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山的金光指引著方向，卻照不亮腳下崎嶇的山路。

虞昭華背著蕭景珩，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比看上去重得多，而且體溫忽高忽低，時而燙得她后背生疼，時而冷得讓她牙齒打顫。

“堅持住......“她喘著氣對昏迷的蕭景珩說，“就快到了......“

金光源頭是山腰處的一個洞口，藤蔓遮掩下隱約可見青銅門扉。虞昭華剛靠近，左肩胎記就灼熱起來，門上的鳳凰浮雕隨之亮起紅光。

“驗證...血脈......“蕭景珩突然夢囈般低語，右肩龍印泛出藍光。

兩色光芒交織處，青銅門無聲滑開。撲面而來的不是霉味，而是淡淡的蓮香，與虞昭華夢中聞到的氣息一模一樣。

門內是個圓形石室，四壁畫滿彩色壁畫。正中央放著個水晶臺，臺上懸浮著塊半黑半白的玉玨，正緩緩旋轉著發出金光。

虞昭華小心翼翼地將蕭景珩放在臺邊，轉身去看壁畫。第一幅描繪著天降隕石，墜地后裂成兩半，一半燃起不滅之火，一半凍結方圓百里；第二幅是古人將隕石碎片植入一對嬰孩心口......

“這是......“她手指輕觸第三幅畫，上面兩個背對背的人形正在合二為一，形成完整的發光神像。

“我們。“蕭景珩不知何時醒了，聲音嘶啞得像被火燎過，“火鳳與蒼龍...本就是同源。“

他勉強撐起身子，指向第四幅畫。這幅畫被刻意損毀過，只能隱約看出兩個人形被什么分開，其中一個心口插著劍。

“每次輪回...都有人阻止我們真正融合......“蕭景珩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血一半紅一半藍，“這次...不一樣了......“

虞昭華扶住他，發現他皮膚下仿佛有東西在游走，左半邊身體泛著不正常的紅暈，右半邊卻結著細密冰霜。這是雙重血脈在他體內爭斗的跡象。

“需要平衡......“她想起壁畫內容，伸手去碰懸浮的玉玨。

指尖剛接觸玉玨，整個石室就劇烈震動！玉玨一分為二，白色半塊飛向蕭景珩，黑色半塊落入虞昭華掌心。接觸的瞬間，兩人同時看到幻象——

浩瀚星海中，雙面神像被金光劈開，一半化作火鳳，一半變成蒼龍；

歷代轉世中，他們總在即將融合時被各種力量阻撓；

上一世刑場上，有個模糊人影在蕭景珩背后做了個手勢，導致“同生契“未能完全生效......

幻象消散時，虞昭華發現自己跪在地上，黑色玉玨已經融入掌心，在左腕形成個小小的太極印記。蕭景珩的狀況更糟，他痛苦地蜷縮著，白色玉玨正在他心口形成對稱印記。

“陰陽玨......“蕭景珩艱難地說，“傳說能...平衡相克之力......“

話音未落，他突然慘叫起來！月華透過穹頂照射在他身上，皮膚下的紅藍光流瞬間暴走。左半身衣服燃起火焰，右半身卻覆蓋上厚厚冰霜。

“景珩！“虞昭華撲過去，卻被熱浪與寒氣同時逼退。

蕭景珩在地上翻滾，每一次呼吸都噴出紅藍交織的霧氣。他瘋狂撕扯自己衣服，露出心口那個正在發光的“同生契“符文。

“殺...了我......“他眼球一半充血一半結冰，“太...痛苦了......“

虞昭華毫不猶豫地割開手腕，將血滴在他唇上。鮮血入喉，蕭景珩的掙扎稍緩，但很快又變本加厲——這次連虞昭華左肩也開始劇痛，胎記處浮現出與他一模一樣的紅藍光流！

“契約...共享......“蕭景珩用盡力氣推開她，“走...啊......“

虞昭華卻撕開自己衣領，露出同樣開始異變的皮膚：“你看，現在我也在疼了。“

她強行抱住蕭景珩，兩人接觸的部位發出水火相激的嗤響。劇痛中，陰陽玨印記突然亮起，在他們周圍形成太極光陣。一些陌生的記憶碎片涌入腦海——

某個前世，她是女將他是謀士，城破那日他們相擁跳入火海；

更早的輪回里，他們是對抗邪術的雙生子，最終被離間反目；

最早的記憶片段中，有人將金針刺入嬰兒心口，獰笑著說：“這下你們永遠不能完整......“

“啊——！“

雙重慘叫在石室回蕩。當痛楚達到頂峰時，陰陽玨突然從他們體內飛出，在空中重新合二為一。一道柔和的光柱籠罩下來，蕭景珩身上的極端癥狀開始消退。

虞昭華精疲力竭地倒在他身旁，發現自己的左肩胎記變了——原本純粹的赤紅中多了縷藍色紋路，就像蕭景珩龍印現在的紅金交織。

“平衡...開始了......“蕭景珩虛弱地握住她的手。

石室深處突然傳來“咔嗒“一聲，像是某種機關被觸發。虞昭華勉強爬起來，循聲走向后室。穿過短短甬道后，她僵在了入口處——

后室中央放著具水晶棺，棺中躺著個白衣女子，容貌與她一模一樣！棺前石碑上刻著：“蕭氏阿鸞，永眠于此“。

更可怕的是，棺中人的胸口正在微微起伏，仿佛......正在呼吸！

“這不可能......“虞昭華后退半步，“如果她是阿鸞，那我......“

“都是。“蕭景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扶著墻走近，臉色仍蒼白如紙，“記得莫寒江說的嗎？蕭皇后培育了十二個'影子'。“他指向水晶棺，“這才是最初的那個，其他的...包括你...都是復制品。“

虞昭華胃里翻涌起酸水。所以她的記憶，她的情感，甚至她的“重生“，都可能只是這個沉睡女子經歷的投射？

“不對......“她突然想起青鸞臨終的話，“青鸞說玄冥閣在用引魂燈抽取影子的力量，如果棺中人是本體，那......“

水晶棺突然震動起來！棺中女子的手指明顯抽搐了一下，眼皮也開始顫動。石碑上的字跡滲出血珠，逐漸變成：“釋放我“。

蕭景珩一把拉回虞昭華：“別靠近！這不是......“

地面突然裂開，無數黑霧從縫隙涌出，在空中凝成熟悉的人形——是虞弘！或者說，是占據虞弘身體的玄冥閣主最后殘留的意識。

“多么感人啊......“黑霧發出沙啞的笑聲，“雙生子終于相見。“

虞昭華拔出匕首：“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我？“黑霧扭曲著變化，最終定格成個模糊的老者形象，“我是被你們親手封印的第三半身啊......“

蕭景珩突然擋在虞昭華前面：“不可能！陰陽雙玨只有兩塊，哪來的第三......“

“聰明。“黑霧重新變回虞弘的樣子，“所以我是被'剔除'的部分——貪嗔癡，怨憎會，求不得......“每說一個詞，霧氣就濃重一分，“蕭焱把我從神魂中剝離，卻不知黑暗永遠伴隨光明！“

水晶棺的震動更加劇烈。黑霧狂笑著撲向棺槨：“醒來吧，完美的容器！讓我們合二為一......“

蕭景珩擲出長劍，穿透黑霧釘在棺蓋上。霧氣發出刺耳尖嘯，暫時退散，但石碑上的血字已經變成：“她將歸來“。

“必須離開......“蕭景珩拽著虞昭華往外跑，“趁她還沒完全蘇醒......“

身后傳來水晶碎裂的脆響。虞昭華回頭看了一眼，頓時毛骨悚然——棺中女子的眼睛睜開了，那是一雙純粹的金色豎瞳，正死死盯著她的背影！

沖出秘庫的剎那，青銅門自動關閉，將可怕的聲響隔絕在內。山間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電閃雷鳴中，虞昭華發現掌心太極印記正在發燙。

“她...到底是什么？“

“最初的'火鳳'。“蕭景珩望著陰云密布的天空，“也是第一個...失敗的實驗體。“

雨越下越大。兩人攙扶著向山下走去，誰都沒注意到，一縷黑霧正順著雨水流向山腳的官道——那里，一隊車馬正冒雨前行。

華貴的馬車里，虞婉柔對鏡梳妝。她沒發現手腕上的金線已經蔓延到手肘，更沒注意鏡中的自己突然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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