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堡的輪廓在雪夜中像頭蟄伏的巨獸。

虞昭華和蕭景珩伏在雪丘后，盯著塔樓上那個酷似青鸞的身影。寒風卷著雪粒拍在臉上，卻掩不住虞昭華越來越快的心跳——那身影每個轉身，每次抬手，都與青鸞分毫不差！

“不是她。“蕭景珩突然低語，“看腳下。“

月光如水，塔樓上的身影竟然沒有影子！

“玄冥閣的'畫皮'術。“蕭景珩從懷中取出龍血晶，“莫寒江提過，他們能用引魂燈造出死者的仿品。“

龍血晶在月光下泛著幽藍光芒，內部似有液體流動。虞昭華剛要觸碰，遠處突然傳來鈴音——是林沉碧在搖動金鈴！更可怕的是，她懷中的金鈴竟自動共鳴起來，震得胸口發麻。

“別搖！“蕭景珩急忙按住鈴鐺，但已經晚了。

塔樓上的“青鸞“猛地轉頭，視線如實質般刺來。她緩緩舉起手中物件——是支白玉簪，與莫寒江給虞昭華看的一模一樣！

“阿鸞......“呼喚聲隨風飄來，音色與青鸞別無二致，“來拿母親的信物......“

虞昭華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明知是陷阱，但那簪子可能是揭開身世的最后線索。她看向蕭景珩，發現他右肩龍印正在衣料下發光，藍中帶金的紋路透過布料清晰可見。

“你留在這里。“虞昭華解下鈴鐺塞給他，“我去會會這個'青鸞'。“

“不行！“蕭景珩攥住她手腕，“龍血晶里有東西...我看到......“

一聲尖嘯打斷了他的話。林沉碧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們身后十步遠，金鈴鐺烙印發著血光！他機械地搖著鈴，每搖一下，塔樓上的“青鸞“就向前飄一段距離。

“昭華...妹妹......“林沉碧的聲音像壞掉的水車，時高時低，“閣主...等你......“

蕭景珩拔劍的瞬間，虞昭華懷中的金鈴突然炸裂！碎片劃破她的手指，血珠濺在龍血晶上。晶體“咔嚓“裂開，一縷藍煙升起，在空中凝結成蕭皇后的虛影！

“終于......“虛影發出嘆息般的聲音，“火鳳蒼龍齊聚......“

虛影突然撲向虞昭華。她來不及閃避，被藍煙當頭籠罩。剎那間，無數陌生記憶涌入腦海——

蕭皇后抱著嬰兒跪在祭壇前，將一枚金針刺入嬰兒左肩；

白發老者捧著盞青銅燈，燈中困著十二個迷你人影；

林沉碧被按在烙鐵上慘叫，腕間金鈴鐺印記發出詭異紅光......

“昭華！“蕭景珩的呼喚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虞昭華眨了眨眼，發現自己正站在雪地上，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冰晶凝成的長劍。更奇怪的是，她竟感覺不到寒冷，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愉悅？

“有趣。“她聽見自己說，聲音卻比平時低沉，“這具身體比想象中好用。“

蕭景珩臉色驟變：“你不是昭華！“

“暫時不是。“虞昭華感到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別擔心，小蒼龍，用完就還給你。“

她的身體自動擺出戰斗姿態，冰劍直指林沉碧。對方似乎認出了什么，驚恐地后退：“不...不可能...那位怎么......“

冰劍劃過詭異弧線，林沉碧的金鈴鐺應聲而斷！烙印處噴出黑血，他跪地慘叫，左眼的漆黑迅速褪去。

“區區傀儡也敢放肆。“虞昭華聽到自己冷笑，“告訴閣主，他的死期到了。“

話音剛落，控制感突然消失。虞昭華踉蹌著跪倒，冰劍碎成一地晶粉。剛才發生的一切如同夢境，但林沉碧斷腕處的黑血證明并非幻覺。

“昭華？“蕭景珩小心翼翼扶起她。

“是我。“虞昭華聲音嘶啞，“剛才那是......“

“蕭皇后的意識碎片。“蕭景珩神色復雜，“龍血晶里封存的。“

塔樓方向突然傳來玻璃碎裂般的聲響。“青鸞“飄在半空，白衣獵獵，手中玉簪發出刺目白光。更可怕的是，她腳下延伸出無數透明絲線，正連接著白狼堡各個角落——每根線上都掛著個小巧的鈴鐺！

“引魂陣......“恢復清明的林沉碧虛弱地說，“閣主用這個...控制我們......“

蕭景珩撿起地上半塊龍血晶：“必須毀掉陣眼，那個玉簪就是。“

虞昭華剛要行動，左肩突然傳來撕裂般的疼痛。胎記處的皮膚開始玉化，這次速度比以往更快，轉眼就覆蓋了整個左臂！

“鈴鐺共振...催化了反噬......“林沉碧掙扎著坐起，“地牢...有抑制劑......“

蕭景珩二話不說背起虞昭華沖向白狼堡側門。林沉碧在身后喊了什么，但被風雪吞沒。虞昭華伏在蕭景珩背上，感覺意識越來越模糊。玉化已經蔓延到脖頸，每次呼吸都像有刀子在割喉嚨。

側門虛掩著，里面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蕭景珩右手持劍，左手緊握龍血晶，借晶體微光照路。走廊墻壁上滿是抓痕，有些還帶著暗黑的血跡。

“秦老可能......“虞昭華聲音細若蚊蠅。

“別說話。“蕭景珩聲音緊繃，“保存體力。“

地牢入口是道生銹的鐵柵欄。蕭景珩一劍劈開鎖鏈，腐臭氣息立刻撲面而來。階梯下方傳來細微的水滴聲，還有...鈴音？

“有人在下......“

話音未落，四周突然亮起幽藍火焰！階梯盡頭站著個佝僂身影，手提青銅燈，正是塔樓上那個“青鸞“。近距離看更詭異——她的皮膚像蠟一樣光滑，眼睛沒有瞳孔，只有一片慘白。

“阿鸞......“蠟像般的嘴唇開合，“來拿娘親的......“

她舉起玉簪，簪頭突然燃起綠色火苗。虞昭華左肩的玉化奇跡般停止了，但取而代之的是種古怪的吸力，仿佛那火焰在抽取她的生命力！

蕭景珩放下虞昭華，劍尖直指蠟像：“裝神弄鬼！“

“小心...燈......“虞昭華虛弱地提醒。那盞青銅燈里晃動著十二個小光點，其中一個特別明亮——是青鸞的魂魄？

蠟像突然撲來，速度快得不像人類！蕭景珩揮劍斬去，劍鋒卻直接從她身體穿過，像砍在霧氣上。蠟像趁機一爪掏向蕭景珩心口，被他堪堪避過，但右肩龍印被抓出五道血痕！

“物理攻擊無效......“蕭景珩喘息著后退，“需要......“

虞昭華突然想起什么，掙扎著摸向懷中——莫寒江給的玉佩還在！她將玉佩用力摔在地上，碎片四濺的剎那，蠟像動作明顯滯了一瞬。

“有用！“蕭景珩立刻會意，將龍血晶砸向青銅燈。

蠟像發出非人的尖嘯，撲向龍血晶。蕭景珩趁機一劍刺穿她胸口，劍鋒上纏繞著金紅交織的火焰——火龍凰之力！

“青鸞“僵住了。蠟質皮膚寸寸龜裂，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符文。她緩緩低頭看向透胸而過的劍鋒，嘴角竟勾起一抹釋然的笑：

“謝謝......“

蠟像爆裂開來，無數光點四散飛舞。其中一個最亮的光球飄到虞昭華面前，輕輕觸碰她額頭——

“阿鸞，記住......“青鸞的聲音直接在腦海中響起，“閣主是......“

畫面突然切入：一個背對鏡子的白發男子，正在往腕上套金鈴鐺。鏡中映出的赫然是年輕時的虞弘！

畫面中斷。虞昭華劇烈咳嗽起來，發現玉化已經退到左肩。蕭景珩半跪在一旁，手中捧著那盞青銅燈，燈里只剩十一個光點了。

“青鸞...解脫了......“虞昭華啞聲說。

蕭景珩點頭，從地上撿起玉簪。簪頭的綠火已經熄滅，露出里面藏著的東西——半張羊皮紙，上面畫著復雜的人體經絡圖，標注著“火鳳蒼龍血脈交融術“。

“這是......“

地牢突然劇烈震動！頭頂落下簌簌灰塵，遠處傳來建筑坍塌的巨響。蕭景珩抱起虞昭華：“要塌了，走！“

他們剛沖出地牢，就看見林沉碧跌跌撞撞跑來：“快...閣主啟動了......“他指著窗外，“看月亮！“

原本皎潔的滿月，此刻竟泛著詭異的血色！更可怕的是，月亮表面浮現出清晰的鳳凰圖騰，與虞昭華胎記一模一樣。

“血月現...封印解......“林沉碧突然七竅流血，“他...要醒了......“

白狼堡外傳來萬馬奔騰般的聲響。蕭景珩背起虞昭華沖向最高處的塔樓，從窗口望去——遠處的雪原上，無數黑影正從地底爬出，它們佝僂著身體，頭顱卻詭異地仰望著血月。

“那是什么......“虞昭華聲音發抖。

“被封印的'舊部'。“蕭景珩握緊她的手，“蕭皇后留下的記憶里提到過...他們是最早的火鳳蒼龍實驗體，因為失敗變成了怪物。“

林沉碧艱難地爬上樓梯：“必須...在月蝕前...找到閣主......“他咳出一口黑血，“否則...那位完全蘇醒...所有人都......“

他的話沒能說完。一支冰箭突然從窗外射入，精準貫穿他咽喉！虞昭華轉頭看去，雪原上站著個熟悉的身影——是已經化作冰雕的莫寒江，此刻卻行動自如，正搭弓瞄準塔樓！

“不可能......“蕭景珩擋在虞昭華前面，“我親眼看見他......“

“被控制了。“虞昭華想起青鸞最后的警告，“閣主能操控所有實驗體......“

莫寒江的第二箭射碎了窗欞。蕭景珩抱起虞昭華沖向樓梯：“去馬廄！“

奔跑中，虞昭華緊握那半張羊皮紙。紙上的經絡圖突然開始變化，浮現出新文字：

“血脈交融終極式——鳳殞龍生，或龍逝鳳存，二者不可得兼。“

她終于明白前世蕭景珩為何選擇赴死。原來從一開始，這就不是共同存活的契約，而是殘酷的二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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