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火把光芒刺破土地廟的破門，腳步聲和粗魯的呼喝聲如同死神的鐮刀，刮擦著廟內每一寸空氣！

“搜！給我仔細搜！犄角旮旯都不要放過！”

“江南口音的書生！發現格殺勿論！”

林驍架著陸明遠，幾乎是滾進了神像背后那堆瓦礫下的狹窄地洞！洞口被坍塌的土石和朽木半掩，散發著濃重的霉味和土腥氣。兩人蜷縮在僅容轉身的黑暗空間里，屏住呼吸，心臟狂跳得幾乎要震碎胸腔！

雜亂的腳步聲涌入破廟，火把的光影在頭頂的縫隙間瘋狂晃動，伴隨著翻動雜物的嘩啦聲和兵刃敲擊墻壁的悶響。

“頭兒，沒人！”

“后面看看！神像后面！”

腳步聲逼近！陸明遠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因左臂的劇痛而呻吟出聲。林驍肌肉緊繃，手中緊握著那柄無鞘短匕，眼中兇光閃爍，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準備！

火把的光柱掃過他們藏身的瓦礫堆！林驍甚至能看到塵土在光線下簌簌落下！

“媽的，一堆破石頭爛木頭！臭死了！走吧走吧，估計早跑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響起。

“再查查外面！去隔壁廢屋看看！”領頭的聲音帶著不甘。

腳步聲漸漸遠去，廟內重歸死寂。過了許久，確認外面再無動靜，兩人才如同虛脫般癱軟下來，大口喘著粗氣，冷汗浸透了單薄的衣衫。

“此地……不能待了。”陸明遠聲音嘶啞，帶著劫后余生的虛弱，“他們……肯定會再回來。”

“我知道！”林驍眼中燃燒著決絕的火焰，“陸兄，蘇兄弟生死未卜，我們沒時間等了！必須立刻行動！”

“怎么行動？”陸明遠忍著劇痛，看向林驍。

“兩條路！”林驍語速飛快，如同出膛的子彈，“第一條，我去追那輛騾車！它往亂葬崗方向去了，如果蘇兄弟真被抓了，可能就在車上！我拼了命也要把人搶回來！”

“不行！”陸明遠立刻否決，“且不說你能否追上、找到，就算找到了，對方人多勢眾，你孤身一人，無異送死！而且，萬一東家不在車上呢？我們最后的線索就斷了！”

“那就第二條路！”林驍眼中兇光更盛，指向城東方向，“直搗黃龍！抓張德祿！只要拿下他，拿到鐵證，就能逼沈黨換人！這是唯一能救蘇兄弟、也能完成計劃的法子！風險最大，但機會也最大！”

陸明遠沉默片刻，眼中同樣燃起孤注一擲的瘋狂：“好！就第二條路！抓張德祿！但怎么抓？槐樹宅院守衛森嚴，強攻就是送死！”

“硬闖不行，那就混進去！”林驍腦中靈光一閃，壓低聲音，“你還記得劉管事那輛青篷馬車嗎？還有那兩個被抬走的麻袋？我懷疑……槐樹宅院需要‘補充’人手！或者……張德祿需要處理某些‘貨物’！”

他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我們冒充送‘貨’的！就用那輛騾車的路子！我知道那騾車的樣子！我們去找一輛相似的！然后……弄點‘貨’！”他目光掃過陸明遠，“陸兄，你得扮成‘貨’！委屈你了！”

陸明遠瞬間明白了林驍的計劃——冒充張德祿的手下，以“送貨”為名混進槐樹宅院！他毫不猶豫地點頭：“只要能救東家，滅了張德祿，把我裝進麻袋都行！但……守衛認得那騾車，也認得他們自己人吧？”

“所以要快！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林驍快速部署，“我去弄車！你在這里等我！我盡快回來！”他如同獵豹般竄出地洞，消失在夜色中。

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每一秒都如同一年般漫長。陸明遠靠在冰冷的土壁上，左臂的劇痛和內心的煎熬讓他幾近崩潰。東家浴血的身影、槐樹宅院那蠕動的麻袋、沈黨追兵的獰笑……種種畫面在腦海中交織。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輕微的轱轆聲和壓抑的馬嘶在廟外響起。林驍回來了！他推著一輛極其破舊、沒有任何標識、與槐樹巷所見騾車有七八分相似的板車！車上放著兩個鼓鼓囊囊、用麻繩捆扎好的大麻袋！

“快！陸兄，進麻袋！”林驍低吼，迅速解開其中一個麻袋口。

陸明遠沒有半分猶豫，忍著劇痛鉆了進去。麻袋里散發著陳年糧食的霉味和泥土氣息。林驍迅速將袋口扎緊，然后自己則換上從某個倒霉醉漢身上扒下來的深藍色粗布短打，臉上再次抹上厚厚的污泥，遮住原本的輪廓。

“記住，無論發生什么，別出聲！裝死！”林驍叮囑一聲，將另一個裝滿破布爛草的麻袋也扎好口，堆在陸明遠旁邊。然后，他拉起板車，朝著城東槐樹巷的方向，在黎明前最黑暗的夜色中，大步走去！背影決絕，如同赴死的勇士。

破曉前的槐樹巷，死寂得如同墳場。兩棵老槐樹在微弱的曦光中投下巨大的陰影，將那座黑漆大門籠罩在一片陰森之中。門口，兩名護院抱著膀子，眼神警惕地掃視著空無一人的巷子，帶著一夜值守的疲憊。

轱轆……轱轆……

一陣板車碾壓石板的聲音由遠及近，打破了死寂。

兩個護院瞬間警覺，手按向腰間，厲聲喝道：“什么人？！”

“送柴火的！”林驍壓著嗓子，模仿著粗糲的嗓音，拉著板車走近，頭微微低著，用帽檐遮住大半張臉。他指了指板車上的兩個大麻袋，“后廚老吳頭讓送來的，說是昨晚訂的‘硬柴’。”

“硬柴？”一個護院皺眉，上前一步，用刀鞘戳了戳其中一個麻袋，里面軟綿綿的，“這他媽是硬柴？”

“哦，這個啊，”林驍面不改色，指著陸明遠所在的麻袋，“這個是濕柴，得先晾著。硬柴在里面這個。”他不動聲色地將護院的注意力引向裝著破布的麻袋。

護院狐疑地又戳了戳那個“濕柴”麻袋，林驍的心也隨著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