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生出這個想法，楚門就聽到了熟悉的發嗲嗓音：“楚大哥～”

楚門：“……”他想把耳朵捐了。

林妙妙噠噠噠來到楚門面前，把懷里尚掛著幾滴水珠的仙果悉數放到楚門桌上：“喏，請你吃的！”

楚門看了眼那橘色的果子，知道這是仙果，挑了挑眉反問她：“又在打什么算盤？”

“沒有算盤！”林妙妙一副好心被當成驢肝肺的義憤填膺表情，“只是想著你幫了我不少，就分你點果子報答你。”

楚門皮笑肉不笑：“你報答我的最好方式就是少煩我。”

“那有點難哦。”林妙妙笑了起來，指指桌上果子，“你多吃點，都是剛摘的，可好吃了！我就先走啦！”

言罷，林妙妙又跑開了。

楚門看著桌子上的仙果：“……”

抬手把他們撥到了一旁放著。

但幾分鐘后，目光又頻頻往那堆顆顆飽滿的橘色果實上落。

他其實也沒吃過仙果。

既然她都特意送來了，他作為懂禮貌的神自然不能駁了她的心意，那就勉為其難吃一個吧。

這么想著，楚門拿起了一顆，一口咬下。

一秒后，他拽過桌子下的垃圾桶：“呸呸呸！”

這是神吃的嗎！

狂喝了幾口水都洗不掉嘴里味道的楚門大喊一聲：“林妙妙！”

帶著一籮筐仙果回去的謝熙滿載而歸，心情很好地在把它們洗凈，突然連打了兩個大噴嚏。

怎么回事？洗個果子都能著涼了？

他體質沒這么弱吧。

而縮在茅屋中的林妙妙似乎感覺到了一陣地動山搖。

嗯，終于不只有她一個受害者，心理平衡了。

-

凡間。

夜晚降臨。

床上的江厭睜開眼，眼眸中總不自覺帶著的怯懦消失得無影無蹤。

坐起身伸了個懶腰，他照例先走到書桌前墻上掛的板子那里，把所有便利貼過一遍，然后不出意外地發現了最后一張新增的便利貼——

【林妙妙是誰？你昨晚給她送甜品了？】

這么巧，他也遇到她了？

撕下便利貼，江厭在那行字體端正秀氣的字下龍飛鳳舞地寫字回答——

【放心，錢還你了。既然見過，你肯定也發現她的異常了吧。】

至于她是誰……

等會兒去問問就知道了。

江厭放下筆，套上一件棒球外套，從衣帽架上隨手拿了一頂棒球帽往腦袋上扣。

走出臥室，就聞到一股食物香味，腳步一頓，還是轉回了餐廳，在桌上看見一碗尚冒著白煙的面，一顆煎得完美的太陽蛋臥在上面。

江厭坐下，把蛋黃戳破，黃色的液體混進面湯里。

幾口把面吃完，把碗扔到水槽里，江厭離開了住處。

外邊下著毛毛細雨，路上沒什么人。

江厭不急不緩走著，拐進了一條陰暗的巷子里，閉上眼一秒睜開后，兩只眼立刻變得比墨還要深，虹膜被瞳孔完全覆蓋。

他對著無人的巷子命令：“出來。”

幾秒后，空蕩蕩得無處可藏人的巷子里赫然憑空出現了一個人！

哦，說人不準確，該說是鬼。

對方頭發凌亂，衣服破破爛爛，看上去有點邋遢。

走路也無需踩在地上，飄著就來到了江厭身邊。

江厭有點嫌棄地后退一步才開口：“說吧。”

他抓了抓打結的短發：“你答應過我的事算數吧？”

“你再不說就作廢了。”

“好好我說。”他竹筒倒豆子般把今天看到聽到的一切轉述給江厭，“她去了趟情侶公園，額……”說到這里有些難以啟齒，支支吾吾了一下才在江厭不悅的視線下接著說，“摁頭讓倆男生親嘴了，還說自己是什么愛神，一定要信她……”

江厭若有所思地垂眸。

邋遢鬼還在絮絮叨叨：“你說她是神經病還是真神啊？”

江厭想起昨晚從便利店下班后，邋遢鬼說，他親耳聽見她說她是神仙的事。

沒有活人的三魂七魄……

不是鬼，而是神嗎？

江厭忽然嗤笑出聲，嚇得邋遢鬼閉上了嘴。

然后就見江厭漫不經心抬頭，回答他的絮絮叨叨：“神經病吧。”

“我也覺得。”邋遢鬼點頭附和，轉而問，“所以答應我的一億紙錢可以燒給我了嗎？”

“少不了你一塊錢。”江厭瞥了眼他，大手一揮，“你可以走了。”

“好勒！”邋遢鬼臟兮兮的臉上露出一個笑，牙齒泛黃，“下次有活兒記得還喊我啊，我隨叫隨到！”

邋遢鬼是死在便利店附近某條巷子的乞丐，活活餓死的。江厭很久以前路過時認識的他，后來有什么雜活就讓他辦。反正他要的報酬很簡單，不過是燒億點紙錢，等他攢夠后再超度他讓他能下地獄安心享福，這些對江厭來說不過是信手拈來的事。

走出巷子，江厭晃悠到了一家祭祀用品店。

旁人看見的是夜晚沒有客人的店鋪，但江厭遠遠走來，就看見店鋪外徘徊著一群造型死狀各異的鬼，一個個眼巴巴地看著店里的東西，跟看見冰柜里的凍肉但吃不到的狗一樣。

江厭走進店里，哪怕看見那些到處晃蕩的鬼魂，也很自然地穿過他們，一點沒有下意識躲閃開的意思。

如果老板也能看見鬼，大概會被自己店里的盛況嚇得不輕。

臉皮厚一點的鬼直接進到了店里，湊近欣賞那些紙做的名表豪車別墅，還有對著紙扎人流口水的，彎下腰嗅紙錢的。

但他們也只能意淫，根本無法觸碰這些東西。

江厭淡淡收回目光，不看這些辣眼睛的畫面。

其實最主要的是不能讓這些鬼發現他能看見它們，否則一時間被一大群鬼纏上的話，過于麻煩了，他怕自己會暴躁得把這些鬼通通殺了——不是超度，是讓他們灰飛煙滅。

走到收銀臺前，老板正在刷短視頻。

江厭忽視老板身邊站著和他一起看得津津有味的女鬼，屈指在收銀臺上敲了兩下：“店里所有紙錢我都要了，給我裝好。”

老板一聽見來了個大生意，立刻關了手機放下，站起身來：“好好好，這位客人您稍等！我這就去給您收拾！”

他身邊的女鬼還在不死心地盯著黑屏的手機，像是很想知道下一集的劇情，又因為老板不打開，只能怨氣滿滿地跟在老板身后往倉庫里走。

江厭懶洋洋地靠在收銀臺，垂下頭把眼閉上，再睜開時，擴散的瞳仁恢復如初，眸色不再漆黑，深棕色的虹膜重新露出來，店里店外亂七八糟不堪入目的景象也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