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涼，將整個(gè)皇宮都浸染在一片死寂之中。

聽雨軒的柴房，更是陰暗潮濕，散發(fā)著霉?fàn)€的氣息。

小泉子蜷縮在角落，身上掌嘴的傷痕火辣辣地疼，心中卻比這傷口更冰冷。

他以為自己招供了王喜，便能逃過一劫，瑾婕妤也說了“死罪可免”?？蛇@柴房的陰冷，和門外偶爾傳來的太監(jiān)刻意壓低的交談聲，都讓他心驚肉跳。

“吱呀——”一聲，柴房的門被推開，一道瘦高的身影逆著門外微弱的月光走了進(jìn)來。

小泉子嚇得一個(gè)激靈，看清來人是白若曦身邊得力的太監(jiān)小祿子，心中稍安，又生出一絲希冀：“祿公公，娘娘可是要放奴才出去了？”

小祿子臉上沒什么表情，聲音也平平的：“娘娘有話，讓咱家轉(zhuǎn)告你?！?

他一步步走近，小泉子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覺得一股寒氣逼來。

“娘娘說，你這條命，她本不想要，但留著你實(shí)在膈應(yīng)，終究是個(gè)禍患。”小祿子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冰錐，刺入小泉子的心口。

小泉子大駭，連滾帶爬地想往后躲：“不！祿公公！娘娘答應(yīng)過饒奴才一命的！奴才再也不敢了，奴才唯娘娘馬首是瞻！求公公跟娘娘求求情！”

小祿子嘆了口氣，仿佛帶著一絲憐憫：“娘娘還說，黃泉路上冷，這包銀子，你拿著暖暖身，下輩子，投個(gè)好胎，別再這么糊涂?！?

一小袋銀子被扔在小泉子面前，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小泉子徹底絕望了，他知道，白若曦這是要?dú)⑷藴缈冢?

他猛地?fù)湎蛐〉撟?，想要求饒，卻被小祿子一腳踹開。

“娘娘有令，留你不得。”小祿子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從懷中摸出一截早已備好的白綾。

“不……不要……”小泉子驚恐地尖叫，聲音卻被堵在了喉嚨里。

柴房?jī)?nèi)，很快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細(xì)微的掙扎聲，然后，一切歸于沉寂。

小祿子面無表情地整理了一下衣衫，將那包銀子塞進(jìn)小泉子冰冷的懷中，偽造了畏罪自縊的假象。

他走出柴房，對(duì)守在門外的兩個(gè)小太監(jiān)道：“處理干凈些，莫留下痕跡。”

“是，祿公公?！?

月光下，小祿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翌日，養(yǎng)心殿。

明黃的御案后，皇帝臉色鐵青，殿中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白若曦一身素凈宮裝，面帶倦容，粉黛掩飾不住的病弱蒼白。

在琳瑯的攙扶下走進(jìn)養(yǎng)心殿。

她的身旁，是被押解上殿的秦芳，以及面如死灰的舒婕妤。

王福將一應(yīng)證物呈上：摻了軟筋草的“玉蘭安神香”，王喜的供詞，秦芳的供詞，以及在秦芳住處搜出的那支赤金鑲紅寶石流蘇簪。

“舒子沁！秦芳！”皇帝的聲音如同淬了冰，“你們還有何話說！”

秦芳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只是磕頭如搗蒜：“皇上饒命！皇上饒命！都是奴婢一人所為！是奴婢嫉妒瑾婕妤，與舒主子無關(guān)！真的與舒主子無關(guān)啊！”

舒子沁一言不發(fā)的站在原地。

事到如今，她說什么都是蒼白。

那個(gè)男人不相信她，還不是殺了她！

白若曦嘴角微微上揚(yáng)，她轉(zhuǎn)向龍椅上的皇帝，聲音帶著一絲悲憤：“皇上，臣妾入宮時(shí)日尚短，自問從未與舒婕妤有過嫌隙，她卻處心積慮，先是在燕窩中下毒，不成之后，又用這有毒的安神香，欲置臣妾與皇嗣于死地！其心之歹毒，令人發(fā)指！若非琳瑯細(xì)心，臣妾與腹中孩兒，早已……早已不在人世了！”

說著，她眼中也泛起了淚光，撫著小腹，神情凄楚。

皇帝看著白若曦蒼白的臉龐和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又看看地上一聲不吭的舒子沁和抖如篩糠的秦芳，心中的天平早已傾斜。

舒子沁曾經(jīng)他也疼愛過的，為何如今會(huì)變得這么面目全非。

“舒子沁，”皇帝的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你可知，謀害皇嗣，是何等大罪？”

舒子沁心中一顫，多久了，都沒有聽到皇上連名帶姓的喚她。

午夜夢(mèng)回，他會(huì)喚她嫋嫋。

她抬起淚眼朦朧的臉望著皇帝，曾經(jīng)那雙眼睛看向她時(shí)，溫柔又纏綿，而如今，只?！瓍拹骸?

舒子沁眼中充滿了乞求與絕望：“皇上……嬪妾知道……可嬪妾不悔?！彼褪呛蕹霈F(xiàn)在皇上身邊的任何一個(gè)女人。

皇后，貴妃她們，她斗不過，無可奈何，可她白若曦憑什么？“皇上，你寧愿寵幸這個(gè)狐媚子，也不肯來看看我，憑什么??？您可知嫋嫋多想你?。　?

舒子沁滿眼深情的望著皇帝，多想從他眼里看到一絲的情意。

白若曦冷眼旁觀，舒子沁太蠢了，妄想得到帝王之愛。

皇帝看向王福：“舒婕妤，心腸歹毒，謀害皇嗣，誅九族，凡舒家男丁十五歲者殺無赦，十五歲流放，女眷發(fā)賣宗人府。秦芳、王喜，同罪，杖斃。錦瑟宮上下宮人，貼身宮女杖斃，其他讓內(nèi)務(wù)府處理?！?

“嗻！”

一直低著頭悶不吭聲的舒子沁，聽到皇帝對(duì)她族人的宣判，怒吼出聲：“不…皇上，我爹爹他們是無辜的…都是我做的，是我，要?dú)⒁獎(jiǎng)幭ぢ犠鸨?，求皇上放過我的家人……”

舒子沁淚如雨下不停的磕頭，額頭都磕出血了，還在不停的求。

她的哭喊凄厲而絕望，卻再也換不來宣和帝半分憐憫。

白若曦看著被拖下去的舒蘭馨，眼中沒有絲毫波瀾。

舒子沁，現(xiàn)在你還會(huì)說一句“不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