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飯店的大門被撞開，玻璃材質的門扉發出哀鳴，碎裂一地。

一樓的楊泰眼見封不住大門，大聲呼喝著沖上二樓。

人潮涌上樓梯，木質的樓梯架“咚”“咚”震顫。

“大哥，大哥，趕緊跑！”呼喊聲中，楊泰舉起樓道邊的長柄衣架，奮力朝狹窄的樓梯口捅去。

刀片如雪紛飛，剁入木質實心，崩起破碎殘片，樹狀的衣架瞬間只剩下了長桿。

楊泰執桿左支右擋，退入二樓廳堂。

“西八，砍死他！”“弄死這狗崽子！”

人聲沸沸，叫罵聲在屋外清晰可聞。極遠處，已有膽大的人群聚在一起，好奇地觀望。

但聽重物墜地的悶響連綿，伴隨著男人的呼痛聲，戰況從一開始就達到白熱化。

忽然，飯店二樓的窗戶玻璃被撞破，尖銳爆裂聲刺耳，細碎的玻璃碎片飛濺，雨一般灑落。

張謙已經頂著手肘躍出，在飯店前的面包車頂一個翻滾后，摔落在地。

來不及喘口氣，他掙扎著站起，一瘸一拐地奔向轎車。

“咚！咚！”又是接連的幾聲悶響。

斷后的楊泰從破碎的窗口跳下，幾個殺紅了眼的黑西裝混混緊隨其后。

門口觀望的都承宇見勢不妙，也慌忙跑向轎車。

“抓住他！別讓他們跑啦！”

西裝混混們從窗口躍下，更多的卻從門口追出。

“開…開車！”

急于爬進車的楊泰被一個混混追上，拽住了手臂，轉瞬間腰腹就中了一刀。

他慘叫一聲，左腳用力踹出，將扒在門口的混混踢開。

引擎聲響起，輪胎尖鳴刮磨著地面，留下兩道焦黑擦痕。

圍過來的混混們被啟動的車身擠開。幾個擋在車前的混混試圖跳上車身，棍棒砸下，卻腳下不穩，朝兩旁滾落。

黑色轎車如同一只受驚的野獸，猛地竄出包圍圈，一路狂飆。

……

九老區，溫水洞，廢棄“三和紡織廠”倉庫。

挑高的屋頂下，蒙塵的白熾燈照亮，空氣中彌漫著鐵銹、機油和陳年灰塵的混合氣味。

楊泰臉色慘白地躺在一張臟污的彈簧床上，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發出壓抑的嘶氣聲。他的腰腹上已經綁了幾層紗布，顯然經過了簡單的處理。

床邊，光著膀子的張謙正悶頭抽著煙。他的臉上、身上帶著幾道被玻璃劃破的血痕，眼神兇狠。

“謙哥，醫生已經送走了。”都承宇推開門，走了進來，他眼神躲閃著，微微低下頭。

“你是不是隱瞞了我什么事啊？！”張謙踱著步子，目光陰翳地看著他。

“您這是什么意思？”都承宇縮了縮脖子。

“西八！”張謙一口煙吐到都承宇臉上，甩手揮出。

“啪！”巴掌聲清脆，都承宇的臉高高腫起。他瑟縮著，卻不敢反抗，筆挺挺站在原地。

“再給你一次機會。”

“沒…沒有！大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都承宇嚇得魂飛魄散，聲音帶著哭腔，“我…我一直跟著您！我哪敢…”

他的話還沒說完，張謙已經失去了耐心，拳頭狠狠砸在都承宇的臉上！

“砰！”

都承宇眼前一黑，鼻血瞬間噴涌而出，劇痛讓他慘嚎出聲。

張謙又是一拳，砸在都承宇的腹部。

“嘔…”都承宇受擊倒地，蜷縮著身體干嘔著。

“大哥…饒命…真不是…”

“我最不能忍的就兩件事，”張謙蹲下身，揪住他的衣領，“坑我的錢、撒謊。”

“我最后再問你一遍，說不說？”

“我…我真不知道。”都承宇心知說出來死的更慘，咬牙說道。

張謙眼神狠厲，拳腳如同雨點般落下，沉悶的擊打聲在倉庫里回蕩。

都承宇一開始還能痛呼求饒，到后面，慘叫聲越來越弱，最終只剩下無意識的呻吟，身體像破麻袋一樣癱軟在地，鼻青臉腫，直接昏死過去。

“狗崽子，”張謙喘著粗氣站起，看著地上不省人事的都承宇，啐了一口唾沫。

似乎這樣仍不能解氣，他走向角落，拿起一柄生銹的榔頭，便要讓都承宇來個肝腦涂地。

就在這時，只聽得“哐當”一聲，倉庫的側門被踹開，林世勛緩步走入。目光在場中一掃，這才開口道：“地方選的不錯，倒是讓我一頓好找。”

這里荒廢許久，來的路上花了不少時間。

看著張謙手中的榔頭，恐怕再晚一些，就只能看到都承宇的尸體了。

“是你？”張謙的眼睛微微一縮。

“是我，”林世勛沒有營養地回答，看向已經從床上坐起的楊泰，此時的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砍刀。

分神的剎那，殘影閃過。

“不好吧，搞偷襲。”林世勛笑著矮身。

“咚！”

榔頭劃破空氣，在墻上砸出裂縫，震起煙塵簌簌。

張謙已狂奔而至，進步沖拳，拳風帶起風聲，擊向面門。

林世勛揉身向前，左手橫掌一托，攔開張謙順勢抓向喉嚨的手。右手同時下探，抵住陰險的頂膝。

蹬地轉腰，力從足起。擰身送肩，直搗黃龍。撞！

張謙悶哼一身，捂胸而退。

林世勛不及追擊，整個身軀往后一擺。

凌冽的刀鋒擦著他肚皮劈下。

楊泰得勢不饒人，橫刀再剁。

林世勛身軀翻轉著避過，腹部扭轉如皮筋，右腿從后外側由下而上，劃出半圓如鞭甩出。

外擺腿！

“啪！”

楊泰趔趄著翻倒，臉上多出一道鞋印血痕，幾顆斷牙混著血沫飛出。

眨眼之間，攻守互換，林世勛箭步如飛，一個跨步已到楊泰身前。

踢擊！

一聲清脆的骨折聲，楊泰捂住喉嚨橫滾而出，撞在墻壁上，身體痙攣著，嘴中嗬嗬做聲。

“呼…”風聲從身后響起，轉身已來不及。

林世勛往前一撲，雙手撐于地，輕巧的前滾翻后，轉體掃膝。

緊追在后的張謙躲閃不及，被掃中小腿。

“西八！”

劇烈的疼痛反而激發了他的兇性，他兀自強撐，踉蹌著前撲，眼神中帶著嗜血殺意，手中尖刀扎向林世勛的臉。

“喀嚓…”

畫面如同定格，張謙仿佛聽到了自己身體里傳來的脆響，全身的力氣被瞬間抽走。

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緩緩低頭。

模糊的視野中，一只拳頭已經打碎了他的喉結，繼而打斷了他的頸椎骨。

彌留前的最后一絲意識閃過：

“原來…

“死亡的滋味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