹奏《陽關三疊》,清越的笛聲引來了棲息在柳梢的黃鶯。
城郊的渡口飄著細雨,烏篷船在青灰色的水面上輕輕搖晃。船夫第三次催促開船時,友人突然從行囊里取出我們共同注釋的《楚辭》抄本。“留個念想吧“,他泛紅的眼角映著江水的波光。我想起去年重陽,我們在南山采菊,他指著遷徙的雁陣說:“你看,它們排成人字,是要把思念寫在天空里。“
暮色漸濃時,我獨自走在返程的青石板上。懷中的竹笛突然發出細微的裂音,原來不知何時,笛膜上竟沾了一滴未干的雨。這讓我想起他常說的一句話:“樂器的靈魂不在材質,而在演奏者的心事。“此刻晚風穿過柳枝,恍惚間又聽見那曲未奏完的《折楊柳》,只是再無人與我共賞這滿城飛絮。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