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還要她作詩？宋婉心中一動，原以為今日這面子是丟定了，現在看來，未必沒有挽回的機會。

她之前準備的十二首詩，可都是長公主請名士大儒所做，只要它能當眾吟誦出來，就算不能壓宋染一頭，平分秋色卻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姐姐大才，妹妹自愧不如，今日比試是妹妹輸了，這詩便不用再做了吧？”

宋婉手指緊緊絞著帕子，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她本就有作弊的嫌疑，如果答應得太痛快，反倒不美。但如果是宋染再三逼迫，她才出手，那就不一樣了。

況且，兩人都是做出了十二首詩，憑什么只認定她宋婉作弊？

“妹妹這話就說差了。”宋染緩步走近宋婉，“這比試可是當著皇后娘娘和長公主殿下的面定下了，妹妹總不能是想著消遣皇后娘娘和長公主殿下吧？”

以退為進，倒是打的好盤算。

只是她知道宋婉雖說有幾分才氣，之前那幾首詩卻不是她能作出來的。

所以這次，她是吃定宋婉了。

皇后若有所思地看向顧瑤：“皇妹以為如何？”

顧瑤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茶。

如果事情到此為止，宋染可以說是完勝，她為什么要節外生枝？

只要宋婉不再犯之前的錯誤，順順利利背出接下來幾首詩，雖不能說口碑能立即翻轉，但至少能挽回一半的名聲。

她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顧瑤看了顧宴行一眼。

不同意，之前所有的謀劃便成了空，同意，雖然有再次被宋染算計的可能，但至少是一個機會。

顧瑤放下茶盞，嘴角浮現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既然少夫人執意要繼續，那本宮自沒有阻攔的道理，只是宋小姐可莫要讓本宮失望了！”

她這一生都在賭，這一次哪怕是賭輸了，結果也不會比現在更壞，那為什么不再賭一次？

宋婉得了顧瑤的許可，心中大定。只要長公主還沒有放棄她，她就還有翻身的機會。

“既然皇后娘娘和長公主殿下有允了，那臣女就斗膽獻丑了。”顧瑤走到第五座屏風之前，開始仔細打量上面的畫作。

之前便是太得意忘形，忘記了長公主的祝福，這次她不會再犯那樣的錯誤了。

“有了！”宋婉思量少傾盆，才故作欣喜地抬頭，“赤霞誰教染絳囊……”

“等一下！”宋婉才開口吟出第一句，宋染便出聲打斷，“妹妹是不是搞錯了？”

搞錯了？宋婉聞言一愣，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屏風。

“姐姐莫要說笑，這石榴花妹妹還是認得的。”

屏風上是石榴花，怎么會搞錯？而且這首詩在十二首詩中，也是中上水準。

“妹妹雖然認得石榴花，只是似乎有些不識數。”宋染走到屏風前，“這里是第五座，前頭可還有四座呢！”

“我之前不是……”宋婉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在座的諸位可都是看得清楚，既然是比試，那之前的自然做不得數。”宋染再一次打斷她的話，“妹妹可是名動京城的才女，不會是這點便宜都想占吧？”

宋婉臉色瞬間煞白。

這些詩都不是她作的。如果要從第一首開始，先不說能不能作出來，就算是作出來了，也達不到前面幾首詩的水準，到時候作弊的事就算是坐實了。

“怎么？妹妹可是京城才女，不會是做不出來吧？”宋染故作驚詫，眼中卻閃過戲謔之色。

園中貴眷們紛紛竊竊私語。有些頭腦聰慧的已經看出了這其中的門道，頓時對宋染的手段嘆為觀止。

不愧是能攀上文山先生門路的侯府少夫人，看來以后和安平侯府還是要多走動。

顧瑤的臉色已是陰沉得可怕，手中的茶盞“咔嚓”一聲裂開一條細紋。

好手段！這次是她賭輸了。

“少夫人未免也太強人所難了。”顧瑤站起身來，“這作詩又不是吃飯喝水，能作出一首已非易事，又哪里是能說來就來的？”

皇后聞言眉頭輕皺：“皇妹，話也能這么說，畢竟這是兩人之間的比試，該有的規矩還是應該有的。”

說完，她轉頭看向顧宴行：“靖王以為如何？”

知子莫若母，雖不是親生，但她知道顧宴行絕不會簡簡單單就中了顧瑤的算計。

他接近宋婉，應該也有他的打算。

一直在旁邊默默看戲的顧宴行見皇后直接點了他的名，知道藏不住了，只得站起身來。

“母后知道，兒臣最是講規矩的。”顧宴行嘆了口氣。

宋染對他的印象似乎不怎么好，他要是偏袒宋婉，心里還不知道會怎么編排他。

只是如果斷了宋婉這條線，恐怕要影響他的計劃。

“靖王殿下……”宋婉聽到顧宴行如此說，心中頓時慌了起來。

她這么做，就是為了討顧宴行的歡心。如果在他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她所有的努力就全部白費了。

顧宴行搖搖頭，這條線還是不能斷。

“宋姑娘，這詩作不作得出也沒甚要緊，只要可別忘了去本王府上品嘗桃花釀便行。”

顧瑤聞言大喜。

輸了又如何？靖王殿下的心還是在她這里的！

“臣女謝過殿下體諒。”宋婉向顧宴行福身行禮，然后轉身對宋婉笑道，“姐姐文采過人，妹妹輸的心服口服。”

“靖王殿下憐香惜玉，倒是讓臣婦大開眼界！”宋染瞪了顧宴行一眼，轉身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活該被人算計！

她要是再管這狗男人的事，那她便是狗！

顧宴行哈哈一笑，“既然戲都看完了，那本王便不留在這里討人嫌了。母后，兒臣便先告退了。”

皇后點點頭，“讓你在這陪我們一般婦人，也是難為你了。行了，去吧！”

顧宴行起身告退。

顧瑤心中也松了一口氣，暗中對宋婉使了個眼色。沒想到柳暗花明，最終還是回到了她的掌控之中。

宋婉會意，立即做出一副虛弱模樣，扶額輕聲道：“皇后娘娘，臣女身子不適，想先行告退……”

皇后淡淡掃了她一眼揮揮手，“下去吧！”

宋婉如蒙大赦，立即福身退下。

主角都退場了，宴會隨即回到原來的軌跡，陸續又有幾位貴眷獻上了自己的詩作。雖然不如宋染二人，卻也引的皇后連連點頭。

狗男人！

宋染正躲在角落里埋頭詛咒顧宴行，一名侍女托著一個朱漆托盤來到身前。

“這是今年新釀造的百花釀，還是貴人品嘗。”侍女將一壺酒輕輕到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