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南佳心中暗罵,正名個屁,關其他人什么事。
不過轉念一想,她突然有了新的計劃。
第二天,太子有事耽擱沒來,只有顧容時一個人在。
鄭南佳臉頰微微泛紅,前一晚用冰塊泡了幾個時辰的涼水澡,使自己成功患上重感冒。
她這次是真的病了。
啞著嗓音說身體不舒服,不能練了,辛苦顧容時今日白跑了一趟。
男子淺淺一笑,體貼地勸她既然如此,便早點回去休息,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鄭南佳借口說不能讓貴客落單,堅持要陪他等太子過來。
然而怠慢客人失禮是假,想讓更多人看到自己生病是真,尤其需要太子這個有力的人證。
到時自己稱病不去宴會,也要有個合理的說法。
兩人靜默無言,太子許久未來,顧容時的曲子都彈了兩首了。
鄭南佳有些無聊,無意間瞥見樹上的蜂巢,拿著桿子就要去打。
小梨擔心主子被蜜蜂給蟄了,說宮里什么花蜜沒有,勸她不要冒險。
鄭南佳閑不住,說自己打的才好吃啊。
還不忘回身跟默默看戲的顧容時說:“顧先生,見者有份,待本公主采了花蜜先給您嘗嘗!”
女子笑容耀眼,給男子又看得失神了一瞬。
蜜蜂警惕,鄭南佳也不敢打草驚蛇,讓人拿著竿子,她則跟個猴一樣抱著樹一寸寸爬了上去。
小梨看看不知維護形象的公主,又看了看盯著公主出身的顧容時,心里焦急的厲害,要是被傳出去公主爬樹偷蜜的事,丟了皇家臉面,皇后定然又會責罰她!
“公主,樹太高了,您快下來吧。”
小丫頭在下面著急地喊,鄭南佳回頭伸著食指在唇邊比了個“噓”。
顧容時不自覺地低低笑了一聲,手里流出的樂聲也跟著愉悅。
太子姍姍來遲,抬手點了點鄭南佳的背影跟人吐槽,“讓顧先生見笑了,她這哪有半點生病的樣子!”
讓鄭南佳別鬧了,快下來。
鄭南佳下來了,身后還跟著一群嗡嗡叫的蜜蜂,嘴里大喊讓大家快跑。
蜂群洶涌,嗡嗡嗡地憤怒叫囂,無差別攻擊所有人。
大家一哄而散,永遠規矩守禮的太子此時也狼狽地揮舞著廣袖,不再顧及什么體面,瘋狂拍打著難纏的攻擊。
全場只有一人鎮定得有些不像話——顧容時依舊坐在席上,一動不動。
鄭南佳一開始覺得奇怪,后見到放在角落那兩個不起眼的拐杖……她愣住了。
接過太監遞上來的紅色長紗,她兩步跑了過去,蓋在自己和顧容時頭上。
輕軟的紅紗落下,瞬間隔斷了外面的吵鬧。
顧容時定定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絕美少女,身形微僵,胸口不受控制地跳個厲害。
“抱歉抱歉,顧先生,給您添麻煩了!”
她揚手拍落男子身上的黃蜂,好在顧容時看起來沒受什么傷,否則這種國寶級的人物,自己保不齊要被父皇叫去御書房問候了。
男人眸漆如墨,看一會兒好似要把人給陷進去,鄭南佳不敢多看。
顧容時也不自然地錯開她的視線,抬手用折扇撐起這薄薄的屏障,眼神飄忽地四下張望,小心著呼吸,安靜等待蜜蜂散去。
“哎呦!”
女子驚呼一聲,再次吸引了他的視線,心中雀躍而惜秒如金地慶幸又能在那張臉上多看幾眼。
鄭南佳的表情難耐,屁股傳來鉆心入骨的巨痛!
她被叮了!
公主吵吵鬧鬧的被人抬走了,耳邊的喧鬧消失,顧容時的心里卻突然涌上巨大的空虛失落,有意無意地瞥向那抹離開的人影,直到徹底消失不見。
太子過來跟他道歉,說既然佳兒無心學習,明日也不好意思再叨擾先生了。
顧容時眉眼舒展,非常體諒太子作為兄長的良苦用心,說自己明天剛好沒事,來宮里也無妨。
太子萬分感謝,說剛好得了幅好畫,明日一同送到府上。
不過第二天,鄭南佳卻曠了課,一大早派人到府上送來親筆書信,字跡歪歪扭扭如雞爪撓的一樣,看得人心里發癢。
她簡單說明自己受了風寒,身體實在欠佳,需要好好修養一天,便不麻煩先生白跑一趟了……
皇后那邊送來了很多新衣服和金銀朱釵,為明日晚上的宮宴做準備。
三皇子開心地插了一頭,興奮地跑去給自己籠子里的兩只鳥看。
他是真喜歡丞相送來的兩只鳥。
鄭南佳心里愁得厲害,自己這個傻哥哥倒是無憂無慮地玩得開心。
如果她嫁了人,離開皇宮,不敢想皇兄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宮里會過什么日子。
他肯定會到處找他,不吃不喝,躺在她的床上。
那些人可能又會嫌他煩,甚至不會耐心地哄他按時吃飯。
皇后這次鐵定會給她嫁出去,她的話和想法永遠是不做數的。
鄭南佳看著滿屋的新衣服煩,看著跟看管犯人一樣的嬤嬤煩,看著滿屋開心大笑的哥哥也煩。
好煩!
她氣憤地過去拍了下鳥籠:“一天天就知道逗鳥,究竟是我重要還是鳥重要?!”
主子的突然發威,熱鬧的屋子里瞬間安靜了下來,下人們互相對視,大膽又小心,不知怎么又惹到這位姐了。
三皇子也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局促不安地頓在原地,抬手輕摸了下跟前的鳥籠,眼神飄忽不敢看她,不知如何自處地舉手撓了撓頭。
鄭南佳氣憤他的無知,狠狠往地上跺了一腳。
周遭靜默,身體突然如受千金重壓使她無力地蹲在了地上。
小梨擔心的過來,被她怒聲止住:“出去,你們都出去!”
五公主總是陰晴不定,這很常見。
下人們紛紛退下,關上了門。
屋里只剩下兄妹兩人,三皇子睜著一雙無辜的眼蹲在她對面,伸出手指,想碰碰她,又不敢。
皇兄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會緊緊握著自己手安慰自己的皇兄了,他需要自己照顧。
可偏偏自己還是那個無能又不會照顧人的妹妹。
“妹妹怎么了?”
三皇子睜著一雙漂亮的大眼,認真而天真地問。
鄭南佳看著那雙清澈的臉,紅唇緊咬,然而淚珠還是控制不住地一滴滴涌了出來。
她壓抑著哭腔:“皇兄……”
她很想問他,她現在該怎么辦?
但是隔墻有耳,她甚至不能表露半分自己的真實想法。
皇宮太壓抑了,但偏偏這個地方是她的家,是唯一的親人在的地方。
如果她走了,肯定會有人欺負他,他太蠢了,什么都不知道,不會照顧自己,也不會告狀。
她不知道怎么辦,也沒人告訴她可以怎么辦。
三皇子不知所以地起身繼續逗鳥。
許久,鄭南佳收拾好了心情,從地上站起,跟反復無常的神經病似的,又喜笑顏開地跟籠子里的鳥道歉。
皇兄的臉上頓時也有了笑顏,他雖然傻,但卻很會看眼色,這常常是讓鄭南佳痛苦的根源!
三皇子抱著籠子笑道:“妹妹可不可以不要討厭它們,皇兄很喜歡它們。”
他在為自己的鳥說好話。
鄭南佳握住三皇子冰涼的手,跟他道歉:“佳兒錯了,我不該拿鳥撒氣……不過皇兄為什么這么喜歡這兩只鳥?”
三皇子眼睛亮亮的,小心翼翼地用尾巴草逗鳥,他笑容燦爛:
“舅舅說,一個是哥哥,一個是妹妹!”
鄭南佳無聲地張了張嘴,表情怔愣一瞬,又哭了。
今日是大軍凱旋回城的日子,前一天晚上收到林武陽的信鴿,她本是打算溜出宮的,但狗洞被堵上了。
正喪氣,轉頭正面看到了不知何時站在身后不遠處的小梨。
小梨是皇后給她的人。
鄭南佳抬頭看天,故作無事道:“哎呀,今天的天氣真是不錯,還以為又要下雨呢!”
她打著馬虎眼要走,小梨拉住她:“公主,奴婢還知道哪里可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