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瑩看著母女倆拌起了嘴，輕輕戳了戳沈星純，害怕地問道：“是因為我教得不好，她們吵起來了嗎？”

沈星純笑著捏了捏秦晚瑩圓嘟嘟的臉，打趣道：“恰恰相反，是因為你教得太好了。”

事實正如沈星純所料，女孩在極力維護秦晚瑩。

大部分家長其實都分不出補課老師的好壞，這種一對一補課的決定權大多數情況下都是落在學生手上的。

被秦晚瑩這種連罵人都不會的大姐姐單獨教學，女孩早就被感化得不知天地為何物了。

“媽你趕緊付錢吧，我就要這個老師！”

爭論了一會后，女孩最后的結論直接殺死了比賽。

家長從兜里拿出事先準備好的信封，笑著就遞到了沈星純手上：“我這女兒就是這樣，接下來就得多拜托老師們帶著她了。”

沈星純搖了搖頭，指了指秦晚瑩解釋道：“這個不應該給我，是老師和學生的互相選擇。”

家長一聽覺得在理，拉過秦晚瑩硬是把信封塞到了她手里。

“兩個月的學費，老師你可得好好帶她。”家長對思而學的印象本來就好，授課的又是秦晚瑩這般乖巧的女孩子，花錢那是一點都不心疼。

秦晚瑩哪里見過這么多錢，本想說不用這么多，但一開口就結巴了起來：“不，不用……”

家長聽了生怕秦晚瑩是嫌棄女兒笨不想教，當即從褲子里又掏了幾張紅色的鈔票塞到沈星純手中，半推半就地說道：“老板你幫忙再做一下老師的思想工作，改天我們接著上課！”

說罷便拉著女兒往門外趕，絲毫不給秦晚瑩解釋的機會。

……

沈星純安撫著秦晚瑩坐到了外婆旁邊，連著那幾張紅鈔一并給她放進了信封里。

全程沒有說話的外婆其實是有些恍惚的。

她還停留在靠勞動力創收的年代，完全無法理解沈星純是怎么讓家長心甘情愿掏出這么多錢的。

“這些錢都是囡囡賺的？”

“對的外婆，你家囡囡可以留在這里賺錢，一直賺到開學。”

沈星純故意讓外婆目睹了補課的整個過程，目的就是借此套牢外婆。

試問哪個家長忍心把自家的小孩從城里帶回鄉下，若是秦晚瑩能夠經濟自立，想來外婆也不會阻攔她繼續待在饒城。

只見外婆拿起那個信封，舔了一下手指，輕輕地數起了錢。

果不其然，外婆數完錢后也是一臉驚異，這其中的數額遠遠超過了她的想象。

沈星純決定趁此機會一舉拿下外婆，結果外婆卻先一步把信封送了回來，搖了搖頭嘆氣道：“小伙子，這個錢咱不能收你的。”

這下不光是沈星純，就連一旁的秦晚瑩也懵了。

外婆只是把身體坐直，操著一口方言自顧自地說道：“囡囡在這里能自己賺錢，那好得很。但是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城里，她媽媽也是一個人在外面打工，才跟那個姓黃的好上的……”

說著便咳了起來，秦晚瑩急忙上前為老太太拍背，不敢看沈星純。

合著這么多都白干了。

說不痛苦那是假的，此前沈星純設想過眾多被拒絕的理由，但是怎么也沒有料到外婆竟然是因為秦麗娟的前車之鑒，這才執意要把秦晚瑩帶回鄉下。

沈星純知道這種事情沒法硬來，秦麗娟前腳才跟黃建強跑了，現在外婆就是她最親的人，沈星純再出生也不可能當著外婆的面硬把秦晚瑩留在城里。

“算了，大不了我去鄉下看你。”沈星純無奈地走上前，把信封又交到了秦晚瑩的手里。

“這錢是人家長給你的，要是過意不去等我去鄉下的時候給我多弄點好吃的。”

秦晚瑩看了眼外婆，像是在征求意見，但老婆子直接把眼睛閉上了，大概是她也吃不消小年輕的煽情畫面。

三人一時無話，只有夏夜的蟬鳴聲聲入耳。

……

一直到把茶喝完，外婆主動提出讓沈星純帶她去銀行存錢，秦晚瑩見勢就要跟上來，卻被外婆一把攔住：“囡囡你坐在這里等，我們馬上就回來。”

沈星純怎么會聽不出來這是外婆有話要對自己說，當即背起外婆往門外趕去。

偌大的學而思只剩下了一盞明燈，一個清麗的女孩兒，還有熟睡的李叔……

農行距離少年宮并不遠，來到ATM機附近的時候沈星純禮貌地退到了三步外。

外婆沒有急著存錢，而是朝沈星純招了招手，完全不把他當外人。

“怎么了外婆？”沈星純還以為外婆是老眼昏花看不清數字，近前了才發現外婆的眼睛一直看著天花板。

“小伙子，你實話跟婆婆說，那兩萬塊錢是不是你自己掏的？”

說話的時候，沈星純分明看見有什么晶瑩的東西從外婆眼中流了下來。

“囡囡她媽自打跟那個男人跑了之后再沒往家里寄過一分錢，老婆子雖然沒見過世面，但什么人干什么事情我還是分得清楚的。”

沈星純有些擔心外婆是要把這兩萬塊錢還給自己，硬著頭皮否認道：“外婆你別亂想，這個真是……”

“小伙子，你喜歡我們家囡囡對不對？”

沈星純沒想到外婆直接打起了直接，頓了一會后點了點頭。

“那這錢算婆婆借你的好不好？回到鄉下婆婆替你看著囡囡，再過兩年，婆婆也就看不著她啦……”

這一天過后，沈星純大概怎么也忘不了外婆這張老淚縱橫的臉。

原來金錢真的可以讓一個善良淳樸的老人丟掉臉面，狡猾地對外索取。

……

回到少年宮的時候沈星純的心情罕見的有些難以平復，背上的外婆也像是做了錯事的小孩，一句話也不說。

路過前臺的時候沈星純無意間瞥見睡在那兒的李叔已經不見了，正自驚疑間，只聽辦公室里傳出了一陣嗚咽。

擰開門把，竟然是秦晚瑩在其中抱頭痛哭。

坐在她旁邊的是一臉孩子笑的李叔，全然不覺女孩的悲傷，自顧自地筆畫著手指。

外婆急忙從沈星純背上下來，摟著秦晚瑩安慰道：“囡囡不哭，有什么事跟婆婆說。”

沈星純也是被嚇了一跳，按理說李叔雖然傻，可他從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只是事情既已發生，沈星純總不能縱容“員工”，擺開手腳就要把李叔請出辦公室，哪知秦晚瑩這時開了口：

“婆婆，這個人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