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堤路是海天廣場連接主城區的唯一道路,長約15公里,姜新東駕駛著車輛,一直跟在大批治安車隊的尾部。
陳云柯聽完他的分析,瞌睡一下子煙消云散,暗暗后怕自己當時原來被兩只邪詭里外夾擊,情形已經兇險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忽然,姜新東又嘀咕了一句:“如果邪詭不可摧毀,且人形風箏不怕火,那陳云柯你是怎么活下來的?”
陳云柯沒好氣的作勢要打他。
陳山川在后排座位,假裝沒看到兩個小年輕的小動作,下意識降了車窗,準備給自己點上一支煙。
陳云柯忙沖父親喊話:“爸,不許你抽煙!”
陳山川搖頭苦笑,乖乖將煙收回盒子。
也就在這時,姜新東發出輕呼:“我錯了。”
“什么?什么錯了?”陳云柯有點懵。
姜新東飛快看了她一眼:
“你能活下來,完全是陰差陽錯加運氣爆棚。
救你的不是火,而是煙!
你點燃衣服時,大量煙霧在你和人形風箏之間形成阻隔!!
不管邪詭是否有視力,這煙,都讓它暫時失去了攻擊目標!!!”
說完這些,一陣強烈的窒息感席卷而來,姜新東全身肌肉繃了一下,視野中的畫面直接消失,就像下蹲太久突然起立,眼前閃過無盡黑暗。
正在駕駛車輛的姜新東右腳下意識點剎,還好這個狀況只持續了零點幾秒,恢復正常的他,神色變得異常嚴肅。
是疲勞過度么?
還是別的原因?
陳云柯并沒有注意到姜新東的異常,而是很快跟上了他的思緒:
“好像還真是這樣。
怪不得,海天廣場上大家明明手握噴火器,卻依然被攻擊了。
怪不得,十二起風箏殺人案,沒有一個死者是開汽車的,因為汽車幾乎全封閉,加上擋風玻璃在某些角度出現鏡面反射,同樣會干擾人形風箏對目標的鎖定。”
姜新東調整呼吸,收拾思緒,接著之前的話說:
“以后碰到人形風箏和遇害者尸體同時在場的情況,千萬不要站在尸體邊,會被攻擊,這條規則我沒和別人講過。”
“好。”
陳云柯認真點頭,望向后排,看見老爸陳山川在不知不覺間已經睡著,也不知道是真睡還是裝睡。
離開環堤路后的每一個路口,前來支援的治安車會陸續分流,拐向自己的轄區和招待所。
進入市中心,押送白曙和人形風箏的兩輛特勤車后方,就剩下姜新東他們的第三輛,以及第四輛殿后的治安車。
這會兒時間是早上六點二十三分,按理說路上的環衛工人、灑水清掃車,早餐連鎖店已經上班營業,社會車輛也該早起送孩子上學了。
可奇怪的是,近海中心大道兩邊就像被一鍵清空了一樣,沒有任何人類活動的跡象。
一排排共享單車,只剩下固定在地面的立架,路標,指示牌,垃圾箱,路燈桿上的廣告簾子,紅白相間帶反光片的圓錐形路障,統統不見。
姜新東察覺不對勁,連忙點剎減速,并讓陳云柯聯系排頭車趕緊停下。
結果陳云柯的電話率先響了起來,是馮岸打來的。
陳云柯接通后嗯了兩聲,對姜新東道:“何春文教授也發現了不對勁,讓大家先停車,打開通訊設備實時聯絡。”
姜新東默默停車,扶著車窗皺眉觀察外界。
等陳云柯調好通訊頻段,滋滋啦啦的干擾背景音中,王沖罵罵咧咧的聲音率先傳了過來:
“怎么還停下了?遇到危險不是應該加速離開這片地方么?”
何春文教授耐著性子的聲音響起,不過因為電流干擾,他的語句總是斷斷續續的:
“我們~恐怕進入詭秘,之地了,出不去,除,非,找到,脫身……的方法……”
“何教授,能具體解釋下什么是詭秘之地么?”姜新東提高音量詢問。
過了幾秒,何春文斷斷續續的回應才出現:
“詭秘之地……通俗點理解,就是某一邪詭……的影響范圍。
人形風箏的殺戮范圍……大概……幾百平米,那這幾百平米,就算是……是它的……詭秘之地。
不過狹義上……詭秘之地通常是指……某一邪詭在現實中開辟出,另一個獨立空間。
這種空間,與外面的世界高度相似,當然,并非一比一復刻。
另外,創造這種空間的邪詭,在邪詭之地享有絕對權威。
而進入其中的人……不能說必死,只能講死亡率……確實,維持在,60%,這樣一個高位……”
姜新東皺眉:“也就是說現在出現一只新邪詭,還是比人形風箏高一級的?”
韋戈隊長回應:“不能說是,高一級,只能說,每種邪詭,殺人方式,各有不同。”
馮岸局長在另一輛車上忙問:“小姜,你怎么看?”
姜新東心說我也不是全知全能啊,至少得有人先下車,才能看出端倪吧,嘴上回應道:
“暫時沒有頭緒。”
四輛車子原本是一字排開的,在何春文教授的要求下,很快在空曠的四車道路面上換位成‘田’字型。
中間留出的‘十’字過道,可以方便下車的人觀察四面八方。
但是誰先下車呢?
在邪詭力量覆蓋之下,只有靠人命一條條試出致死規則,才能活著找到出去的路。
王沖的聲音再次從通訊頻道中傳出:
“姜新東,你不是牛逼的很么?你不是各種規則信手拈來么?你倒是第一個下車啊!”
陳云柯張嘴就要反駁,被姜新東抬手制止。
四輛車上的通訊設備都開著,王沖說完之后,沒有一個人再出聲,顯然大家對此都無異議。
姜新東最終平靜反問:
“憑什么?
請問我是什么身份?
四輛車上唯一的輔差。
你們的命是命,我的命不是命嗎?”
陳山川在后排道:“我第一個下吧。”這話他剛才就想說了,當然現在也不晚。
“我來好了。”韋戈話音未落,不等其他人作出回應,就傳來車門打開又重重關上的動靜。
“沒事,韋隊長下車沒事。”王沖聲音中透著一絲振奮,如果下車沒事,至少不算絕路。
“看仔細了小伙子,我們這么多人的命全靠你了。”何春文教授的聲音再次傳來,奇怪的是,這次沒有了干擾背景音,更沒有時斷時續。
姜新東沒有回應,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韋戈隊長,他緩步走到四車留出的中間空地,手中舉著一盞銀色金屬光澤的小風車。
韋戈先將風車正面對著東邊,葉片沒動;
繼而對著北邊,葉片還是沒動。
一下子,姜新東明白過來。
這銀色風車,是特管總部用來偵察邪詭大概方位的‘法寶’。
韋戈繼續將風車朝向南邊,葉片依然沒動;
陳云柯試探著說:“韋隊長的風車在哪個方向轉起來,是不是說明邪詭就在哪個方向?”
姜新東道:“大概是的。”
陳云柯一下子緊張起來:
“現在只剩下北邊了……
而我們所在這輛車的方向,就是他的北面……”
她話音未落,就看到韋戈隊長將風車正面轉了過來。
萬幸,葉片始終一動不動。
陳云柯默默抽回死死抓著姜新東的左手,然后就看到韋戈隊長將風車正面對準了柏油馬路。
葉片還是沒動。
姜新東看到這時,驟然抬頭望向車頂天窗。
幾乎是在同時,韋戈也將銀色風車朝向了天空。
呼~
呼呼~
風車葉片,終于動了起來。
并且轉速越來越快,快到出現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