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小樹林，兩人漫步在校園里。晚霞像燒紅的鐵水灑在空中，把地面也燙的通紅。趙曉敏走在前頭，一如既往的吊兒郎當，嘴里叼著根棒棒糖。董毅的腳步有些緩慢，像踩在記憶與現實拼接的縫隙處，每一步都不那么真實。

出了校門走過熟悉又陌生的街角，原本印象中那家每天吵吵嚷嚷排得老長隊伍的奶茶店早已不見，替代它的是一家叫做‘百草靈飲’的店鋪，招牌上寫著“每日一杯，清氣提神，氣血雙盈”。

旁別的寵物店也變了樣，而是“靈獸培育屋”。櫥窗里原來可愛的貓貓狗狗，現在卻是一枚枚蛋，有的蛋身上泛著細密的光點，有的則像有微弱的紋路在流轉。

其中一枚純白色的靈獸蛋最引人注目，身上云紋流轉，透著淡淡的金光，即使董毅這個剛來到這個世界的人看到，也會覺得這枚蛋很不凡。

看著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招牌換了摸樣但依舊那麼熱鬧。

“哎，你聽說沒有，Q訊的老馬打算擴張分店到京都去”

“真的假的？老馬不是剛才剛突破武師中品嗎？武宗階段才有資格進駐外省吧”

“嘿，那是人家女兒天賦好，剛被京都大學錄取，國家有政策扶持”

“所以連企業經營都要靠武力值撐腰？”董毅問道。

“當然啦。你以為這年頭企業想要發展當然要靠實力？”趙曉敏嘖了一聲“你實力不夠，別說京都，跨市，跨省都做不到，能把分店開到別省的企業背后哪個不是大佬？像剛才那家靈獸店老板也是武師七段的高手，能搞到稀有靈獸蛋，肯定還有官方渠道，明天又要測試氣血，可千萬別遲到”

董毅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但終究只是嘆了口氣。

這個世界的規則，他正在一點點明白。

“我先去武官訓練去了”趙曉敏超前揮了揮手，“你早點回去，別老是發呆。”

她說完也沒等他回應，就頭也不回的鉆進了前方的巷子里，。

董毅拐進小區大門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那片熟悉的老式居民樓靜靜的佇立在夜色中，樓道的聲控燈依舊遲鈍，等他走到三樓時才“啪”的一聲亮起。門前墊子還是那個顏色褪的差不多的小熊圖案，他低頭看了眼，竟然覺得有些安心。

門沒有鎖，他推門而入，一股熟悉的飯菜香氣撲面而來。

“回來啦，快去洗手，飯快好了！”廚房里傳來了媽媽的聲音，語氣里是那種典型的，讓人聽了就能瞬間松下神經的溫柔。

他應了一聲，換了拖鞋，客廳里的電視正在播放新聞——

“今日上午，科技大學對外宣布，成功發明出第四代輔助機甲，可適配低階武者，預計明年全國推廣.......”

鏡頭里閃過幾位武徒正在試穿機甲的畫面，后面背景懸掛著國家武道科技聯盟的標志，莊嚴肅穆。

沙發上，父親正在斜靠著沙發，一邊看著新聞一邊點頭“咱家小毅今年要是也能考上武道大學就好了”

“小卿昨天還和我打電話詢問小毅的情況呢，她們現在跟著導師做集訓近段時間可能回不來了，還挺擔心的他弟弟的考試情況”母親端著一碗湯從廚房里面出來說到。

聽到姐姐的名字，董毅不由地看向墻邊的相框。照片里一個扎著馬尾的姑娘笑得張揚，穿著武道服，手里抱著一只像豹子一樣的零售幼體，眼睛明亮如火。

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像是從胸口壓了好久的混沌霧氣終于散去些許。

“爸，媽，我回來了”他說。

“嗯，快坐下，今晚做了你最愛吃的燜肉”母親笑著招呼道，“這可是早上才買的鋼牙野豬的肉，，明天就要氣血測試了，這得好好補補”

“也別吃太撐，別影響吸收”父親在一旁提醒，“氣血凝元露待會我給你拿好，上次你姐寄回來的，學校專門給配的，你姐用不上就留給你用了，”

董毅坐在桌前，看著熟悉的一道道菜，心里卻像打翻了調味罐——咸的，甜的，酸的交織不清。

他一邊吃飯，一邊聽著父母談起的武道政策，新的靈獸條例，某個名校的新出戰斗排行榜，仿佛這些內容原本就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他小時候抱著課本研究數學，背誦唐詩宋詞的日子如今卻像在夢里才存在的幻影。

“爸，媽，，，，，，”他忽然開口，聲音有點低，你們覺得這個世界很正常嘛？

“當然了。”母親一邊給他夾菜一邊說，“哪有什么不正常？我們國家現在武道興盛，靈獸，藥劑之類的體系也越來越豐富，你看你姐姐，，，，，，”

“我記得以前不是這樣的”董毅看著碗里的燜肉低聲道“我記得沒有異獸，沒有靈獸也沒有....什么武道大學”

餐桌上的氣氛忽然有些靜默。

過了好幾秒，父親輕輕嘆了口氣，把筷子放下：“小毅，你可能是最近壓力太大，才做了什么奇怪的夢。你小時候也這樣，有一次考試還夢見自己變成蝸牛，一直爬不上講臺呢。”

母親笑出了聲，揉了揉他的頭：‘傻孩子，沒事的，好好吃飯。明天測試好好發揮，即便沒考上武道大學，去普通大學也一樣能做出一番名堂’

董毅低頭扒飯，不再說話。

他不知道這個世界究竟怎么了——又或者是他自己出錯了。

但他知道，此刻的飯菜是熱的，父母的笑容是真實的，姐姐的照片還掛在墻上，武道的新聞還在電視上播放。

這也許不是他記憶中的世界，但它有煙火氣，有溫暖，有人等他回家。

那么，就先接受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