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言重了,此乃老臣分內之事。”宋觀星深深一揖:“陛下,老臣還有一事要說。”
“監正請說。”楚胤示意。
宋觀星從寬大的袖袍中取出了兩塊古樸的龜甲,正是分裂為兩塊的國運甲。
一塊雖有裂紋,但色澤溫潤,呈深褐色,隱隱有玉光流轉,另一塊則黯淡許多,邊緣甚至帶有羽狀血痕。
“陛下請看。”宋觀星將兩塊龜甲并排置于御案之上。
楚胤湊上前去,只見前一塊國運甲上,原本密密麻麻的裂紋呈現出一種奇異的聚合趨勢,裂紋邊緣隱隱有金光流動,仿佛是在修復一般。
再看另一塊,龜甲上的裂紋非但沒有聚合,反而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擴散狀,裂紋深處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暗紅,如同凝固的污血。
“這為何意?”楚胤不解。
“陛下,您離開云京時,此甲分裂,老臣便讓上官監副帶走了一塊,正是這一塊。”宋觀星指著黯淡的那一塊龜甲說道。
“陛下,甲象代表氣象,如今這兇吉參半,還請陛下告訴老臣臨海實情。”
楚胤心猛地一沉,這才反應過來,當日在上官婉胸部處摸到的是這半塊國運甲。
“監正,朕猜測,那血疫藏于朕的身體中,那日長公主誅滅血疫后,詭譎異常,朕突然間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還好監副發現,及時將我控制住。”
監正深吸一口氣,怒目瞪向上官婉:“此事為何沒告訴我?”
上官婉抱歉頷首,沒有說話,監正繼續說道:
“老臣推測的沒錯,這就是陛下自身命格與那血疫孽障糾纏之象!”
盡管早有預感,但聽到宋觀星如此確鑿的斷言,楚胤的心還是猛地沉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氣,問道:“監正,此物潛藏于朕體內,后果如何?可有解法?”
宋觀星面色沉重:“此物乃天地間至邪至穢之氣所聚,以生靈精血為食,潛藏陛下體內,一旦陛下心神激蕩,龍體受損,或是遭遇重大變故,此物便可伺機反噬,侵蝕陛下心智,甚至……取而代之。屆時,神州大地,必遭浩劫。”
監正所言如同重錘敲在楚胤心上,他想起了夢境中那血霧彌漫、萬靈凋零的末日景象,渾身寒意升起。
“至于解法。”宋觀星長嘆一聲,搖了搖頭,“此物與陛下命格糾纏已深,老臣,也無萬全之策。”
楚胤眉頭越陷越深,一直沉默的上官婉忽然開口:
“陛下,微臣雖無法根除此厄,但或可助陛下壓制此物。”
楚胤正欲發問,卻聽得宋觀星長嘆一聲:“唉——”
“監正何故嘆氣?”
上官婉看了一眼監正,鼓起勇氣說道:“觀天之人需至清至純,是萬惡邪力的克星,微臣愿常伴陛下左右,每夜打坐,以內息相助,當可極大程度地壓制陛下體內邪祟,使其難以作亂。”
每夜打坐?楚胤心中一動,難怪近些天每到晚上上官婉就莫名溜進自己的房間,一坐就到天亮。
呵呵,內息相連,這是普通的君臣關系所能維系的嗎?
宋觀星沉吟:“此法,可行!玄陰清氣確是對癥之藥。只是……”他看向楚胤,語氣意味深長:
“此法需心意相通,氣息交融,非至親至信之人不可為,更需長久維系,非一朝一夕之功。陛下……”
楚胤瞬間明了,上官婉此法,無異于將她與朕的命運緊緊捆綁在了一起,這份責任與付出,遠超臣子本分。
他的目光落在上官婉身上。
她依舊站得筆直,清麗的面容平靜無波,唯有那雙眸子,清澈而堅定,仿佛早已下定了決心,坦然迎接著他的審視。
他想起了小廟之中的寫字曖昧,想起了那碗晨時的面條,想起了小巷中她任君揉捏……
一股暖流混雜著情緒涌上心頭。
楚胤深吸一口氣,目光變得深邃而鄭重。
他繞過御案,走到上官婉面前,距離近得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的清香。
“上官婉。”楚胤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可愿以新的身份,常伴朕左右?”
此言一出,殿內落針可聞。
宋觀星無聲哀嘆,搖頭。
上官婉的身體幾不可察地輕顫了一下,饒是她心性清冷,此刻白皙的臉頰也瞬間染上了一層動人的紅暈,美得驚心動魄。
她長長的睫毛低垂,眸中有驚訝,有羞澀,有掙扎,最終化為一片堅定與坦然。
她緩緩抬起頭,迎上楚胤的目光,紅唇輕啟:
“陛下有命,社稷所需,微臣……上官,萬死不辭。”
楚胤輕笑,輕輕握住了上官婉的手,她的手纖細涼滑,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魯公公。”
“老奴在。”老魯就在殿外,口音較重,魯奴不分。
“自今日起,上官婉,擢升為婉妃,賜居……清心殿。”
上官婉感受著手心傳來的溫熱與力量,臉頰的紅暈更深,卻并未抽回手,只是微微屈膝,行了一個標準的妃嬪之禮:
“臣妾,謝陛下隆恩。”
宋觀星一臉老苦瓜,上官婉是他的副手,也是他的徒弟,平日里更待其如子女。
沒曾想三言兩語間,便做了皇帝的妃子。
她配嗎?當然配,才貌雙絕,絕對是上乘之選。
但這位皇帝...能否久活,宋觀星真有些不確定。
“監正好像不太高興?”老魯在一旁看著,陰陽怪氣道。
宋觀星深吸一口氣,深作一揖:
“天作之合,社稷之福,萬民之幸!老臣恭喜陛下,恭喜婉妃娘娘!”
宋觀星兩個人來,最終一個人離開。
這一夜,新晉的貴妃得到了陛下的寵幸。
上官婉也不愧為觀天清修之人,將打坐的本事發揮到了極致。
平日里清冷的她打起坐來卻是另一副模樣,楚胤雖然昨夜支付高昂的利息,但見上官婉這般主動,也不怯陣,你要戰,朕便戰,朕有兄弟億萬萬。
......
“婉兒,來日方長,不必首夜就如此兇猛?”
“陛下,臣妾只是將你在臨海欺我的連本帶利騎回來。”
......
楚胤:既如此,騎君之罪,決不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