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第2章糖霜里的和解
晨光如融化的蜂蜜,順著云層的裂縫緩緩流淌,將甜品教室的玻璃幕墻染成蜜糖色。云南揉著發酸的手腕推開店門,清冷的晨風裹挾著晨露的氣息撲面而來。她微微瞇起眼睛,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愣在原地——門外臺階上堆滿了各色鮮花,玫瑰、百合、雛菊層層疊疊,濕潤的晨露順著嬌艷的花瓣滾落,在附帶著的“對不起“卡片上暈開藍墨水的痕跡,宛如淚痕。
“喵嗚——“云貝貝不知何時竄到了花束間,靈巧的爪子勾出一張皺巴巴的便簽。云南彎腰拾起,泛黃的紙頁上,歪歪扭扭的字跡透著幾分真誠:“云老師,我是昨天在直播間帶節奏的水軍。其實每次發完惡評,我都良心不安...您做的甜品視頻,曾陪著我度過最難熬的失業時光...“紙頁邊緣還沾著些許咖啡漬,似乎書寫者曾在此處停留良久。
后廚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響,夾雜著小杏不服氣的辯駁:“阿姨,我真的會擦!上次在地下廚房打工,我...“話未說完,只聽“嘩啦“一聲巨響,裝滿面粉的袋子突然傾斜,雪白色的粉末如冬日初雪般傾瀉而下。小杏和云南母親瞬間被染成了“雪人“,頭發、睫毛、鼻尖無一幸免。
“哈哈哈哈!“李筱涵舉著手機沖了進來,鏡頭對準這滑稽的一幕。許奕則手忙腳亂地扯下圍裙,小心翼翼地給兩人撲粉,動作卻笨拙得像只大熊。笑鬧聲驚飛了窗外啄食面包屑的麻雀,它們撲棱著翅膀掠過老槐樹的枝椏,帶落幾片沾著露水的葉子。
與此同時,城南一間裝修奢華的辦公室內,氣氛卻壓抑得令人窒息。王富貴陰沉著臉,將馬克杯狠狠摔在地上。陶瓷碎片四濺,有幾片正巧濺在電腦屏幕上,映出熱搜詞條#云味甜品店反轉真相#刺眼的紅色數字。
“給我找更狠的料!“他抓起電話嘶吼,額頭上青筋暴起。聽筒里傳來諂媚的回應:“王總,我挖到她爸當年工廠倒閉的隱情...““夠了!“蒼老的呵斥突然從身后傳來。拄著拐杖的老人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他顫巍巍地奪過手機,渾濁的眼里泛起淚光,“你非要把二十年前的事鬧得滿城風雨?當年要不是云南她爸護著,我們一家早就...“老人的聲音哽咽起來,拐杖重重地杵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暮色漸濃時,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甜品教室外。車門打開,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捧著禮盒走了出來。他站在光影交界處,喉結不住地滾動,聲音沙啞:“小南,我是...趙叔。“
云南握著裱花袋的手驟然收緊,細膩的奶油在蛋糕表面擠出扭曲的花紋。記憶如潮水般涌來——父親工廠倒閉那天,這個男人帶著最后一筆貨款消失得無影無蹤,母親哭到昏厥,父親一夜白頭。
趙叔顫抖著打開禮盒,里面是一本泛黃的賬本,密密麻麻記錄著當年的債務明細。夾在中間的存折上,五百萬的數字刺得人眼眶發燙。“當年我鬼迷心竅...“老人突然雙膝跪地,額頭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發出悶響,“你爸臨走前還說,別讓這些腌臜事臟了孩子的手...“
顧北默默上前,將云南顫抖的肩膀摟進懷里。然而,她卻輕輕掙脫,緩步走到展示柜前,取出一塊未裝飾的蛋糕胚。“嘗嘗嗎?“她把蛋糕推到趙叔面前,聲音平靜卻帶著力量,“就像人生,總要先咽下苦澀,才能等到回甘。“
老人顫抖著咬下第一口,淚水混著蛋糕碎簌簌掉落,打濕了昂貴的西裝。他哽咽著說:“這些年,我每天都在良心的煎熬中度過。現在,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深夜,打烊后的甜品教室籠罩在溫柔的月光中。眾人圍坐在灑滿月光的長桌前,桌上擺滿了精致的點心。小杏變魔術般捧出一個星空蛋糕,深藍色的糖霜上點綴著銀色的糖珠,宛如浩瀚星河。李筱涵用糖藝捏出會發光的星星,輕輕放在蛋糕頂端。許奕則笨手笨腳地給云貝貝系上蝴蝶結,卻被調皮的貓咪一爪子拍散。
母親偷偷往云南碗里夾了塊最大的銀耳,嘴上卻念叨著:“多吃點,看你瘦的。“顧北則往她咖啡里多放了兩塊方糖,低聲說:“今天辛苦了。“
突然,手機提示音打破了寧靜。云南解鎖屏幕,映入眼簾的是熱搜榜頂端的#被蛋糕治愈的人生#話題。她滑動著屏幕,一條條溫暖的故事躍入眼簾:有人曬出在她直播間學會做的第一塊餅干,配文“原來我也能做出這么美味的點心“;有人講述用烘焙修復了與叛逆期女兒的親情裂痕;還有人分享,在失業低谷時,跟著她的視頻學做甜品,竟意外開啟了新的事業...
云南的眼眶漸漸濕潤,直到刷到最新一條視頻。畫面里,父親站在烘焙學校門口,局促地搓著雙手,對著鏡頭說:“丫頭,烤箱我買好了...要是...要是你愿意,我也想學學...“
老槐樹的影子在墻上輕輕搖晃,云貝貝蜷成毛球臥在蛋糕架旁,發出滿足的呼嚕聲。云南靠在顧北肩頭,看著小杏手把手教母親寫奶油花。母親認真的模樣,小杏耐心的講解,還有一旁李筱涵和許奕的打趣,構成了一幅溫馨的畫面。她忽然覺得,那些曾以為跨不過去的坎,那些刻骨銘心的傷痛,不過是命運撒在人生面團里的酵母。經過時間的發酵,終會變成香甜的模樣,治愈所有的傷痕。而這間小小的甜品教室,正承載著無數人的淚水與歡笑,見證著一個個溫暖的和解與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