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靠窗的雅座坐下，陸景陽一把抓過鑲嵌著玉片的精美菜單，手指在上面飛快地點著。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對，招牌的‘靈犀百燴’來兩份！‘玉髓瓊漿’來一壺！嗯，‘龍肝鳳髓羹’？名字霸氣，來一份嘗嘗！還有這個‘八珍燴靈蔬’…”
他幾乎是把菜單上最貴的、名字聽起來最唬人的菜點了個遍。
店小二一邊飛快記錄，一邊臉上笑開了花：“好嘞！幾位客官一看就是識貨的！聽口音是遠道而來？可是為了南山谷的升仙大會？”
張明予微微頷首。
店小二更熱情了。
“那您幾位可來對地方了，這升仙大會啊，可是咱們天樞城十年一度的盛事，七大宗門廣納賢才，尤其是我們青霄宗，那可是七大仙門中的翹楚。資源豐厚，功法頂尖！只要入了門，前途無量啊！”
他滔滔不絕地吹捧著青霄宗，末了，又壓低聲音，帶著幾分神秘和勸誡：“不過啊，客官，有家宗門您可千萬躲著點，碰都別碰！”
“哦？哪家？”張明予配合地問道。
“還能是哪家？”店小二一臉嫌棄，聲音也大了點，“就是那云麓山上的‘餓死鬼窩’，玄真觀啊！”
“那幫家伙，簡直就是修仙界的恥辱！豬狗不如的王八蛋！畜生里的畜生！窮得叮當響，觀主是個裝嫩的老妖婆，整天靠賣萌騙吃騙喝！”
“那大師姐更是個瘋子，護短護得毫無底線，一點仙家氣度都沒有，欠錢不還那是家常便飯，聽說他們內門弟子都餓得啃樹皮！您幾位要是去了那兒，嘖嘖，這輩子就算交代了！”
他唾沫橫飛，仿佛在說什么極度惡心的事情。
陸景陽正拿著筷子敲碗玩，仿佛完全沒聽見店小二的詆毀，甚至還跟著節奏點了點頭。
店小二心滿意足地拿著菜單下去傳菜了。
張明予看向陸景陽，似笑非笑：“陸師兄，他這么說你玄真觀，你就不生氣？”
陸景陽放下筷子，一臉理所當然：“生氣？生什么氣？他說的哪句不是實話？窮是真的，欠錢是真的，觀主是喜歡裝嫩，大師姐也確實護短不講理…至于豬狗不如、畜生里的畜生嘛…”
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要看跟誰比了。行了行了，菜來了，開動開動！”
很快，色香味俱全、靈氣四溢的珍饈美味擺滿了桌子。陸景陽如同餓死鬼投胎，風卷殘云般開吃，還不忘招呼張明予他們：“吃！別客氣！都算我的！”
月霜動作優雅地替張明予布菜，自己只是淺嘗輒止。
青禾則不動聲色，看著桌子上的菜，評價道：“火候過猛，靈氣流失一成七，調味掩蓋食材本味，失敗。”
陸景陽吃得滿嘴流油，含糊道：“小丫頭嘴還挺叼，有的吃就不錯了！”
與此同時，剛從后廚出來的店小二，被一個管事的攔住。
“唉，這菜是上給哪桌的？”管事的問道。
店小二含笑一聲，然后看了看正狼吞虎咽的陸景陽：“就是那桌貴客。”
管事的看向那邊，冷哼一聲：“哼，貴客？”
接著，他給店小二吩咐道：“菜量給我減半。”
“什么，這……”店小二有些由于，也有些不解。
管事的冷聲解釋道：“貴客個屁？那個王八蛋化成灰老子都認得出來，他是玄真觀的陸老六，在這吃過至少八頓霸王餐。”
小二一聽，臉唰的一下就白了。
那個留胡子的假道士，是玄真觀弟子？
那剛剛他當著他的面這么罵玄真觀，豈不是全被聽到了？
“愣著干嘛，快去啊！”
管事的一呵斥，頓時讓小二回過神，連忙朝后廚跑去。
片刻之后，酒足飯飽，杯盤狼藉。
陸景陽打了個飽嗝，扣了扣牙。
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人帶著兩個氣息不弱的護衛走了過來，臉上掛著公式化的笑容：“幾位客官，承惠，一共是八百七十五塊下品靈石。”
陸景陽打了個響亮的飽嗝，摸了摸肚子，開始在身上摸索。
摸了半天，掏出來幾個銅板和幾塊劣質的碎靈石，加起來連一塊完整的下品靈石都不到。
他一臉懊惱，看向管事的：“哎呀，抱歉了管事的，出門太急，錢袋忘帶了，這樣，賬先賒著，改天給您結，走了，張兄弟。”
說著，便起身要往外走。
那管事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變得銳利，他盯著陸景陽，冷哼一聲：
“陸道長，別裝了。你這張臉，貼不貼胡子我都認得。上次你吃霸王餐，還是我親自把你‘請’出去的。怎么？仗著是玄真觀弟子，就敢三番兩次來我攬月樓撒野？別忘了，這樓是青霄宗的產業！”
張明予見狀，淡然道：“無妨，這頓飯…”
“慢著！”
陸仁賈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一臉義憤填膺地指著張明予，“張老弟！你看不起兄弟是不是？說好了我請就是我請！怎么能讓你破費！”
他轉頭對管事道：“掌柜的！今天出門是忘帶錢了，但我陸老六是那種吃白食的人嗎？”
說著，他一臉肉痛地從懷里摸索半天，掏出一個看起來頗為精致、靈氣瑩潤的白玉鐲子，拍在桌子上：
“喏！上好的‘凝神暖玉鐲’，至少值一千五百靈石，先押你這兒，三日之內，我必帶足靈石來贖，若三日不來，這鐲子就歸你們了！”
管事狐疑地拿起鐲子，入手溫潤，靈氣盎然，確實是件不錯的輔助修煉的法器，價值絕對超過飯錢。
他臉色稍緩：“口說無憑，立字據。”
他可是知道的，玩意他一回去，翻臉不認人，回去跟他大師姐說是自己搶他的玉鐲，那瘋婆子指不定就殺上門了。
“立！必須立！”陸景陽爽快答應。
很快，字據立好，內容大致是：陸仁賈以白玉鐲抵押飯錢，三日內帶足八百七十五靈石來贖，逾期鐲子歸攬月樓。
陸景陽仔細看了看，又拿起筆，在后面補充了一行小字：“立據期間，此物寄存于攬月樓，若有損壞、遺失，攬月樓需照價賠償。”
寫完，還吹了吹墨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