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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焦土殘垣論道基

第五章:焦土殘垣論道基

冰冷的雨水如同永無止境的鞭刑,抽打著林溪殘破的身體與幾近崩潰的意志。她不知道自己拖著那條鮮血淋漓、被玻璃割傷的右腿,在泥濘濕滑、霓虹閃爍如同怪獸眼睛的城市邊緣,跌跌撞撞地跋涉了多久。

冷!刺骨的冷!

渴!喉嚨干裂如火燎!

餓!胃囊早已蜷縮成一塊抽痛的鐵石!

最深處,是從靈魂最底層不斷蔓延上來的、如同黑洞般的疲憊與枯竭!那是強行爆發(fā)雷火之力、又被系統(tǒng)滅絕意志蠻橫抽取后的本源虛耗!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冰冷的積水不斷灌入那只唯一穿著鞋(一只廉價的、已被泥水染得看不出原色的帆布鞋)的左腳的縫隙里,帶來黏膩而麻木的寒意。右膝蓋上那塊深深的玻璃割傷,每一次彎曲支撐都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新鮮的血液不斷滲出,很快又被冰冷的雨水沖刷稀釋,只在濕透的破裙上留下不斷蔓延的淡粉痕跡。

城市中心的喧囂與輝煌被遠遠拋在身后,周圍的環(huán)境越來越破敗、低矮。昏黃的路燈光線被濃重的雨幕不斷切割、模糊,勉強照亮著坑洼積水的路面、斑駁脫落的墻體、偶爾一只在垃圾桶旁翻找食物的野貓幽綠警惕的眼神……這里是城市光鮮亮麗背面,被遺忘的角落——城郊結(jié)合部的工業(yè)廢墟區(qū)。

最終,是那扇歪斜洞開、如同巨獸猙獰豁口的大門,攔住了她幾近虛脫、一步也挪不動的身體。一棟廢棄的巨大廠房,骨架在風雨中發(fā)出吱嘎的呻吟。高聳的煙囪如同折斷的長矛指向漆黑的天空。巨大的、銹跡斑斑的金屬支架和破碎的窗玻璃在雨水的沖刷下反射著微弱的光。

殘破!荒涼!死寂!

卻有著一絲……近乎絕望的……安全感。遠離那令人窒息的手術(shù)室,遠離葉家可能的監(jiān)控網(wǎng),也遠離剛剛那輛豪車里投來的、冰冷貪婪的目光。

她幾乎是憑著最后一點身體的本能,一頭撞進了廠房深處一個相對干燥避風的角落——一堆早已腐朽發(fā)霉的帆布蓬松下面。

轟!

緊繃的最后一絲神經(jīng)驟然松弛!

天旋地轉(zhuǎn)般的黑暗夾雜著強烈的眩暈感猛地襲來!她重重撲倒在冰冷、鋪滿厚厚灰塵的水泥地上,連帶著那堆腐朽的帆布一同塌陷。濺起的灰塵嗆入鼻腔,讓她發(fā)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牽扯著渾身傷口劇痛無比。

“呃……”她蜷縮起來,像一只受傷垂死的獸,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顫,身體在冰冷、劇痛和靈魂的枯竭中劇烈地痙攣、抽搐著。濕透的單薄衣物緊緊貼在身上,瘋狂地汲取著體內(nèi)最后的熱量。意識像是狂風中的風箏線,在徹底斷裂的邊緣瘋狂搖擺。

不能昏過去!絕對不能!

昏過去…可能就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

前世道宮苦修的記憶碎片在瀕臨崩潰的意識中閃現(xiàn)。基礎(chǔ)的回春吐納……哪怕只有微弱的一絲……

她強行收斂混亂如麻的思緒,逼迫自己進入一種極其粗淺、近乎偽裝的入靜狀態(tài)。鼻翼翕動,每一次吸氣都極其微弱悠長,每一次呼氣都帶著無法控制的、因為寒冷和疼痛而產(chǎn)生的顫抖。并非修煉,而是吊命!

識海深處,那道在之前風暴中被激發(fā)出璀璨星輝的符箓烙印,此刻變得黯淡晦澀,如同蒙塵的明珠。絲絲縷縷微不可查、帶著冰冷宇宙氣息的星輝,緩慢地、極其不穩(wěn)定地從烙印最核心的位置流淌出來。這股微弱的能量順著她強行引導的“意念”路徑,艱難地在近乎干涸的經(jīng)脈中流動。

過程艱澀、滯重、伴隨著仿佛要將經(jīng)絡(luò)重新撕裂的微弱痛楚。但這股冰冷純凈的宇宙能量,如同最精純的冰川融水,一絲絲、一縷縷地浸潤著她幾乎化為灰燼的經(jīng)脈壁和破裂肌肉纖維!冰冷過后,是微弱但確切的修復暖意!雖然杯水車薪,卻硬生生將那種身體崩潰溶解、靈魂消散于無形的感覺暫時頂了回去!

身體上的傷口在星輝的微弱滋養(yǎng)下,流血終于慢慢止住,結(jié)出薄薄的痂。被冰冷雨水浸泡而失去知覺的肢體,也緩慢恢復了一些刺痛的感知力。但精神層面的劇痛和枯竭感并未得到根本緩解。強行引動符箓的消耗如同附骨之疽,那是一種深入精神本源的撕裂感!每一次內(nèi)視識海,都仿佛在凝視一片布滿蛛網(wǎng)般裂痕的星宇廢墟!

嗡——嗡——

沉寂的系統(tǒng)電子音,如同黑暗中隱伏的毒蜂,再次在她竭力維持的平靜表象下響起。

【檢測到宿主進行……非標準能量汲取……行為界定……非任務指令……邏輯判定中……】

【識別能量來源……位格……超高……超出數(shù)據(jù)庫……界定范圍……判定失敗……】

【警告:該行為可能導致未知路徑污染!加重系統(tǒng)邏輯沖突!請宿主立即停止并回歸正途——摒情絕欲!斬俗緣!凈真靈!】

冰冷的提示音里,帶著強烈的程式化困惑和不容置疑的“規(guī)范”指令。仿佛一個偏執(zhí)的教官,對著一個用木棍就能撬動重物的士兵,固執(zhí)地要求他放下木棍去徒手搬山。

林溪的意識如同冰冷的巖石,對這系統(tǒng)充滿“邏輯優(yōu)越感”的訓斥置若罔聞。

摒情絕欲?

斬俗緣?

在那冰冷的手術(shù)臺上,若非對“人間煙火”那絲本能的眷戀點亮了符箓烙印,自己的靈魂早就被系統(tǒng)徹底“凈化”成了虛無!

求生之欲是情!庇護無辜之念是欲?!

那這樣的“大道”,要之何用?!

她只是更緊地蜷縮起身體,牙關(guān)死死咬住下唇,一絲鐵銹般的血腥味在口中彌漫開。強橫的精神如同最堅硬的礁石,硬頂著系統(tǒng)“規(guī)范”沖擊帶來的、如同細沙磨礪神經(jīng)的痛楚,更加專注地引導著那微弱的星輝,修復這具賴以存續(xù)的皮囊。

大道之爭,豈容爾一冰冷程序置喙?!

時光如同粘稠的膠水,在這冰冷死寂的破敗工廠角落里緩慢流淌。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半個小時,也許是一整個漫長的黑夜。當天際泛起一絲極為黯淡、被濃重陰云壓抑成灰白色的光暈時,廠房破損穹頂巨大的空洞里,終于漏下些許慘淡的微光,混合著冰冷的濕氣。

精神層面的枯竭依舊如同沉重的枷鎖,但經(jīng)過符箓星輝本源緩慢的浸潤和修復,身體最基本的行動能力終于被強行拉回到一個極其脆弱但尚算“可用”的基準線。她掙扎著坐起身,后背靠上冰冷粗糙、布滿塵埃的磚墻。

饑餓!如同烈火燎原般的灼燒感從空癟的胃里翻滾上來!

渴!喉嚨干的像是塞滿了粗糙的砂礫!

本能地,她開始打量周圍的環(huán)境,絕望地搜尋任何可以入口或者飲用的東西。目光在布滿巨大銹蝕設(shè)備、倒塌木箱、廢棄工具和堆積如山的腐爛包裝垃圾間掃視。就在這時——

“站住!小賤人!”

“媽的!把東西交出來!”

“敢跑?!打斷你的腿!”

尖銳而兇狠的謾罵聲,夾雜著雜亂的奔跑踩踏泥水聲,如同被風吹進來的嘈雜噪音,猛地從廠房外側(cè)的某個方向撞了進來!瞬間打破了廠房內(nèi)死水般的寂靜!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

生存的本能如同最緊繃的弓弦,讓林溪瞬間如同被驚醒的獵豹!身體內(nèi)的疲憊在巨大的威脅感下被強行壓制!她猛地一矮身,整個人如同融入陰影的壁虎,借著巨大設(shè)備殘骸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滑向聲音來源方向一處視野隱蔽但能窺探外部的豁口!

冰冷的水泥縫隙沾著泥水,緊貼著她冰冷的臉頰。她屏住呼吸,透過坍塌的磚墻縫隙和攀爬在上面的冰冷枯萎藤蔓,視線投向廠房外一片堆滿建筑垃圾和報廢車輛的荒廢泥濘空地。

兩個穿著廉價花哨夾克、頭發(fā)染得枯黃雜亂的混混,正堵住了一個人的去路!

那是一個身形瘦小的年輕女孩!

她身上的藍色工裝服被泥水完全浸透,粘著腐爛的菜葉和塵土,早已看不出原色,幾處撕開的口子露出里面同樣骯臟破損的里衣。亂糟糟的頭發(fā)如同沾滿了塵土和枯草的鳥窩,一半披散下來,沾滿了泥濘,濕漉漉地貼在同樣沾滿了污泥的臉頰上。只能從輪廓勉強看出年紀不大,但那雙唯一露出的眼睛,此刻瞪得極大,里面燃燒著驚駭、絕望和不屈的死志!

她后背緊緊貼著一個巨大的、生滿了暗紅色鐵銹的廢棄油罐車殘骸,冰冷的金屬硌著她的脊骨。手里死死攥著一個臟兮兮的、鼓鼓囊囊的蛇皮袋,里面似乎是一些塑料瓶和壓扁的硬紙板。她的一條腿微微打著顫,似乎是崴到了腳。面對兩個兇神惡煞的混混,她像一只被逼到角落里的幼獸,驚恐到了極致,反而爆發(fā)出一種近乎麻木的、要與對方同歸于盡的猙獰!

“我沒錢!真…真沒錢!這些瓶子都給你們!!”女孩的聲音嘶啞破音,充滿了恐懼,卻又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強硬。她將手中的蛇皮袋猛地砸向離她最近的一個混混!

“砰!”蛇皮袋撞在混混身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里面的瓶子嘩啦作響。

“媽的!”被砸到的混混臉色瞬間猙獰,破口大罵:“不識抬舉的賤貨!找死!”他一步跨前,蒲扇般的大手高高揚起,帶著破風聲,就要狠狠扇下!

這一瞬間!

林溪瞳孔猛地一縮!

前世道宮遺留下的靈覺本能,讓她下意識地試圖調(diào)動一絲殘存的微弱道力,強行催動那識海深處沉寂的符箓烙印!不是為了攻擊,而是一種純粹的“觀照”!想看清眼前之人的狀態(tài)……

嗡!

微不可查的震動在她眉心深處一閃而逝!

那道黯淡的星河道種烙印似乎感受到她強烈的意念牽引,極其微弱地脈動了一下!

緊接著,一種奇異的視覺瞬間覆蓋了林溪眼前的普通景象!

她仿佛戴上了一副無形的“透視眼鏡”!

那個蜷縮在冰冷鐵罐殘骸前、滿臉污泥、渾身狼狽的瘦弱女孩,在她眼中驟然亮起一團朦朧的……橙黃色暖光!

那光芒如同春日里堅韌破土的草芽,帶著一股蓬勃向上的生機、一種百折不撓的倔強之氣!這便是——“事業(yè)運”?或者說…改變命運、積極求生的氣運象征!

這本該明亮堅韌、充滿希望的暖光!

此刻卻如同被劇毒瘴氣層層侵蝕包裹!

濃郁得近乎實質(zhì)的墨黑色霉運之氣,如同無數(shù)扭曲、蠕動、散發(fā)出怨毒氣息的藤蔓,密密麻麻地纏繞在那團橙色暖光周圍!它們在竭力向內(nèi)鉆探、勒緊、污染!那團象征著“事業(yè)宮”的橙色光芒劇烈波動著,竭力抵抗著被吞噬染黑的命運,但本身的光芒卻如同風中殘燭,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越來越暗淡!尤其是在象征“事業(yè)宮”的心臟位置,這黑氣最為濃重粘稠,幾乎化為一個小型的污穢旋渦!而那團橙色光芒的來源核心,就在那里苦苦支撐!

更讓她心頭巨震的是——

一道極其微弱、幾近透明、卻又異常堅韌的!如同冰冷蛛絲般的能量絲線,從這個女孩心臟部位那個污穢旋渦的中心延伸出去!

這條“奪運絲線”無視了空間的距離!

堅定無比、帶著一種令人極度厭惡的吮吸感!

遙遙指向——

城市中心!

那最繁華、最高聳、籠罩著無形貪婪之網(wǎng)的方向!

葉宅!或者說…葉家那掠奪命脈的魔巢核心!

林溪的心臟驟然一緊!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這女孩的遭遇……

這熟悉的……掠奪……

如同冰冷的手術(shù)刀,瞬間剖開了她剛剛結(jié)痂的、名為“林溪”原主的記憶深處!那些痛苦、絕望、被當作垃圾般榨取丟棄的經(jīng)歷…與她自身穿越而來的遭遇,如同兩面破敗的鏡子,瞬間映照疊加在一起!

那個瘦小身影被泥水浸透的工裝…掙扎的眼神…死死護住垃圾袋的姿態(tài)……

記憶深處另一張模糊但帶著同樣驚恐憤怒、被絕望淹沒的小臉驟然清晰起來!破舊的秋千架…荒涼的后山坡…那個會把自己藏在破洞書包里的小餅干分她一半、聲音怯怯地說“小溪你別哭了,我的分給你”的小女孩…

——唐芊芊?!

那個曾被原主短暫視為微弱光亮的、唯一不是沖著林家曾經(jīng)財富接近她的小孩?那個父親經(jīng)營著小廠、家境還算殷實的唐芊芊?!那個在記憶中,笑容帶著一絲羞澀、眼睛亮晶晶的鄰家姐姐?!

如今怎么……淪落到拾荒求生、被最低等混混欺凌的地步?!

轟!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同病相憐的悲愴、對命運無常的憤怒以及被深深觸動的物傷其類的悲憤,如同灼熱的巖漿,瞬間沖垮了林溪強行維持的、源于“太上忘情”系統(tǒng)的冰冷堤壩!

嗡——!

識海深處,那道蒙塵的符箓烙印如同感應到她劇烈波動的心緒,那代表她自身道心的溫暖橙色紋理猛地明亮了一下!一股微弱卻清晰無比的暖流,如同潺潺溪水,瞬間流遍她因憤怒而緊繃的身體!

“滾!”一聲冰冷、帶著不容置疑威壓的低喝,如同滾石般從廠房豁口處轟然炸開!

那兩個即將動手的混混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喝嚇了一跳!動作不由一滯,下意識地轉(zhuǎn)頭看向聲音來源處——

只見那片巨大設(shè)備殘骸的陰影中,一個身影緩緩站直。衣衫同樣污穢襤褸,同樣渾身沾滿泥污濕冷,甚至臉上還有未干的血痕結(jié)痂。長發(fā)披散,濕漉漉地貼在頰邊。

然而!

那雙眼眸!

如同兩簇燃盡寒冰的熔巖!

冰冷!深邃!卻又蘊含著能將萬物焚毀的怒意與威嚴!

仿佛剛才那句冰冷呵斥并非來自這看似同樣狼狽的身體,而是源于她背后一片亙古存在的、俯視眾生的冰冷星海!

一股無形的、源自某種更高生命層次的震懾感(并非純粹威壓,而是靈魂本源的一種折射),如同實質(zhì)化的寒風,狠狠刮過兩個混混的靈魂!

撲通!撲通!

兩個混混臉色瞬間煞白!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懼,遠超面對刀槍的威脅,瞬間攫住了他們的心臟!雙腿如同篩糠般抖了起來!其中那個原本揚起手要打人的家伙,更是“噗通”一聲癱坐在泥濘冰冷的地面!

“鬼…鬼啊!”另一個膽子稍大的混混發(fā)出一聲變調(diào)的尖叫,再不敢看那陰影中的身影第二眼,連滾帶爬地拖著地上的同伴,屁滾尿流地朝著雨霧迷蒙的遠處倉皇逃竄!速度之快,仿佛身后有厲鬼在索命!

冰冷的雨滴砸落在泥濘的地面,濺起渾濁的水花。空曠的廢墟里,只剩下唐芊芊背靠著冰冷鐵罐車殘骸,劇烈地喘息著。她望向那處讓她感到極度恐懼又帶來一線生機的黑暗角落,目光最終定格在那個緩緩從陰影中走出的身影上。

泥濘、污穢、襤褸……臉上混雜著凝固的血污和塵土,但那一瞬間綻放的威嚴眼神,卻如同烙印般留在了她的心底。

她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喉嚨里的冰冷雨水和恐懼,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嘶啞和巨大的不確定,試探地、小心翼翼地開口:“是…是你?謝…謝謝…”

然而,對方那雙熔巖般熾烈又冰冷的眼眸,在視線與她短暫交匯的剎那,似乎猛地掠過一絲極其復雜、難以言喻的光芒!驚愕?不敢置信?甚至…一絲深埋在時光深處的悲慟?

“芊……芊…姐?”一個異常嘶啞、干澀,仿佛被粗糲砂紙狠狠打磨過無數(shù)遍、卻帶著某種古怪熟悉感的稱呼,從林溪沾著泥水的唇間艱難地擠出。

唐芊芊渾身猛地一震!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閃電擊中!

芊姐?!

這個稱呼……已經(jīng)有多久…有多久沒人這么叫過她了?!

自從父親含冤跳樓…母親病重離世…家產(chǎn)被債主和那個人盡皆知的“慈善家”林薇薇以各種名義“接管”……自己如同喪家之犬般被迫輟學打工、在底層泥淖中掙扎求生……這個名字帶來的所有溫暖與安寧,早已被生活碾得粉碎!成為了一個深埋心底、碰也不敢碰的禁忌!

這個稱呼……從眼前這個同樣狼狽、卻又帶著一種奇異氣質(zhì)的陌生女子口中……被叫出?!

轟!

一道早已被恐懼和苦難磨平了棱角的記憶碎片,猛地被這生澀又熟悉的稱呼撬開!那瘦小身影驚恐蜷縮在鐵罐殘骸前的畫面瞬間被另一幅景象替換——

“小溪,別怕,有芊姐在!”一個穿著白裙子(后來被泥巴染得看不出顏色)的倔強小女孩,張開瘦小的手臂,把一個更小的、梳著羊角辮、嚇得哇哇大哭的小女孩護在身后,對著幾只齜牙咧嘴沖她們?nèi)邮^的野狗,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響亮地喊著……

那羊角辮女孩的臉……和眼前這滿臉泥污、眉宇間卻殘留著一絲記憶中未曾被磨滅輪廓的女子……驟然重合!

“小……小溪?你是……林家的小溪?!”唐芊芊的聲音瞬間拔高了八度,充滿了極度震驚的尖利!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中凸出來!那個林家破產(chǎn)后渺無音訊、所有人都以為她為了躲債或者被債主處理掉了的林溪?!

如同被投入滾油的一滴水,林溪的心湖也被這遲來的相認攪得波瀾滔天!原主記憶深處被刻意遺忘的溫暖畫面決堤般涌出——山坡上的秋千…分享的糖果…受委屈時那個溫柔笨拙的擁抱……與眼前被生活折磨得只剩下一副堅硬外殼的唐芊芊重疊,對比鮮明得令人心碎!

物是人非!天地翻覆!

她張了張嘴,無數(shù)復雜的情緒如同亂麻般堵在喉嚨里。同情?愧疚(原主家也曾拖欠過唐家貨款)?對共同遭遇的憤怒?最終只化作一聲沉重的、帶著無盡澀意的低喃:“是我……沒想到,再見時……竟是如此境地……”

這一瞬間的沉默,在冰冷的雨滴拍打著廢棄金屬的伴奏中,顯得格外漫長而沉重。同是天涯淪落人!那種無需語言贅述便已明了的、被同一只貪婪巨手無情碾碎的命運軌跡!

唐芊芊眼中的戒備如同融化的冰雪,迅速被巨大的悲傷、委屈、絕望和一種終于尋找到同類的復雜情緒取代!眼淚瞬間洶涌而出,混合著臉上的泥污滾滾而下!她猛地蹲下身,抱著膝蓋,將頭深深埋了進去,瘦小的肩膀劇烈地抽動起來!長久以來筑起的堅強壁壘,在這猝不及防的相遇和那一聲“芊姐”面前,轟然倒塌!發(fā)出一陣壓抑至極、如同受傷幼獸般的嗚咽!

“……我爸……被他們騙了……跳樓了……我媽也……”

“……我拼命打工……她們……林薇薇……還不放過我……設(shè)局讓我欠下根本還不清的債……”

“……逼我簽了賣身契一樣的東西……還想……”

“……我不敢回家……我怕他們把債潑到我唯一的奶奶身上……”

壓抑許久的痛苦、絕望、恐懼、巨大的冤屈和仇恨,如同洶涌的地下暗流終于找到了唯一的出口,在認出故人的瞬間瘋狂傾瀉而出!

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色!每一次抽泣,都訴說著無盡的凄涼!

林溪默默地聽著,沒有打斷。冰冷的雨水順著破敗的廠房屋頂不斷滴落在她的發(fā)梢、肩膀,冰寒徹骨,卻遠不及唐芊芊敘述中描繪出的那個冰冷殘酷的世界讓她感覺到更深的寒意!這不僅僅是一個人的悲劇,而是葉林兩家那條貪婪血線之下,無數(shù)犧牲品的縮影之一!

怒火在胸腔中無聲燃燒,眼神冰冷如同萬載寒冰!不是為了系統(tǒng)的任務,不是為了虛無縹緲的大道,僅僅是為了眼前這具被命運摧殘得不成人形的軀體!為了那份記憶中曾經(jīng)給予原主微末暖意的情分!更是為了——同一個受害者對加害者源自靈魂深處的憎恨!

就在這時,一道微弱的靈感如同電光石火,瞬間劃破她憤怒的思緒!

她攤開自己那只還算完好的、此刻也被雨水凍得發(fā)白的手掌。凝視著掌心殘存的、之前調(diào)動符力時留在皮膚紋理中的極其微弱的一點星輝余燼。

低階符箓!

安神!聚氣!鎮(zhèn)壓體內(nèi)混亂邪穢!守護心神清明!

雖然擋不了刀槍棍棒,卻能給予心神一隅安身之地,如同狂濤中的一座磐石!只要心神澄澈,守住這一線本真氣運不被徹底吞噬污染,就有機會抓住一線生機!

心念流轉(zhuǎn)間,她目光快速掃過旁邊半塌的工棚角落。雨水匯聚的小洼旁,有一堆早已熄滅、泡得松散的篝火灰燼余燼,黑乎乎的。以及一張被雨水浸泡變軟的廢棄牛皮紙包裝紙。

林溪拖著那條受傷的腿,幾步上前。蹲下,手指探入冰冷濕潤的灰燼堆中。粗糙的木炭顆粒混合著冰涼的雨水觸感傳來。她小心翼翼地拈起一小撮尚算干燥的暗黑色木炭粉末。然后,用一根沾著污水的銹鐵釘子,在那張潮濕的包裝紙背面,憑借著前世道宮對于符箓最本源的理解和識海中符種烙印殘留的一絲道韻軌跡,開始艱難地刻畫!

指尖因冰冷和用力而微微顫抖。

木炭粉末在濕紙上留下粗糲斷續(xù)的線條。

沒有朱砂的靈性,沒有法墨的流暢,只有混合了冰冷雨水、飽含林溪此刻“護持本真、怒斥不公”的意念與微弱星輝的殘渣!

動作笨拙、滯澀!遠不如前世在道宮玉板上刻符時的行云流水。但一筆一劃,都凝聚著她此刻所有的精神意志!

簡陋的線條在她指尖艱難地延伸、轉(zhuǎn)折、連接。幾個關(guān)鍵的轉(zhuǎn)折處,她甚至要集中殘存的所有道力意念,強行“點燃”炭粉中蘊含的那一丁點微弱星輝,使之沾染上極其淺淡的“道韻”,才能勉強讓這線條勾勒出符合最基礎(chǔ)符箓結(jié)構(gòu)的“勢”!

失敗!

紙被戳穿!

線條斷裂!

靈氣不連貫!

她沒有氣餒,也顧不上氣餒。冰冷和唐芊芊壓抑的哭泣聲是最大的鞭策!重新沾取炭粉,再次凝神刻畫!精神的高度凝聚幾乎耗盡了她殘存的力氣,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被雨水瞬間沖淡),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但眼底那簇名為“守護”的火焰,卻燃燒得更加旺盛!

【檢測宿主…能量調(diào)動…符箓…書寫…】

系統(tǒng)那冰冷的聲音再次頑固地響起,帶著刻板的分析和冰冷的否定。

【識別目標:低階守護類符箓雛形…】

【能量利用率:極低!材質(zhì)劣等!結(jié)構(gòu)…存在偏差!】

【邏輯判定:嚴重偏離無情道‘獨善其身’準則!保護‘情愫殘余目標’!違反核心法則!警告!將加大宿主精神懲罰力度…】

冰冷的提示音陡然變得尖銳!

一股遠比之前更加細密、如同無數(shù)毒蜂針般的靈魂刺痛,瞬間刺向林溪凝神刻畫的精神核心!意圖打斷她的動作!

“閉嘴!”林溪在意識深處發(fā)出無聲的咆哮,精神力如同最頑固的礁石,死死頂住系統(tǒng)的干擾!手上的動作絲毫沒有停頓!那枚沉寂的符箓烙印也猛然一顫,爆發(fā)出抗拒的光芒!

終于!

在那張粗糙潮濕的牛皮紙背面,一枚線條粗獷、轉(zhuǎn)折處顯得生硬笨拙、甚至結(jié)構(gòu)都有些“粗糙不完美”的炭痕印記,終于艱難地被勾勒完成!它像一個剛剛學會涂鴉的孩子畫出的圖騰,歪歪扭扭,卻帶著一種奇異的、源于蠻荒誓言的古拙韻味!最后一筆落成的瞬間,紙面上極其短暫地流過一絲微不可查、如同星塵閃爍的微芒!

完成了!

一張史上最粗陋、最寒酸的“安神聚氣符”!

林溪喘息著,汗水(或許只是雨水)順著眉骨流下。她無視著識海中系統(tǒng)尖銳的噪音和靈魂被不斷針刺的痛苦,用冰冷僵硬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托著那張糊著黑色炭痕的濕軟紙片,如同捧著一顆易碎的琉璃心,走向依舊蜷縮在鐵罐車殘骸下嗚咽顫抖的唐芊芊。

“芊姐,”林溪的聲音異常低沉嘶啞,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將這簡陋的紙符鄭重地遞出,“拿著它,貼……貼著心口放著。它或許…或許擋不了刀槍,也破不了那群混蛋的嘴臉…”

她的目光穿透眼前的狼狽與絕望,仿佛穿透了時光的塵埃,落在唐芊芊周身那被濃重霉運黑氣纏繞、卻依舊在心臟位置閃爍著不肯熄滅的橙色光點上。

“但至少…能讓你在以后的日子里…無論多難,都多一分…守住心中清醒的意志!”

唐芊芊如同被燙到般猛地抬頭,布滿淚痕和污泥的臉望向林溪。眼前的林溪,眼神深邃如淵,完全褪去了當年林家小女兒的嬌縱稚嫩,只剩下一種令人心頭發(fā)顫的平靜與蒼涼,卻又蘊含著一種鋼鐵般的決絕!

看著那張糊著黑色不明線條、濕漉漉的紙片,唐芊芊第一反應是荒謬!一張破紙片,還能對抗那些人設(shè)下的滔天羅網(wǎng)?

然而!

當她的指尖顫抖著、遲疑地、如同觸碰烙鐵般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那張粗陋的“安神聚氣符”時——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如同甘泉涌入干裂旱地般的清流,瞬間從那粗糙的炭痕符文中傳遞過來!

這股清流無法言說、非實非虛!它沒有驅(qū)散刺骨的寒冷,沒有緩解肌肉的酸痛,更沒有清除圍繞在她身體上的污穢!

但它如同穿透了厚重的、遮蔽心靈的塵埃層!

直抵她的精神核心!

如同在狂風呼嘯、巨浪滔天的黑暗海面上,瞬間點亮了一盞小小的風燈!

長久以來因為巨大恐懼、絕望、冤屈和日以繼夜掙扎求生而被負面情緒層層包裹、早已麻木甚至快要迷失的“心神”,在這微弱的清輝照耀下,猛地一清!

那些嘈雜的、自我否定的、想要徹底放棄的絕望念頭,仿佛瞬間被推開到心湖的邊緣!

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沉溺水中數(shù)月后突然被人猛地拉出水面、呼吸到第一口微涼空氣般的……短暫而清晰的“清醒感”!

讓她混亂、驚懼、瀕臨崩潰的思緒,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般,得到了一剎那的錨定!

那雙被淚水、泥污和絕望充塞得渾濁不堪的眼睛,在捧著那張破紙的瞬間,猛地爆發(fā)出一種不敢置信的、宛如初見天光的震撼光芒!

她死死攥緊了那張紙片,仿佛攥住了某種失而復得的、比生命還要珍貴的東西!如同冰封荒野中點燃了篝火,枯寂死海深處涌出清泉!那被泥水浸透、早已冰冷僵硬的身體,在暖流沖擊下微微顫抖起來!她猛地抬頭看向林溪!嘴唇翕動著,喉嚨里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哽咽聲!千言萬語堵在胸口,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無聲勝有聲!

而與此同時。

城市中心,葉家那棟如同龐大奢華牢籠的最高處,一間充斥著高級香薰精油氣息、布置得極盡奢靡夢幻的豪華私人水療套房里。

林薇薇正如同古希臘女神般慵懶地斜臥在巨大的、鋪著昂貴埃及棉浴巾的美容床榻上。數(shù)名穿著粉色制服的女技師正用著特殊的、蘊含精油的玉石滾輪,小心翼翼地在她完美無瑕、如同羊脂白玉雕刻般光滑的背部肌膚上滾動,力道精準舒緩。

溫暖的空氣里彌漫著雪松、檀香和一絲奇異甜膩的混合香氣,沁人心脾。柔和的暖黃色燈光灑下,將她籠罩在一片令人迷醉的溫柔氤氳之中。她精致完美的側(cè)臉埋在柔軟的毛巾里,鼻息悠長,眼瞼微閉,嘴角掛著一絲掌控一切、安然享受的滿足弧度。享受著極致奢華與舒適帶來的松弛。

然而!

就在林溪那張寒磣無比的“安神聚氣符”被唐芊芊接過心口、那微弱的清輝短暫驅(qū)散一絲纏繞她的陰霾煞氣之時——

一股極其細微!卻又異常尖銳的不協(xié)調(diào)感!猛地打破了林薇薇周身的寧靜氣場!

嗡!!!

她那根纖細優(yōu)美、如同天鵝頸項的脖頸上,貼身垂掛在一雙飽滿豐挺之上的——那枚無論洗澡睡覺都從不離身的、漆黑如墨的“心形”玉墜子!

毫無征兆地!

劇烈地震動了一下!!!

那震動極其短促、極其劇烈!如同瀕死毒蟲的痙攣!一股微弱但冰冷粘稠的黑色霧氣,如同被強力泵出后又急劇回縮的毒液,瞬間從玉墜核心噴吐又吸回!

“呃——!”

林薇薇如同被一根無形的冰針刺穿了后頸!口中發(fā)出一聲短促到幾乎不可聞的痛哼!那種極致的舒適感瞬間煙消云散!一股如同心臟被狠狠揉搓、生命精華被強行抽離般的強烈心悸感,混合著一種“完美掠奪程序”被打斷的反噬不適感,讓她在極度安逸中驟然驚醒!

她猛地睜開雙眼!

那雙如古井般深邃、時刻能營造出無辜純真魅惑的眼眸深處,一絲極其銳利、充滿了濃烈警惕和兇戾的寒光瞬間閃過!如同被驚醒的蝮蛇!瞬間打破了之前營造的所有美好幻象!

“怎么了薇薇姐?”旁邊伺候的老資格助理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她身上一閃而逝的、令人遍體生寒的恐怖氣息,聲音帶著一絲驚恐的顫抖。

林薇薇臉上的慍怒瞬間消失無蹤,重新覆蓋上那層溫和完美的面具,嘴角甚至重新?lián)P起一絲恰到好處的笑意。她抬起纖細的手指,優(yōu)雅地撫了撫胸口那枚微微散發(fā)著殘余涼意的墨玉墜子,動作輕柔。

然而她眼底的溫柔早已被冰冷的算計填滿,聲音依舊輕柔悅耳,如同天使在低語,每一個字卻裹挾著地獄般的寒風:

“沒什么…只是,跑掉的那只小老鼠…好像找了一只礙眼的…會挖洞的蟲子作伴呢…”

她目光投向窗外城市灰蒙蒙、籠罩在無盡雨幕中的輪廓,特別是城市邊緣破敗的方向。

“天氣涼了,蟲子也該凍僵了。吩咐下去…清理一下……那只小老鼠…和那只礙事的螞蚱……該一起‘清理’了。”

“干凈一點…別留痕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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