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懷德看著族老遞過來的賬冊，臉上浮現出驚恐之色。

田莊鋪子本就不多，地契沒有問題，但賬上的現銀卻只有萬兩不到。

宋家雖不是大族，但旁支也不少，且大都沒什么正經營生，都只能靠族中的產業供養。

往年別說他這個二房，便是那些旁支，隨便哪一家從族中公孥支出都不止這個數。

吳素看著宋懷德淡淡開口:“二叔若是認為不對，可以找人查賬便是。這歷年賬冊可都在庫房里存著。”

那些產業在她的打點之下，雖然收益可觀，但養著這么一大家子，還能指望能剩下多少？

如果不是她每年動用自己的銀子補貼，早就入不敷出了。

周氏一把奪過賬冊，細細翻看就一番之后，立即尖聲叫道：“不可能！宋家這些產業，每年進項也有四五萬兩銀子，怎么會……”

她說到這里，話音戛然而止——四五兩銀子，怎么可會這么少？

“叔母怎么不往下說了？”宋染微微一笑，“我記得去年光二房一家，從賬上支走的銀子就不下兩萬兩吧？各位叔公家里一年又支了多少？”

“不可能！絕不可能！怎么會只剩這么一點銀子？”周氏又拿起賬本胡亂翻看了一通，卻找不出任何毛病。

她連自己家里的賬目都理不清，更別說看這公賬了。

“吳素，你肯定是在賬上做了什么手腳，要不你女兒出嫁，怎么可能拿出那么多嫁妝？”

她本就懷疑吳素能替宋染準備那么豐厚的嫁妝，定是貪了族里的銀子，現在心里更是肯定了這個想法。

吳素搖了搖頭沒有辯解。人的眼界決定思維，幾十萬兩銀子，在她眼中，真算不得什么。

宋染聞言輕笑一聲，“叔母，之前您要查賬，現在這賬也查了。往后族里的一應開支，叔母可是要上點心呢！”

就憑他們這兩個蠢貨，沒了吳家和阿娘這些年培養起來的那些掌柜，就是給他們一座金山銀山也很快回敗光。

“殿下，臣婦懷疑吳素貪墨族中公孥，請殿下嚴查！”

周氏不死心。既然靖王殿下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那這個虧肯定是不能吃，一定要吳素那賤人把銀子吐出來！

顧宴行眼光在眾人身上緩緩掃過，最后落到周氏身上:“你這是在教本王做事？”

宋懷德等人都被他那冰冷的眼光刺的膽戰心驚。

周氏一哆嗦，慌忙跪伏在地：“臣婦不敢！只是……”

“知道不敢就好！”顧宴行有些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宋夫人的人品，本王還是信得過的。你們兩家現在就把交接之事辦妥了，不要耽誤了本王祭拜宋將軍。”

宋婉心中埋怨母親不懂事，連忙把周氏拉了回來。

晉王殿下就算是偏袒于他們，但面子上總是要過得去的。

宋懷德帶著幾位族老再一次清點了那些產業，又在顧宴行的見證之下，簽了交接文書。

“殿下，事情已經辦妥，就不打擾殿下的正事了。何時殿下得閑，微臣一定登門拜謝殿下。”宋懷德諂媚地對顧宴行笑道。

往后那些產業要維持下去，少不得還需要靖王府的維護。

雖然靖王殿下似乎對他女兒有意，但人情世故他還是懂的。

顧宴行微微頷首，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宋校尉得償所愿，該是本王上門道賀才是。”

靖王竟然主動提出要去她家里！宋懷德腦中自動過濾掉顧宴行話里的其他意思：“殿下能屈尊，微臣求之不得。微臣先告辭！”

顧宴行卻笑非笑地盯著宋婉:“那宋二小姐準備怎么謝本王？”

這話就說得就有些露骨。

宋懷德夫婦二人相視一笑，心中大喜——靖王殿下這是真的看上他們家婉婉了。

宋婉滿臉通紅，她沒想到顧宴行會如此開門見山。

她到底是未出閣的姑娘，雖然心中本就存著這些意思。但顧宴行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樣的話，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殿下維護之恩，婉婉無以為報……”

哪知顧宴行打斷她的話，“本王看你腰間那塊玉佩就不錯，不如就當做謝禮吧！”

宋染皺眉，前世沒聽說過靖王是個登徒子啊，怎么就盯著女子腰間看？

她順著顧宴行的目光看去，宋婉腰間系著一塊白玉。

這塊玉佩……似曾相識。

她記得十年前的一個深夜，曾經救過一人，那人便送了她一塊玉佩。

只是當時她沒當回事，這塊玉佩不久便遺失了。

宋婉臉色更紅了。

這是什么意思？定情信物嗎？但這個玉佩本來就是顧宴行的啊。

她解下腰間玉佩，含羞帶怯地解下玉佩遞了過去：“既然殿下喜歡……”

顧宴行伸手接過玉佩，指尖有意無意地摩挲著玉面：“宋二小姐請自便，本王還要祭拜宋將軍，就不送了。”

啊？

宋婉腦子有些發懵。

她原以為，顧宴行就算不以物品回贈，也該要說著曖昧之語。

此刻見對方竟像沒這般事情一般，讓她一時之間手足無措。

周氏連忙上前拉過宋婉的手：“殿下，婉婉年幼不懂事，還請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婉婉到底還是年輕，這位可是靖王，就算真的看上了你，能拿這塊玉佩已是天大的情分了，難道還能如那尋常男子一般？

顧宴行目光在周氏與宋婉身上一掃而過，語氣波瀾不驚：“宋二夫人多慮了，二小姐心思靈巧，本王倒是有些期待。”

周氏立即歡天喜地地拉著宋婉離開了將軍府。

宋婉之前沒有跟她提過玉佩的事。在她看來，她那上不得臺面的父母，只會壞了她的好事。

“婉婉，難得你入了靖王殿下的眼。殿下尚未立妃，你可得好好把握這個機會。”

周氏一邊眉飛色舞地說著，一邊拉著宋婉登上馬車。

就算是做不正妃，做個側妃也是好的。

陛下只有兩個兒子，萬一靖王承了大統，那她不就成了皇親國戚？

宋婉雖還因顧宴行的態度有些恍惚，但母親的話還是讓她心底燃起一絲希望，紅暈又悄悄爬上臉頰。

宋懷德一家離去，顧宴行心底泛起一絲冷笑。

玉佩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宋婉是從何處得知此事的？

看來有些人開始不安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