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太平山巒之上,一座宮殿矗立其間。
甲兵持長戈護衛在宮墻外,隊列嚴謹,不過最先入眼的還是那九丈宮門,遠遠望去其上浮雕壁畫,刻錄著一個個不符合規格的奇特圖案,這些圖案上流動華光,連同宮墻吸收著山脈的力量,匯入宮殿環衛的一座高臺。
“何人?”
就在祈澤觀望卜天宮之時,一道剛勁有力的聲音沖入祈澤的耳畔。
看去時,就見一位高近三丈,手持一把寶傘的巨人,從宮門大步跨出,質問祈澤。
祈澤錯愕,此人是人?
三丈足足近十米,如此異常,即使在異人中也少見。
再看對方腰間的玉璧,是一位上士級別的護衛?
“原是祈御史。”
對方看出了祈澤的身份,嗡聲道:“你是來尋大卜的吧,方才天時混沌,大卜于占卜中受了反噬,當時少宗伯也在場……就大卜那倔脾氣,落不下這個面,你一會進去,可別說是本將說的。”
一股腦說罷,他微微側開身子。
祈澤心中明悟,是他利用批命擾亂了天機,這才讓大卜受到反噬。
他自然沒有什么自責之說。
異人于天命之爭,本就是成王敗寇,若是自己做這般多防備,大卜依舊能占卜出他在地龍翻身中出手助推,他也無話可說。
“噠!”
一步踏在青磚綠石上,祈澤吩咐身后:“赤練,你且在此等著。”
“諾。”
赤練?
那手持寶傘的巨人留意到赤練,嗡聲道:“祈御史的這侍女倒是與我那叔兄氣息相和,不若送于我叔兄為妾,我卜宮四將可贈祈世子一個機緣。”
祈澤聞言一頓。
目光似笑非笑看向對方,玉璧之上的王威隱隱震懾,那巨人眼中慍怒,猛地撐開寶傘,腰間的玉璧也散發上士的威壓。
可兩兩相對,奈何不了祈澤。
對方一驚。
“你怎會有如此強的周天權柄!”
周王室的官位,以下而上,代表的就是權柄的高低,能動用氣運的多少。
而已逝先王死后入主宗廟,權柄雖然比起生前有所降低,但一些生前功績強盛的先王,一旦接受后人召喚,從宗廟出手,這些先王對周天的權柄掌控,甚至比此時的王更強。
這也是當初在祈國時,祈澤利用世子與靈劍召喚先祖,能夠壓制祈國君,直接下達先王之令的緣故。
“權柄乃周天所允。”
祈澤又引動大胥的權柄,二人只以權柄進行爭鋒,此刻一壓,對方被震退三步。
“你!”這巨人想動用異術,越過官職權柄,以武力鎮壓祈澤。
可他又緊忙壓制心中怒火。
他敢動手,即使能以異人武力擒下祈澤,可他周天動怒,他怕是要官職被貶,遭受懲處。
“快進去罷。”
“一個侍女罷了,如此偏袒!”
說罷,大步退去。
宮門前,一個個手持兵甲的甲兵見狀不敢看那守門的將軍。
祈澤踏入宮門時,也不敢作聲。
唯有一位聞聲趕來的近侍,勾腰低首:“少宗伯已經知曉祈御史至此,特讓小臣帶路。”
“走吧。”
“諾!”
……
……
“聽說你與那把守北宮門的將領起了沖突?”觀臺之內,方圓千米,四面環柱,中央以九層高臺為核心。
此刻,九層高臺上,少宗伯站在第七層,俯瞰入臺的祈澤。
祈澤一禮,不言。
“上來罷。”對方見此出聲。
祈澤這才動作。
等祈澤上來,少宗伯繼續帶著祈澤踏上第九層去,同時道:“這是一件道器,由歷代大卜掌管,算是卜天宮的重寶。”
“其上還有一件日晷。”
“大卜坐鎮于此,借助此二物夜觀天星,晝觀日影。”
噠噠噠……
龐大的觀臺內,唯有少宗伯的以及逐漸臨近,醫正對大卜的叮囑聲,祈澤隱約聽見幾聲‘近期勿要占卜’之言。
“下去吧。”到了高臺,大卜強勁有力的聲音傳來,吩咐醫正離開。
醫正是一位常駐卜天宮的老者,見大卜如此強撐,也只能嘆息搖首,離開觀臺。
“你來了。”大卜跪坐在觀臺第九層的中央,四周有零星光點流動。
祈澤聞聲望去,不經意間,可見那些光點中倒映著一段段破碎的畫面,看那場景,應當是豐京之地的情況。
大卜有千里目視之能?
“大卜,少司空早一步趕到草藥堂,已經整理出可動用的藥物名冊。”祈澤上前遞出那份名冊,并未說出草堂園發生的事情,畢竟此刻還是救援為重。
而熬煮藥物這樣的大事,祈澤做不了主,也無法調令醫者趕來。
“嗯。”大卜翻開名冊,一心二用,在翻閱的同時,也出言:“是趙叔帶吧……也就只有他會無令趕來,大司空此刻怕是頭疼得很。”
周禮六官,每官有卿大夫一名,正大夫兩名。
在冬官司空中,正對應大司空與兩位少司空。
祈澤頷首。
“正是趙叔帶,大卜對他可有安排?”
“安排?”
大卜蹙眉閉上名冊:“大卜之職不過下大夫,如何能安排一位正大夫呢?”
如此說著,大卜卻是看向少宗伯。
指桑罵槐:“要是老夫能安排正大夫做事,此刻就不會留一個御史正士在豐京處理災情,故意讓豐京之地成個篩子。”
“你說對否……少宗伯?”
少宗伯聞言,目光幽幽。
大卜繼續言:“話說,祈御史都能恪守自責,當日離開典籍宮后就調令鄉里學子,后又懲處瀆職的御史與司兵,還前往草堂園助少司空藥物之事,此刻上了卜天宮訴職……”
“少宗伯這段時間做了什么?”
“還是就留在卜天宮看老夫占卜?”
“咳…”少宗伯輕咳一聲,回道:“那大卜又做了什么,可占卜出地龍翻身的幕后之人,這地龍翻身可還會再起,這地龍翻身之后會出現何種疫病,需如何祭祀才能借周天抵擋?”
四個問題,壓得大卜說不出話來來。
他老臉顫抖,指著少宗伯怒哼:“老夫只會占卜,王上下令我治理豐京災禍,老夫不占卜做什么……而少宗伯是正大夫,怎么不去協調各宮,施援豐京……”
“大卜且息怒。”少宗伯搖首:“協調調令之事,我已經通知豐京城,自會有人傳信。”
“而我這少宗伯之職,乃是主持祭祀。”
“大卜都還未卜算出行何種祭祀方才消災,我又如何安排祭祀呢?”
“呃……”
大卜語滯,面紅耳赤。
見二人爭論不休,祈澤無力參與,只是目光看向少宗伯時,心中思索:這少宗伯天命為卜者,但主持祭祀可是天命祝者更為拿手。
如今呆在這卜天宮,怕是沒有那么簡單。
何況草堂園的間諜,可是與這位少宗伯關系難斷吶。
思索再三,祈澤才出口:“二位上官莫要再爭,祈澤為相士,也感到了這天機突然混亂,無法繼續占卜,是以此刻應當先下山,落地實事,把糧草藥物備好,如此,再來卜天宮,籌備占卜祭祀之事。”
見二人不再爭論,而是看向自己。
祈澤又道:“少相不才,卻也有相士之能,在天機未亂之前,相天得見豐鎬之西有風雨將至,后又見草堂園中的御史正士化作怪異,好似外神附體……”
“外神?!”
少宗伯與大卜一驚,他們二人可不是少司空!
對于外神混沌,二人也知曉不少。
“你還相到了什么?”少宗伯緊盯著祈澤,不復之前的沉穩,大卜亦是如此,他好似抓住了些什么。
祈澤見此心中一笑。
面上泰然自若道:“商朝人牲,巫卜祭祀,以兇獸混沌,一分為五,埋入姬姓之身,以此……亂周之天命!”
這!
大卜與少宗伯對視。
“對上了,對上了……就是這個!”大卜驚喜,猛地起身,他欲以祈澤之言,繼續占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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