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小星盯著信封上的燙金字體，第一反應是這絕對是個惡作劇。

“徐志明先生與林雅小姐誠摯邀請您參加...“他念到一半就卡住了，因為下方用更小的字體印著：“溫馨提示：請勿攜帶超自然能力入場“。

信封從通風管道掉出來時沾滿了灰塵，但郵戳確實是昨天的。齊小星用袖子擦了擦，發現背面還有行手寫字：“小齊，知道你最近不容易，但老同事的情分總該有吧？——志明“

“操。“齊小星的手指無意識地冒出火苗，差點把邀請函點著。他趕緊甩手滅火，結果火星濺到旁邊的數據芯片上——就是蘇明媚讓他保管的那個。芯片表面立刻浮現出一層保護膜，將火焰隔絕在外。

“高科技啊。“齊小星吹了吹芯片，把它塞回貼身口袋。黑貓在旁邊優雅地舔著爪子，電子合成音直接在齊小星腦中響起：“數據分析顯示，此社交場合遭遇藍眼睛的概率為87.3%。建議偽裝出席。“

“我干嘛要去？“齊小星把邀請函揉成一團，“徐志明就是我之前的項目組長，裁員那天他連屁都沒放一個。“

黑貓的尾巴尖亮起紅光，投影出一段監控視頻：婚禮籌備現場，一個戴墨鏡的攝影師正在調試設備。當他彎腰時，領口滑出個閃著藍光的小裝置。

“情緒波動記錄儀。“黑貓的瞳孔收縮成豎線，“他們知道你會去。“

齊小星的后頸突然刺痛，倒計時在視野邊緣閃爍：59:00:00。自從跟著黑貓逃出宿主酒吧，這個數字就成了他生命中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我不去不行了是吧？“

黑貓沒有回答，只是投影出另一段畫面：婚禮賓客名單上，齊小星的名字旁邊標著紅圈，備注是“99-7-0413高價值樣本“。

地下室的燈泡突然閃爍起來，林小碗的腦袋從地板活板門探出：“星哥！蘇醫生醒了！“

齊小星幾乎是跌下樓梯的。自從三天前宿主酒吧遭襲，蘇明媚為掩護大家撤離而過度使用能力，一直處于昏迷狀態。臨時避難所是6號宿主安排的——城北污水處理廠的廢棄控制室，空氣中永遠飄著微妙的酸臭味。

蘇明媚躺在臨時搭建的病床上，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她手臂上的藍色血管網絡已經蔓延到頸部，像某種詭異的紋身。聽到動靜，她緩緩睜開眼睛：“芯片...安全？“

“安全。“齊小星拍了拍胸口，“但有個問題。“他把婚禮邀請函遞過去，“藍眼睛會在現場守株待兔。“

蘇明媚試圖坐起來，卻因為虛弱又倒了回去。老陳趕緊遞來杯冒著綠光的飲料：“'回光返照'特調，能讓你暫時忘記自己快死了。“

“謝謝，真鼓舞人心。“蘇明媚一飲而盡，液體讓她臉頰恢復了些血色。她仔細查看邀請函，突然指著某個角落：“這里有微弱的放射性痕跡，他們放了追蹤粒子。“

齊小星湊近看，果然在“NO MAGIC“字樣上檢測到微量輻射。他的手指又不受控制地冒出火苗：“這群人渣...“

“冷靜。“蘇明媚按住他的手腕，藍色血管與齊小星后頸的紅線短暫交疊，產生一陣微弱的電火花，“我們可以將計就計。我偽裝成你女友一起去，趁機收集藍眼睛的情報。“

房間突然安靜得詭異。林小碗的頭發因為靜電全部豎了起來，老陳的調酒勺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叮當“聲。

“有什么問題嗎？“蘇明媚疑惑地環顧四周。

“沒！完全沒有！“林小碗的聲音高了八度，“就是...你們知道婚禮要跳舞吧？還有接吻環節？“

齊小星感覺全身血液都涌向了臉部。蘇明媚倒是面不改色：“必要時刻可以制造小型爆炸轉移注意力。“

婚禮當天，齊小星穿著從6號宿主那借來的西裝——雖然散發著淡淡的馬桶清潔劑味道，但至少合身。蘇明媚換了條藏青色連衣裙，白大褂終于脫了下來，露出布滿藍色紋路的手臂。她用特殊化妝品遮蓋了大部分，但指尖還是隱約泛著藍光。

“情侶要有情侶的樣子。“林小碗硬是把兩人胳膊挽在一起，然后被靜電打得跳了起來，“嗷！你們倆的能量場簡直像特斯拉線圈！“

黑貓蹲在通風管道口，電子音帶著幾分嘲諷：“數據分析顯示，你們偽裝成功的概率不超過30.5%。“

“閉嘴。“齊小星和蘇明媚異口同聲地說，然后尷尬地對視了一眼。

婚禮在城郊的度假酒店舉行。齊小星剛踏進大堂，就感到后頸一陣刺痛——倒計時58:00:00的數字在視野邊緣閃爍，比實際時間快了整整一小時。某種能量場正在干擾他的生物鐘。

“放松，你僵硬得像塊木板。“蘇明媚在他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讓齊小星的耳根發燙，“正常情侶會牽手。“

齊小星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瞬間嘗到了薄荷混著金屬的味道——周六的味覺共享能力還在生效。蘇明媚的手冰涼而柔軟，藍色血管在皮膚下微微脈動。

“喲，這不是齊小星嗎？“熟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徐志明穿著筆挺的西裝，胸口別著“新郎“胸花，“沒想到你真來了。“

齊小星強迫自己微笑：“恭喜啊，志明。“他遞上禮金信封——里面裝著老陳用快樂情緒具現化的“假幣“，理論上24小時后會揮發。

徐志明接過信封，眼神卻一直往蘇明媚身上瞟：“這位是...？“

“我女朋友，蘇醫生。“齊小星干巴巴地介紹，感覺每個單詞都像在嘴里炸開的小鞭炮。

“醫生？“徐志明眉毛挑得老高，“難怪能忍受你的'特殊狀況'。“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齊小星的腳——今天周日，能力未知，齊小星堅持穿了雙鉛芯鞋以防萬一。

信封突然從徐志明手中飄了起來，在他驚恐的注視下自燃成灰燼。“操！“他后退三步，正好撞上端著香檳的服務生。酒液灑在他的白西裝上，像一灘可疑的污漬。

“靜電。“蘇明媚面不改色地撒謊，“最近天氣干燥。“

徐志明臉色鐵青地走了，臨走時對著領口的麥克風說了什么。齊小星注意到大堂角落的墨鏡攝影師立刻轉向這邊，鏡頭反射著詭異的藍光。

“情緒波動記錄儀。“蘇明媚捏了捏齊小星的手，“別看他，我們去簽到臺。“

簽到臺前站著幾個前同事，看到齊小星時表情活像見了鬼。項目組的小李甚至劃了個十字，小聲問：“你不是被關進超自然研究所了嗎？“

“那是謠言。“齊小星咬牙寫下自己和蘇明媚的名字，筆尖戳破了三張紙——周一能力的殘余影響還在。

“哇，你的字飄起來了！“前臺接待驚恐地看著墨水脫離紙面，在空中形成3D簽名。

蘇明媚迅速在桌下踩了齊小星一腳：“特效墨水，網上買的。“她笑得如此自然，連齊小星都差點信了。

宴會廳裝飾得富麗堂皇，但齊小星只注意到至少六個角落裝著不自然的“消防噴頭“——和宿主酒吧遭遇突襲時藍眼睛用的情緒穩定劑噴灑裝置一模一樣。主桌上坐著星輝科技的劉總監，就是當初裁掉齊小星的那位。他的假發下隱約露出個“99“形狀的疤痕。

“情況比想象的糟。“蘇明媚借著整理餐巾的動作用激光筆掃描全場，“至少八個便衣特工，還有那個攝影師...“

齊小星剛要回答，司儀突然宣布：“請各位新人到舞池中央！“聚光燈打在他們身上，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什么新人？“齊小星茫然四顧，發現其他桌的賓客都指著他們。

司儀笑容滿面：“我們抽簽選出了今天的'最佳著裝情侶'，請上臺領獎并跳第一支舞！“

齊小星和蘇明媚被半推半攘地送上舞池。音樂響起，是經典的《Por Una Cabeza》。聚光燈下，齊小星看到藍眼睛攝影師已經架好了三臺攝像機，鏡頭全部對準他們。

“我不會跳舞。“齊小星小聲說，手心冒出汗珠。

“跟著我。“蘇明媚一手搭在他肩上，另一手與他相握，“后退，左，右，旋轉...“

他們笨拙地移動著，齊小星的鉛芯鞋幾次碾過蘇明媚的腳趾。但漸漸地，他們找到了節奏。蘇明媚的藍色血管在燈光下閃爍，像是某種外星舞蹈指導圖。齊小星驚訝地發現自己能預判她的每個動作——后頸的“99“印記與她的反向疤痕產生了某種共鳴。

“低頭。“蘇明媚突然命令。齊小星順從地彎腰，恰好躲過一束從攝影師方向射來的藍光——那絕對不是普通的舞臺燈光。

音樂進入高潮部分，司儀宣布：“現在，請情侶們接吻！“聚光燈更加熾熱，全場起立鼓掌。

齊小星僵在原地。蘇明媚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她伸手環住他的脖子，嘴唇湊近他耳邊：“芯片在我胸針里，等會制造混亂時把它帶走。“

然后她吻了上來。

齊小星的大腦瞬間空白。蘇明媚的嘴唇冰涼而柔軟，帶著淡淡的藥味。但更奇怪的是味覺共享能力帶來的體驗——他嘗到了童年時最愛的橘子糖味道，混合著某種苦澀的回憶。后頸的印記劇烈發燙，與蘇明媚手臂上的藍光形成電流般的通路。

全場爆發出歡呼和口哨聲。就在這時，宴會廳的消防噴頭突然啟動，噴灑下的卻不是水，而是粉紅色的情緒穩定劑。賓客們開始不受控制地大笑，連藍眼睛特工都捂著肚子跪倒在地。

“現在！“蘇明媚推開齊小星，迅速摘下胸針塞進他口袋，“去洗手間找黑貓！“

齊小星跌跌撞撞地沖出舞池，耳邊還回蕩著蘇明媚最后的警告：“別回頭！無論發生什么都別回頭！“

洗手間鏡子里，齊小星看到自己的倒計時瘋狂閃爍：57:57:57。黑貓從通風口跳出，叼著套清潔工制服：“換上，后門有垃圾車。“

“蘇明媚怎么辦？“

黑貓的電子音罕見地帶上情緒波動：“她比你想象的強大。現在，走！“

齊小星最后看了一眼宴會廳方向。透過門縫，他看到蘇明媚站在桌上，白大褂不知何時又穿回了身上。她手中舉著個發藍光的裝置，所有特工都痛苦地捂著頭。劉總監的假發掉了下來，露出完整的“99“疤痕——和蘇明媚的反向印記一模一樣。

垃圾車駛離酒店時，齊小星摸到口袋里不止有芯片，還有張字條：“去找我父親。芯片密碼是你的員工編號加裁員日期。——S“

后視鏡里，酒店頂層爆發出一陣刺眼藍光，然后歸于平靜。齊小星的后頸突然劇痛，倒計時跳到了57:00:00整。

黑貓蜷縮在垃圾堆上，尾巴輕輕掃過他的手腕：“下一站，99號實驗室舊址。你準備好見蘇博士的父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