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其質如初
- 科舉之路從伴讀書童開始
- 云吞方便面
- 2456字
- 2025-06-28 23:39:23
“這無名氏是何人?得找到他,你們趕緊把這首詩裝裱起來,大大地裝裱起來!”
田東主交代下去,整個酒樓喜氣洋洋。
他下完命令,帶著滿臉喜意,沖進八卦的海洋中陶醉去了。
遠去的馬車上。
車內燈火忽明忽暗。
而陳松年面色一陣青一陣紅。
陸云生看了,還以為是前世的紅綠燈穿越過來撞到陳松年臉上了。
說句實話,他雖然是當事者,但他也沒搞清楚陳松年怎么突然犯病否認了。
在他看來,這是頂好的表現機會。
如此自然的東風不借,難道還等日后費勁巴拉地“硬炒”不成?
順勢而為才是王道。
陳松年終究還是開口了:“今日之事,本公子并未讓你自行其是。”
他露出厲色:“你可知你差點讓我犯下彌天大禍?”
陸云生一臉莫名,完全不懂這位陳公子在唱哪一出。
陳松年看到陸云生不為所動,有些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此人驚才絕艷,那首《花月吟》別人不知,他敢肯定,定然是此人所作!
而且是急智作詩,臨場而賦,這陸云生堪比那七步作詩的曹子建了!
自己運氣是真差,撞上這么一出,陳松年有些后怕,又有些慶幸。
萬幸,終究沒被架上【江南四大才子】的火爐烤,這條小命和清靜日子,大約算是保住了。
冷靜下來細想,陳松年又覺得陸云生或許真不知其中利害。
說到底,陸云生不過是個十二歲的鄉下小子,即便有些才情,哪能盡知這名利場的彎彎繞繞?
再說了,他自己有幾斤幾兩,金陵城大半百姓都門兒清——一個愛喝花酒、附庸風雅,只會隨身帶把折扇裝樣子的紈绔罷了。
那這么看來,陸云生確實是剛進城的農家子沒錯,他顯然不知道自己是何人物,還真以為能把自己弄成四大才子。
最主要的是,跟他有仇的人,還不至于把這等璞玉少年送到他這里來。
以他陳大公子的人格魅力,還不是輕松收為己用?
唔……陳松年沉吟許久,豁然開朗,陸云生的嫌疑洗清了。
他臉色稍霽,帶著點歉意開口:“云生弟,是為兄錯怪你了。”
陸云生差點翻了個白眼,怎得這群世家公子都是二皮臉,難知晴雨,翻臉無情?
陳松年將自己的顧慮一五一十道出,滿以為陸云生聽完會大驚失色,繼而惶恐請罪。
最好再學著評書里那套“某飄零半生,未遇明主……”的說辭納頭便拜。
到時自己再考慮是不是要寬宥一二。
沒想到陸云生居然面露鄙夷之色。
陳松年一合折扇,滿是疑問:“云生弟緣何不以為然?為兄說錯了嗎?”
陸云生還是要給陳松年留點顏面,無奈道:“陳公子,你想岔了。”
陳松年微微愕然。
陸云生繼續道:“天下有才智之士,如過江之鯽,難以勝數。”
陳松年點頭,這倒沒錯。
“若是無有稱號,誰人知道你是哪位,松江府的才子,我南陽府為何要認?”
陳松年聞言繼續點頭。
“常言道:‘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江南四大才子的名號打出去,加之《花月吟》,別人并不會顧你是否真有實才。”
陳松年剛想出言反駁,陸云生舉掌打斷道:“陳公子為何不省得,兩晉崇孝,以孝取士,天下多是孝行,這是為何?”
問到陳松年那龐大的知識盲區了,他有些怯懦起來:“是孝子們的孝行被發現了?”
陸云生呵呵一笑:“孝子何其多也,但為何舉孝廉的都是世家門閥的‘孝子’?”
陳松年標準紈绔,自然也沒怎么讀過歷史,訥訥搖頭。
“自然是高門子弟離那登天之階更近,當今賢明,以才取賢,陳家乃江南望族,底蘊深厚,闔族鼎力扶持之下,公子又如何不是才子?”
陳松年瘋狂搖頭,好似撥浪鼓:“本公子并非自輕自賤,但著實知道自己斤兩,實在難以做那棟梁之材。”
陸云生否認道:“公子妄自菲薄,自認早期不慧,其質如初又如何?”
他繼續道:“陳家何等高門,公子堂堂世家正朔,坦告世人,公子乃是近日醍醐灌頂,突然開竅亦合天地之理!”
陳松年張大嘴巴,口不能言。
這番話著實有些突破他的想象極限了。
陸云生搖搖頭,陳松年還是太實誠了,居然會因為自己真的不行,坦然承認自己不行。
鳩占鵲巢者,尸位素餐者,自古而今,甚或前世,豈止千萬?
再者說了,也就是古代,稍微講些顏面,講究什么名實相副。
自己前世號稱的某些四大才子,四大XX,其中只有一兩個是濫竽充數的都算好了。
而且就算真被發現是草包,那又如何?
陸云生繼續道:“陸放翁有詩言:‘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若真要有人與公子為難,公公子只需自謙一句‘近來俗務纏身,靈光未至,愧無佳句’,輕輕揭過便是!”
陳松年瞠目結舌,許久方才開口:“云生兄弟,你這是把書讀到圓融無礙了。”
其實他原本想說的是厚顏無恥,但還是忍住了。
陸云生嘆了一聲,直接道:“此番不成,非小子之過也,還望公子行一些方便,小子還需溫書拜師。”
陳松年雖然未被陸云生一套歪理說服,但終究自覺無顏再提詩會之事,長嘆一聲,到了云府門口讓陸云生離開了。
臨走前他給了陸云生一個包裹。
陸云生下車后回身長揖,直到馬車慢慢離開。
這包裹里他驗看一番,是些散碎銀兩,大約有個十數兩。
這陳松年還算挺講究的。
陸云生暗忖:日后還是少與這些世家公子打交道為妙。沖動、好面子、膽小、還常犯蠢,每一個都是麻煩。
陸云生突然覺得云思夜都眉清目秀起來。
順道對云岫充滿感激,無論如何,自己終究借了她的虎皮。
不然,自己未必能平安回來。
趁著夜色,陸云生匆匆回到了別院。
書房里居然還點著燈。
一片黑暗中,陸云生明顯看到,是云思夜在秉燭夜讀。
陸云生心中感慨,暗下決定。
云岫有恩于己,此番他將安生做好伴讀書童。
他定當努力引導云思夜考取功名。
陸云生剛剛罵了尸位素餐的人,自己可不能拿錢不辦事。
他撩起前擺,快步往書房去了。
云思夜聞得動靜,抬頭看來。
“云生大哥,你回來了……”
陸云生點頭,開口道:“云少爺,我此番出去討教了一番,這周博士外四題我也有了一套答案。”
云思夜有些奇怪,開口道:“同樣的題,為何要準備兩套答案呢?”
陸云生笑道:“公子可知,條條大路通……通帝都。”他差點順口說出“羅馬”。
云思夜茫然道:“未曾聽過。”
陸云生哈哈大笑道:“那公子此番便是聽過了。去帝京者,向你問路,你是不是知道的路線愈多愈好?”
云思夜仍舊不解:“為何?不怕走岔了嗎?”
陸云生一愕,隨后道:“若是前路不通,或是有了劫道的,或是人多堵住難以寸進,你告訴他另一條少有人至的路,是否更好?”
云思夜想了一會,喜道:“果是此理!”
陸云生微微松了口氣,旋即便聽到云思夜下一句話。
“那為何同樣的題,需要準備兩套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