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班主，你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Cissy帶著自己的未婚夫，來到天仙戲團目前所在的村落，拿著幾張報紙還有一疊文件扔在顧青書的面前，上來就質問顧青書。

顧青書翻開，看了下里面的內容，大概就是某某村、某某小區、寫字樓、公寓里，莫名出現了幾個離奇自殺的人，這些自殺的人都有幾個共同點：

一、怕冷，哪怕穿再多的衣服也無用，癥狀會一直持續。

二、性情大變，孤僻、沉默，不愛與人交流。

三、易產生幻覺，莫名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聽到別人看不到的聲音。

四、夢游。

出現癥狀會在七日后以各種原因死去，常見的就是自殺。

官方給出的說法是，這些人吸食了某種致幻、致死類藥物，目前正在尋找藥物的源頭，會盡快給出納稅者一個合理的交代。

這還僅僅是官方披露出來的數據，而Cissy這類跟官方密切接觸的新聞工作者，知道這些不過是龐大群體的冰山一角，若是全面爆光，后果不堪設想。

顧青書的指尖在一連串的死者名單上劃過，眼中晦朔難明，隨后把報紙還有機密文件放下。

楚人美的尸禍那么久才引起輿論的重視，這是顧青書沒有想到的，在他看來，當出現幾例相關事件后，就應該引起了相關部門的重視。

但是顧青書卻忽略了現在只是1999年，輿論的傳播速度沒有后世互聯網那么發達。

“難道，你要讓我跟你說，這些人都中邪了，被鬼纏上了？”

顧青書看著Cissy的眼睛，面色波瀾不驚，好似根本不在意這些因楚人美而死的眾多民眾。

“可你們戲團做的不就是宣揚這種迷信的東西嗎？”

Cissy倒是沒有遷怒顧青書，她只是按照著顧青書當時對她的請求做事，發現這類案例后，就一直在收集相關的資料。

結果，Cissy是收集越是頭皮發麻，發現這類案例并不是孤例，而是在眾多的聚居地都存在，而且這些死者還有患者，共同癥狀實在太多。

一開始她懷疑是某種傳染病，但是，這些癥狀又不符合，又猜測是不是吃了什么致幻菌子，但是通過調查，這些人的食物并沒有共同點，經過各種排除，本就不是一個堅定無神論者的Cissy，懷疑到了神秘力量上。

尤其自家弟弟還是一個天生擁有陰陽眼的人。

而就在她想進一步排查的時候，突然就收到了上級相關部門的警告，讓她不要在意繼續查下去，并且不能報道真實的情況。

她哪里還不明白，自己或許真的找對了方向。

之后她想到了顧青書，就是顧青書讓她注意此類情況的，再聯系顧青書現在的天仙戲團總是神神秘秘地裝神弄鬼，還有一些流言蜚語，讓她不由得懷疑顧青書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或者在背地里操控著什么。

“你也說了，這是迷信，你看，你自己都不信世上真的有鬼，我又該跟你說什么呢？”

“那你當初為什么要讓我留意這些東西，難道不是因為你知道有鬼，所以暗示我，讓我調查，向上面透露的嗎？”

說著，Cissy看了站在顧青書旁邊的阿明：

“阿明已經和我說過了當初他們玩通靈游戲被一個藍衣女鬼纏上的事。”

顧青書轉頭看了尷尬地看著他的阿明，倒是沒有怪他。

畢竟顧青書從來都沒說過不能把這些事說出去，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看有沒有人信

“既然阿明已經和你說了，你還有什么想問的？”

“為什么你明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卻不去阻止，為什么不一開始就和上面反應，在你們這類人的眼里，普通人的命，難道就不是命嗎？”

這就是Cissy所不理解的地方，他們底層人不確定世界上有沒有鬼，但是上面手握大權的人難道還不確定？

顧青書只要展露自己的本事，再說起楚人美尸禍的事，難道還不能引起上面的重視嗎？非要等事件波及這么多無辜人。

天真。

顧青書閉上眼睛，后躺在靠椅上，沒有回答Cissy的問題。

黃澤斌立馬明白，不顧Cissy的怒火，把他們兩人請了出去。

等他們都出去后，房間里只剩下了顧青書和阿明兩人。

顧青書睜開眼，看了阿明一眼，嘆道：

“你知道我一開始為什么不說嗎？”

阿明沉思，后道：

“班主在我們戲班，是人人都會信服的，但是在其他地方卻不是如此。再者，楚人美的尸禍，旁人說得再好，也沒有比切實教訓更能令人領悟。”

人教人總比不上事教人。

還有一句話，阿明不確定，所以不敢說，那就是：

“唯有恐懼，方可滋生信仰，此可為天仙戲團的存世之基。”

顧青書一開始確實就沒有想過利用楚人美制造恐慌，他真的只是覺得，必須要上面的人感到疼痛，才會重視楚人美，對付楚人美，官方統籌兼顧的力量不是他被能比得上的。

他只希望官方為他接下來徹底消滅楚人美爭取時間，拖到天后誕辰的到來，畢竟他們戲團的人終究有限。

直到這段時間源源不斷的恐懼之力向他匯聚，顧青書才發現，自己居然是尸禍最大的受益者。

普通人恐懼于楚人美，楚人美恐懼于顧青書有消滅她本體的能力，楚人美吸食眾生的恐懼，顧青書亦是如此。

顧青書讓阿明也出去。

顧青書無言仰頭，看著供奉于正堂之上的媽祖神像。

眼里閃過一絲不忍和愧疚。

顧青書低頭，無神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這段時間，被動吸收了太多的恐懼力量，導致顧青書根本來不及凈化，這些恐懼力量就被吸入他的身體，致使其心里積攢了不少了陰暗情緒。

“我達不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的境界’。”

顧青書在心里對自己說道，凈手，顧青書點燃三炷香，立于神像之下。

他承認，這段時間，楚人美制造出來的恐慌，進而產生的恐懼力量，讓他或多或少地有了沉迷。

顧青書不知道，這是自己妖怪本體的影響還是自己本身的欲望。

他心里覺得這樣是不對的，人不應該被原始本能所支配。

顧青書從阿明那里收回來的《天上圣母經》被顧青書擺在供桌上，時時刻刻吸收著香火之力。

顧青書心里一邊默念《天上圣母經》的經文，一邊上香。

供奉在上方的媽祖神像仿佛注視著下方的顧青書，突然間，其眼里閃過一道金光，供桌之上的《天上圣母經》猛地發出一陣熾熱耀眼的金光，籠罩住顧青書整個身體。

顧青書感受著身體被灼燒的痛苦，眼神平靜如水，只是從原本的心里默念《天上圣母經》變成了張嘴大聲誦讀。

在金光的灼燒之下，一道道黑氣從顧青書的身上冒出，轉瞬間被金光毀滅。

一縷縷金光降臨于顧青書的靈臺，輕輕拂拭落在上面的塵埃。

顧青書不是圣人，他的心做不到時時刻刻無欲無求。

唯有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顧青書感受著自己身體里這段時間因楚人美尸禍而被動吸食的恐懼之力被逐漸溶解凈化，沒有一絲怨念，亦沒有一絲心疼，仿若這些力量于他如浮云。